第二十三章 一心找茬

雖然現在天寒地凍,但是酒吧裏的溫度一般都較高,滿場子穿梭著衣著單薄露出雪白胸脯和大腿的小姐們,進來這種地方一般脫去外衣,裏麵都是較薄的衣服,正所謂秀色可餐,酒吧裏的環境一向都讓人很放鬆。

我將大衣掛了起來,也隻是一身黑色雪紡連衣裙,卻在原本放鬆的環境中感覺到自己的緊張。

莫鋥羽被我牽著手,他低頭平靜地坐著,不去看任何人。

我隻覺得他的手溫暖而有力。

月少和嶽誌恒寒暄了幾句,月少可能意識到了嶽誌恒是誰,話題也開始往項目上走。這個祖宗,什麽時候不談,現在在這裏和合作夥伴談項目,擺明是要將找麻煩進行到底。

玫瑰姐坐在月少身邊,端著杯酒輕聲細語地哄著,月少卻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跪地連哭都不哭的大炮哥。

大炮哥大約是覺得這次飛來橫禍,哭泣求饒都沒有用,隻捂著臉跪在地上垂著頭毫無聲息。

我再度試圖圓場,說道:“這次是我安排的不周到……”

話還沒有說完,月少已經豎起一根手指製止了我,打斷道:“做局有做局的規矩,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呢,何必先將錯誤攬到自己身上。”他笑道,“我知道蘇經理平日裏和何經理關係不錯,但是公事上理當公辦。唐突貴客這件事,總要有個說法吧。”

這件事情,已經被月少定性為大炮哥招待不周,他什麽解釋和理由都裝作聽不見,就是聽不見,就是先入為主,就是認定招待不周。

嶽誌恒緘默不語,臉色陰沉,恰恰一副很不爽的表情,一副被唐突了的死樣子。

“嶽先生……還望您海涵。”月少笑著與嶽誌恒碰杯。

月少身後那群人如今都守在門外。

這時,門打開了,當先走入的那人仿佛剛剛睡醒,藍色襯衣紐扣鬆開著,露出皓白如玉的漂亮鎖骨,頭發略有些蓬亂,卻自有一種慵懶的氣度。身後幾個彪悍的漢子腰間鼓鼓,橫目而視,他微笑著走進來,仿佛走進的不是麻煩之地,而是休憩放鬆的場所。

陸凱這樣的形象實在太少見,盡管我已經見過了月少的睡袍勾引,但是看到這樣的景象,還是略微吃驚了一下下。

陸凱先是讓大炮哥站起來,聲音清晰而悅耳,說道:“先下去,別的不說,現在這個樣子就太唐突客人了。”

大炮哥站起來跟著兩個大漢走出,月少帶來的人雖然多,但是既然連陸凱都親自出麵,月少又無進一步的指示,也隻是站出攔了一攔,目送著大炮哥走出去。

陸凱依然笑得輕鬆,說道:“都出去。”語氣平和,卻自有一股氣場。

他進門,手下都留在了門外,玫瑰姐立刻站了起來,站在沙發的一邊。

“玫瑰,將上次我存的那瓶紅酒拿來。”玫瑰低聲稱是,也退了出去。

這是遣場的潛台詞了,我自覺站了起來,說道:“我朋友有點不舒服,我先帶他出去透透氣。”這借口稀爛無比,明明是我的大意惹出了事情,如今老板們出麵,自然不是我這樣的小蝦米能控製住的局麵,此時不閃人想對策,還待如何?

陸凱偏偏不讓我借機走人,道:“那就讓人帶著這位先生出去好好放鬆下,蘇經理還是要留下。”

莫鋥羽和杜琳琳一起走了出去。屋子中隻有我,陸凱,月少和嶽誌恒。

嶽誌恒看著莫鋥羽低頭走出去,又進入了上午我見他時那副神遊天外的神情,連陸凱的自我介紹和主動招呼都沒有什麽反應。

這人戾氣甚重,難以推敲心思。

我做出了錯誤的評估本想戲耍他一番,卻不料他忽然暴起挑事,再加上月少的刻意攪局,原本簡單場麵複雜了起來,當下之際,我隻能什麽都不說,也不多解釋。

月少身為龍騰集團頗受老爺子看重的小兒子,卻被陸凱處處牽製本就在尋機報複。

上次談話就因為兩位的爭吵不歡而散,這次重新挑起事端,隻能看陸凱如今打算如何處理,是壓下此事讓步,還是如同之前一樣寸步不讓。

秘密因為不是龍騰任何一方勢力的場子,而是葉城幾個太子爺合資的場所,陸凱隻在這裏提供資源上的支援。

所以在這裏出了事情,恰恰是需要龍騰內部協商後才能解決。

自家BOSS就是這樣無法無天的張揚性子,再加上一個陰晴不定的嶽誌恒。何寶兒恰恰又不在,以陸凱的身份親自出來解決事情,月少這一鬧,他自覺自己鬧得有所價值。

我給了陸凱一個歉意的眼神,隻能默默坐下。

“嶽先生?”陸凱再次叫了一聲,嶽誌恒才回過神來,略一頷首。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事情,讓嶽先生如此惱怒如此?”陸凱問道。

“已經教訓過了,就算了吧。”嶽誌恒回答的坦坦蕩蕩。

我卻在心中冷哼,莫名其妙找茬發飆,隻怕自己也找不到什麽借口。月少何等敏銳之人,看我一直沉默不語,也知道自己此番階級發揮,是在明麵上徹徹底底斷了我與何寶兒多年的交情,眼底裏透著幾分得意地看著我,恰似幼時做了壞事炫耀的小孩。

“我門下出來做事的人,都受過嚴格的培訓。”陸凱坐在沙發上,慢悠悠地開口,始終帶著微笑,仿佛這樣清晰地解釋是他本來就要來的目的,“不通過考核是不允許陪客的,大炮哥雖然形象頗為另類,但是在談吐和反應上,並不是很低的分數。”

嶽誌恒隻聽著,正待說什麽,月少卻率先冷哼一聲,道:“你陸凱調教過的人,整個場麵上都知道能幹的。但是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呢?得罪了客人,和日常培訓有何關係?考試分數高成績好就一定會是個好學生?”月少最後一問壓低了聲音,繼續道,“這種解釋從邏輯上就不通!”

