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密室殺人?

“……你說啥?!”

傍晚吃飯時,千秋暖來到齋堂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夥房弟子正給她盛飯,玖真急匆匆跑進來,撞翻了她剛接過去的飯碗,然後趁著混亂給她塞了個字條。於是千秋暖草草扒了幾口飯,一瘸一拐地去赴約。

約見之地是與望仙塔一牆之隔的一片菜畦,離齋堂不算太遠,千秋暖走得艱辛,好容易挪到他麵前,一屁股癱坐下去不起來了。

玖真看她走路跛腿有些擔心,但時機不對無法多問,隻壓低了嗓門,將白日的事匆匆道來,豈料千秋暖聽到他們在塔頂所見後,先是愣了一會兒,繼而睜大了眼,失聲問:“你說啥?頌微不見了?”

“是,師父受了重傷,現還在昏迷著,頌微大人自塔中消失不見,塔外弟子也沒見到任何人進出過。”玖真愁眉不展。

千秋暖欲言又止好幾次,抓了抓依舊披散著的頭發,喃喃道:“密室殺人……居然叫我給碰上……了?”

日間重夕接到帶血的念珠,便與飛穹空念三人登上了望仙塔,先一炷香時間入塔的空在撲倒在窗邊,胸腹間中了數刀,血流不止,一手探出窗外,應該是奮力扔出了念珠的結果,而與他一同的頌微卻下落不明。

飛穹與重夕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望著空蕩蕩的房間,房中央有一張八仙桌,從積灰上看曾有個什麽放在上頭,現已不見蹤影。

空念第一時間上前檢查師兄的傷勢,所幸未有性命之憂,隻是流血過多,會虛弱上一段時日。

在門窗緊閉的望仙塔中,空在受傷頌微失蹤,看似是頌微重創空在奪走了未知的寶物,但他是怎樣離開有五名上仙和上百武僧在外把守,固若金湯的望仙塔的呢?

甫一出塔飛穹就將塔中情景告知了在場所有人,三名上仙與百來武僧異口同聲,否認有任何人從被反鎖的門以外的地方出來過。

“一定……一定是什麽地方搞錯了,這不可能的。”千秋暖忘了腳疼,原地走來走去。

玖真沉痛道:“飛穹大人問心有愧,自請在後山思過,見了我也是愛理不理,定是以為我與頌微大人串通好了蒙騙他。”

千秋暖揮手打斷他:“你等等,這裏頭有問題,你讓我想想……密室,密室到底是怎麽形成的,真的是頌微傷了他?不對……不對不對。”

玖真奇怪地看了看她,問:“什麽不對?”

“我現在還說不上來,”千秋暖盯著牆根的積雪,小手緊握成拳,“密室是不可能存在的,這裏頭有鬼,一定有。”

牆那麵傳來人聲,玖真湊到花窗一看,是官差來了。

“師父受了重傷,塔頂寶物也失竊,陛下還是先離開為好,莫讓小人暗算了去,師叔既然已經報了官,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屆時弟子再設法告知陛下。陛下?”玖真說了一陣,見千秋暖愛理不理,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千秋暖回過神,勉強笑了笑:“飛穹懷疑你,你就不懷疑我?”

玖真凜然答道:“弟子問心無愧,絕不懷疑陛下。”

這話當真暖人心,千秋暖笑著拍拍他的肩,欣慰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這就出城去,蕭此和凝時在城外等我,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自己,要小心才是,飛穹栽了跟鬥,說不定會來逼問你,不用死扛,把我供出來就是,知道嗎?”

玖真目光閃爍,神色黯淡:“陛下不用試探弟子,弟子決不會出賣陛下。”

“哎呀,你是傻的麽?”千秋暖不輕不重地拍了他臉頰一下,“你的忠心早就成六界楷模了,懷疑誰都不會懷疑你啦。”然後又笑嘻嘻地揮揮手,“走了啊,記得要想我啊!

玖真茫然摸了摸臉,看著她一瘸一拐地離開,忽然想起自己忘了問她何時受的傷。

腳上帶傷,千秋暖一直走到二更才出了城,蕭此和凝時仍在分別時那處驛館,看她瘸著腿回來,蕭此頓時眉頭倒豎:“誰傷了你?”

“沒誰,我自己不小心,”蕭此上前來抱,千秋暖也就樂得少走幾步路,待被放到椅子上才說,“寺裏現在亂成一團,官差都出麵了,靈根估計已經被人偷走,凝時,你能找到靈根的下落嗎?”

