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偷空回家

再去那個小房間的時候,陳楓的情緒比之上次已經穩定了很多。

我拎著大包小包的日用品去看她的時候,她正躺在床上看電視。陳楓住的屋子裏已經收拾了,垃圾都堆在外麵,那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還是守在外麵,倒也規規矩矩,連電視機的聲音開得都不大。

我將塑料袋子放在桌子上,直接摸出一瓶牛奶,遞給陳楓。

她接過牛奶,垂下眼睛不說話。我曾經很討厭她,可是現在的陳楓這樣沉默的樣子,我也覺得說什麽都是多餘,於是坐下來,沒話找話:“我下午會挑兩個人過來照顧你。”她抬了下眼睛,問道:“是月少的意思?”

“是月少的意思。”我說。

陳楓勾起嘴角,輕輕道:“月少還關心我?”

這種時候,如果給她希望可能是一種殘忍,可是說實話同樣也是一種殘忍。我沉默了一會,陳楓咬著吸管也不再追問。

“有什麽需要的,就和我說。”我又翻了翻袋子,“平時要用的都買的差不多的,隻是不知道你都喜歡什麽牌子,不過我都買了最貴的……”

“咱們沒什麽交情,你也不用對我這麽好。”陳楓此時倒是很明白事理。

我笑了下,道:“我也是聽吩咐做事,你不用多心。”這話已經很委婉地說明了月少的某種態度,果然陳楓的神情中又充滿了點希望。

適當的時候,給點希望總沒有錯。黑暗中的道路,若是前方有一束光,你會充滿期待地一直往前走。若是全然漆黑一片毫無動靜,你也會喪失繼續前進的信心。就算是我曾經多麽討厭她,如今的陳楓已經是一枚夾在陸清、月少和陸凱三人中間的棋子,這麽多人想保她,我又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輕舉妄動。

“我看了你的檢查,現在是初期還沒有什麽反應,等到初期身體上肯定會有各方麵的不適應……要好好養著。”簡短說完,我就出了臥室。

上次來的時間太晚,又來的匆忙,也沒好好打量守在這裏的幾個保鏢。從身形上看,個個身體健壯五大三粗;可是從外麵的情形來看,這幾個人或坐或站,都守著規矩;上次來的時候,他們對阿戰很是熟悉,阿戰是老爺子親自點派給月少的保鏢,這也許是月少養著的打手。

我對他們笑了笑,說道:“大家都辛苦了。”

其中年紀最大的一個中年男人站起來,說道:“還好……蘇姐客氣了。”

如今我成了月少近身助手的事想來大家都知道了,月少這邊的人對我都很客氣,我點了點頭,說道:“下午我會找兩個人過來,這樣也方便一點。”

兩個坐在椅子上年紀較輕大約二十多歲的男人對視了一眼,放鬆地笑了一下。讓這些漢子看著一個孕婦,確實很多事情都不方便,陳楓現在的身份這樣特殊,照顧好總沒有錯。

我看了月少這邊員工的買斷合同,從裏麵挑了兩個我稍有所了解的女孩子,東雲飯店的經理親自送了過來,還未有多說什麽,我已經趕緊讓他走了。送來的兩個女孩一副歡欣的表情。我挑了她們就等於是提拔到了月少身邊做事,以後在龍騰裏升職都有望。

這兩個人是直接簽了買斷合同的,是從嶽山來的,嶽山縣一向有女兒外送出打工養家的慣例,龍騰有些買斷員工都是按批次從那裏簽約的,當然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老爺子是從嶽山出來的,多少很照顧家鄉人。

這兩人,一人叫麗湖,一人叫雅娟。在東雲酒店端了三年的盤子,沒有出過什麽是非問題,麗湖個性較強,雅娟細致,兩人性格互補,關係也一直都不錯。

“你們的工作方麵,有一點調動。”我在酒店房間裏,看兩個女孩子站在我麵前,充滿疑問地看著我。

“是要做什麽?”麗湖問道。

“照顧個人。”我沉吟了下,“是個孕婦,脾氣有的時候會暴躁,凡事哄著來就行了。”

麗湖點了點頭,說道:“這個俺們會。”

我笑了下,說道:“確實不難,隻有一點,除了生活上的事,不要和她多說話。那邊有什麽動靜,立刻通知我。這次的事情結束,沒有什麽差錯,就到我身邊做事。”

麗湖捏了捏拳頭,高興道:“肯定沒問題。”雅娟也點了點頭,激動的臉色通紅。嶽山的孩子都知道龍騰的幾個頭頭是誰,她們沒有別的路可以選擇,所以格外珍惜能近身做事從而得到晉升的機會。

將這些事情一一安排妥當,竟然就到了晚上五點多,我撥通了莫鋥羽的電話,聽到他那邊也很是嘈雜,我問道:“在幹嘛呢?”