“誰說我要解釋?”陸凱仰起臉淡淡問道,“嶽先生,究竟他做了什麽,讓你對他動手?”

嶽誌恒坐著,道:“我最討厭人誇我漂亮。”神色鄭重,似乎真的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我訝然……因為項目的關係,我看過一點語焉不詳的關於嶽誌恒的檔案。

嶽誌恒,在嶽氏排行第三,人稱嶽老三。和很多道上家族一樣,嶽氏執掌權柄的當家人嶽老太爺忽然腦溢血病逝後,並未留下遺囑指定下一任的接班人。他的三個兒子誰也不服氣誰,就這麽鬥了十幾年。

嶽誌恒在家族誌字輩中排行老三,他的母親是嶽老太爺的養女,一輩子沒有嫁人,生嶽誌恒時因難產而撒手人寰。

嶽誌恒年幼喪母,因為沒有父係的支持,隻能在三個叔叔的爭鬥中夾縫生存,賣命拚的個心狠手辣的名頭,倒是誰也不敢輕侮了他。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生母身份低微,又沒有父親,所以嶽誌恒在嶽氏家族中地位很低。

這次的項目雖說是個合作項目,嶽氏卻並沒有投入,分頭很小,嶽氏三方勢力權衡後派出了嶽誌恒前來洽談,接約方卻連邀請函這麽重要的東西都不予轉交,擺明是想讓他到這邊就惹出麻煩,以此為借口撤掉他一部分職務。

若不是我心思細密,嶽誌恒又心不在焉,恐怕在金碧輝煌——龍騰集團年初例會的地方就鬧了起來,這一布局相當深遠,嶽氏家族中竟有這等陰險的角色,看來這件事日後還要繼續跟進推敲。

我隻是不知道他和羽毛這一段,究竟是個怎麽回事?

若是嶽誌恒的話可信,那倒確實是大炮哥說錯了話,而不是我以為的他要尋機找事。他一心想和莫鋥羽和好,又怎麽會再次自曝暴戾一麵呢。隻怕長得漂亮這句話,觸動了什麽隱情。

我心中思量下來,深感心思簡單的人,總是較容易揣測。

眼下,就有三個長得都好看的人,對這種稱讚造成的惱怒均心有所感,陸凱微微點了點頭,歎了口氣,拿起手中的電話道:“帶大炮哥進來。”

大炮哥再次被帶了進來,老實跪地,垂著頭不說話。

“自己掌嘴,三十。”陸凱的處罰並不重,但是素來最為護短的陸凱已經做到了這一步,月少也不再繼續堅持,隻抱了胳膊看戲。

嶽誌恒倒滿酒和陸凱碰杯,兩人喝酒的時候,隻聽得大炮哥的掌嘴聲一聲聲清脆而用力,鮮血順著嘴角流淌了下來,卻被左右開弓的耳光打散,複又流淌下來,再度被打散,血沫橫飛,景象慘烈。

不過這處罰真的不重,養上段時間也就好了。

三十巴掌打完,大炮哥滿嘴血沫,跪地低頭道:“請貴客原諒。”

嶽誌恒揮了揮手,這一場算是就此揭過。

嶽誌恒提前告退,他走之後,月少和陸凱冷冷對視,我坐在中間隻覺得兩邊的眼神都嗖嗖放著冷箭。

何寶兒陸凱這邊,在明麵上我是徹底得罪了,不管我起初是什麽動機什麽打算,這麽一場下來,我為月少身先士卒找茬的罪名已經頂在了腦門上。做人圖的就是個堅定,BOSS在側,還有什麽好解釋的呢?

一個優秀的好下屬,就要勇於背各種黑鍋。

我歎了口氣,說道:“好好的來玩,弄成這樣。”

陸凱看了一眼手機,隻留下一句話,“就這樣吧。”說完站起抬腿就走了。

月少此舉解了他之前受陸凱壓製的各種憋悶氣,之前他通過各種手段求和陸凱都未有鬆口,此次拿著項目合作方的借口,幹脆徹底鬧翻。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做法,合不來,就撕破臉,明麵上的客氣,絕對不可能。

陸凱走了,我看了看月少,無奈道:“月少,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他笑的得意而張狂,隻有一雙眼睛幽深黑亮,用酒杯遮住臉,輕聲道:“是啊。這就是我要的結果。”

嶽誌恒竟然真的自己先走了,他今晚也是方寸大亂,由我夾在中間,他還是顧及著莫鋥羽的身份並未多說。

莫鋥羽開車送我回金碧輝煌,在開始的時候,我們兩人一直無話,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一時之間都消化不了,我不想解釋也不想多說,莫鋥羽也是一副寥寥的樣子,隻沉默將車開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