凝時不像蕭此那麽殷勤,一直坐在原位,聽了她的話,雙眼微闔,片刻後篤定道:“靈根仍在寺中。究竟出了何事,土靈之力與我相克,我隻能模糊感覺得到城中有血光之災。”說著看向她的腳。

千秋暖趕緊搖頭:“我這就是被蛇咬了下,沒什麽大礙,是空在,他被人刺傷了,我沒見著人,聽說傷得很重。”

檢查過她的腳傷確實不嚴重後,蕭此到盆邊去洗手,隨口道:“是麽,那正好,我們趁火打劫衝進去,找到東西就走人。”

“什麽趁火打劫!那叫渾水摸魚!”千秋暖鄙視道。

凝時卻麵色肅穆:“我看不妥,空在是敵是友尚不明,此時寺中勢力失衡,不能貿然闖入。小暖,是誰刺傷了他,你把事情詳細說說。”

千秋暖點點頭,將自己從玖真那兒聽來的話七拚八湊又加上自己的猜想,說了個大概,提到密室的部分,激動得拍桌。

“以前隻在電視劇和小說裏見過,這回可是鐵打鐵的密室了,一個物理密室套一個心理密室,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厚道,但我還是覺得很亢奮!這可是千載難逢貨真價實的密室殺人啊!”

對她的輕重不分,凝時笑而不語,蕭此則翻了個白眼,道:“草菅人命。”

千秋暖怒瞪回去:“誰草菅人命了,人又不是我殺的,我這話是無數偵探的真實心理寫照,不管福爾摩斯還是波羅,我敢打賭他們聽到有神秘案件的時候,內心比我現在還激動呢!”

蕭此不認識什麽菠蘿,哼一聲不說話了。

“好了,說正經的,你們能解開這個謎團嗎?”千秋暖用的是“你們”,卻隻期待地看著凝時。蕭此左右瞄瞄,心裏不痛快,低頭喝茶。

凝時垂眼想了一會兒,道:“塔外眾人果真沒有見到可疑之人進出?”

千秋暖用力點頭,他又問:“那空在和頌微入塔之前,可有人進出過?”

“這……”玖真沒有說,她也沒有想到問,“假如有呢?”

凝時緩緩抬頭,目光不知落在何處:“假如有……不,那也不可能,縱然能混進塔中,也決計不能久留不出。但空在僅是飛仙,卻又如何能夠……”

千秋暖不敢打擾他思考,便朝蕭此擠眉弄眼,後者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千秋暖嘻嘻一笑,低聲問:“狻猊呢,回來報過平安了吧?”

蕭此麵色古怪,期期艾艾:“噯,打發它滾了。”

千秋暖看出古怪,湊上去問:“你那是什麽表情,它咬你了?”蕭此假裝沒聽見,千秋暖好奇心爆棚,不依不饒:“喂喂,到底出啥事兒了,說呀,你把它烤吃了?”

蕭此沒好氣地甩開她的手:“沒有!想正事兒呢,別打岔。”

“就你還想正事兒……”千秋暖鄙夷地說著,卻也拿不出蕭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證據,隻好抱著胳膊發呆。

時間須回到今晨,狻猊從麒麟城中回來的時候,蕭此在床上翻滾了一夜始終不放心,天剛亮就逼著狻猊進城去探視,狻猊雖然和他不對眼,卻還是有些怕他,一人一獸打了一架後,狻猊不情願地駕雲飛去,蕭此則回房去找凝時處理皮肉傷。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狻猊回來了,大腦袋拱開窗戶躍入房間,蕭此正躺在床上發呆,聽見動靜一骨碌坐起,正要問點什麽,就見狻猊後腿一蹬朝他撲過來。

蕭此措手不及,被按翻在床上,大口噴著熱氣逼近,舌頭伸出來從他下頜一路舔到額頭。

“隻買到一壺高粱酒,聊勝於無。”

下樓買酒的凝時推門而入,見此光景險些連酒壺也拿不住了,眼睛睜得前所未有的大,一手虛扶著門板愕然望著他們。

蕭此:“……”

於是被疑強暴未遂的狻猊被蕭此海扁一頓,流氓一生未有過比這更丟臉的時候,幾乎氣得發瘋,凝時好說歹說才將狻猊掩護得逃出窗去,蕭此轉身又將他剛買回來的酒狠狠摜在地上。

凝時望著灑了一地的酒有些心疼,再看蕭此抓耳撓腮,又忍俊不禁:“合著該它倒黴,不貪吃小暖的靈根,又怎需伺候你這輕不得重不得的師父,不理你也不成,理你也不成。”

蕭此大怒,就要尋凶器來殺人,凝時忙又笑著道:“狻猊與你脾性不合,定不會無緣無故與你親昵,八成是小暖叫它這麽做的。”

蕭此恍然大悟,嘴角上翹:“那丫頭……倒還有些良心。”

“隻是這一撲二壓三親,”凝時眼裏閃過一絲惡趣,“委實是有些……嗯,深得師門真傳。”

於是蕭此的臉徹底黑了,開始考慮將那畜生清蒸黃燜紅燒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