莫鋥羽仿佛是走了出來,隻聽到電話那邊安靜了下來,他回我道:“剛才在開會。怎麽了?”

“我們還得開會一個月……今兒晚上我想回家一趟。”接下來的會議是分批次開的,老爺子和各界的領事人分別進行會議,各自不知道各自的事情,所以各界互相牽製同時必須交錯合作,龍騰一直勻速穩定發展壯大,和策略性的年初會議有很大的關係。

老爺子一般先和費界開會,所以陸清開會,我才有機會轉移了陳楓所呆的地方並且安排了人過去,趁著有時間,回家一趟,第二天再過來,月少的自由散漫作風讓我做事也方便了很多。莫鋥羽過來的時間很快,開車到達的時候才六點多。

真的是太累了,坐進車裏就覺得頭一陣發暈,我捂著半邊臉,低聲道:“隨便吃點吧,我想早點回家。”他挑了一家火鍋店,我一直都挺愛吃火鍋,熱熱鬧鬧的,嫩嫩的小羊肉下到鍋裏一滾即熟,蘸了芝麻醬和紅油辣椒,一口下去,香極了。

莫鋥羽在吃飯的時候一直在接到電話,他神色平靜地聽著電話,我卻看見他夾著筷子的手輕輕在抖著。我拍了拍他的手,他的手冰涼涼的。莫鋥羽給了我一個安慰的眼神,濃密的睫毛乖巧地覆蓋在眼睛上,說不出的落寞。

待他掛了電話,我問道:“怎麽了?”

“也沒什麽。你工作最近這麽忙,我的事就別操心了。”說著,莫鋥羽夾了一塊土豆放進鍋裏,說道:“上次和你說,爸爸住了醫院,這幾天我都有打電話回去問,他就是記掛著……我們的婚事。”

他說我們的婚事的時候語氣格外輕,仿佛是怕我生氣似的。我也巴不得趕緊結婚好讓老娘不再日日咆哮,隻等年初例會開完,這件事就要提上日程。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將方才莫鋥羽放進去的土豆撈出來放在自己碗裏涼著,看他臉色緊張了起來,才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老娘問我們進展到哪一步了……”我咬了一口土豆片,外麵軟了,裏麵還有點硬,繼續說道,“我告訴她,我們已經同居了。”

莫鋥羽鬆了一口氣,說道:“這才是大齡單身男女青年……幹柴烈火的境界。做得好。”

將一盤羊肉卷全部倒進去,我笑道:“還真沒結過婚……”

莫鋥羽猶自笑著,說道:“我也沒什麽經驗。”說完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歎道,“大學畢業那年出去旅行,在樂城一家酒吧裏參加過一對同誌的婚禮。兩個人都是黑西裝白襯衫,見人就敬酒,當時真替他們高興,在那兒醉的一塌糊塗,也就是那天在那兒認識了他的。”

“我們酒店一直都有承包婚宴,記得有次婚宴還沒開始,新郎新娘兩家就打起來了,整整出動了四十多個保衛才將兩家人攔住了,新郎敬酒的時候,頭上還纏著白紗布往外冒著血呢。”我想了想當時的情景,依然覺得挺有意思。

莫鋥羽也開心地聽著,仿佛剛才的落寞隻是假象。

外人看來我們是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明明知道沒有假戲真做的可能性,可是在一起還是各自用了心思讓對方開心。活著如此艱難,背負的東西實在太多,我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分享的,想來他也有很多無奈無法訴說,就這樣做原本的樣子,誰都沒法嫌棄誰。

回去的路上,我在副駕上迷迷糊糊睡著了,感覺到莫鋥羽關小了汽車廣播的聲音,將大衣蓋在我的身上,車開的很慢很平穩。

回家的時候,他扶著我往樓上走,說道:“設計師給我出了幾套圖,明天我發到你的郵箱,若有時間就看看,家總要依著你喜歡的意思才住的舒心。”

我迷糊嗯了一聲,回到主臥就趴倒在大床上睡著了。

鬧鍾響的時候,莫鋥羽已經買回了早點。油條炸的金黃酥軟,還帶著一股奶香,咬了一口立刻大讚:“真不錯。”

他得意道:“這可是聯華門口那家早點店的。”聯華超市開車也要二十多分鍾,買個早點跑這麽遠……我問道:“莫鋥羽我依稀記得你是處女座。”莫鋥羽夾著油條看了我一眼,道:“我也依稀記得你是摩羯。”

“都是土象星,磁場比較接得上。”想起了高中時期和莫鋥羽偶爾無聊趴在那裏念叨星座的日子,我莞爾,見他也微笑。

回家這趟雖然導致了早上早起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到酒店,折騰的比較累,可是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真的覺得很放鬆。

莫鋥羽將我送到酒店門口,我衝他揮手拜拜,看到他的口型“郵箱”,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時間看電腦。

酒店已經不招待外客,我卻在大堂看到了不熟悉的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