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此刻天色盡黑,幸好多得林淨出門前帶上了火石和燈籠,兩人便一路在這昏黃的燈光下走在寂靜無人的黑暗大街上。一個時辰後,零和林淨徒步走到了城中一座三層樓高的茶館前,招牌一旁那個上官家的檀木刻印醒目刺眼。正門此刻開了一道縫隙,從中微微瞧出裏頭陣陣的火光。

零麵上帶著漠色走了上前,有規律地敲了那扇木門幾下,便聽得裏頭那微弱的談話聲靜了下來,似乎有人在向這個方向走來。

不多時,正門大開,一室的照明照亮了外頭幾尺內的寒地,照得林淨一時不適應刺眼的耀光,閉了閉眼。

“上官四小姐?”

零淡淡地看了眼眼前的漢子,身子魁梧,麵容粗獷,臉上絡著胡子,左邊眉毛右側還有一道深刻的刀疤,一看便知道是些粗莽魯夫。

倒是他身旁站著的並未說話的高瘦中年男子,帶著淡淡的笑意,眼眉就隨著那抹笑帶著誇張的弧度,就算這麽一副滑稽的麵容,零也沒有忽視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我是上官婉兒。”

粗狂漢子聽罷,堆著滿臉的笑意,彎身作了一個“請”的手勢,摸樣甚是惡心地把零二人請入室內。

“見過四小姐,在下是天地堂分堂主徐成,右邊這位是我堂的軍師陳坤。”室內,粗獷漢子大咧咧地坐在扶手把椅上介紹著自己,隨後又輕佻地怪笑了一聲,“小姐可真是位冰雪美人。”

林淨一聽這人語氣輕佻,那雙賊溜的眼睛更是大膽地盯著自家小姐,當下麵色一沉,沉聲喝道:“無禮!”

“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在對誰說話!”忽地,一旁暗處走出了幾個吊兒郎當的漢子。林淨這才發現這茶館內竟然還有著好一些人,當下心中一驚,身子慢慢地向零靠攏了幾分。

“哎,反了你們,怎麽能這樣對貴客說話!”話是這麽說,但是卻絲毫聽不出責備手下的意思,徐成一張粗獷的臉因為笑容使得一些臉部肌肉皺在了一起,那道刀疤在這一刻更顯得醜陋,“對不起了四小姐,在下的手下都是魯人,哈哈哈,害小姐受驚了。”說罷那隻粗糙的手更是逾越地伸向了零的方向。

“啪”的一聲,零棲身上去,一把扣住了徐成的右手,手掌正好包握著他的手腕,稍稍使力向下一擰,徐成“哇”的一聲痛叫,腳下一軟便從椅子上蹲了下來半跪了下來。

那站在暗處的天地堂手下一看這境況不覺呆了一陣,爾後才慌了神地叫喧著,但是卻又不敢上前,因為就在叫喧聲起的一刻,零的手勁更是深了幾分,逼得徐成如同被宰的豬一般淒厲慘叫。

伴著那些漸漸沉下來的叫喊聲和徐成的疼痛鬼叫聲,零麵無表情地說道:“我是代表上官家來這裏商談事情的,可以開始了?”

“你……你這個……臭女人……我……啊……”還未等徐成說完,零臉色冷了三分,在場的人若是安靜下來定會聽見那微弱的“喀喇”聲,再看徐成的臉,那張死魚般青白的臉血色全無,頸脖上和手臂上的青筋乍現,猶是嚇人。

也就在這時,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陳坤揚起了一場討笑的臉,搓著兩手靠了過來,那細小的眼睛因為此刻的笑眯成了一條縫,兩眼向下彎,十足誇張的笑臉:“四小姐,你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分堂主吧,畢竟今日我們的商談可不容傷了和氣。”這最後的“和氣”二字更是加了重音。

挑了挑眉,零也沒有多說話,手一鬆,徐成便癱倒了在地,那隻被扣住的右手手腕此刻仍然保持著彎曲的姿勢。

此刻,竟沒有人發現那客棧房梁上不知什麽立著一個白袍身影,斜靠著橫梁,望著身下發生的那一幕,發出了一陣淡淡的輕笑……

陳坤這時堆著一張笑臉遞過來一杯茶,道:“四小姐,請用茶。”

接過茶水,零卻沒有喝下去,反倒是就這麽拿著,望那浮著幾片茶葉的茶水深深望了一眼,又靠近秀鼻嗅了一嗅,才淡淡啜了一口。陳坤見罷也沒有說什麽,僅是別有深意地又瞧了她幾眼,麵上怪異的笑容依舊。

已做過簡單處理的徐成青著一張臉,手輕輕的撫著那脫臼的手腕,重重地哼了一聲。他從來沒有想到這上官四小姐竟然力氣如此之大,行動這般迅捷,難道是傳來的消息有誤,上官小姐並不如上官峰和外人道的那般柔弱?

事實上,在場所有的人都沒有預料到這樣一個蹁躚美人竟然做出這般狠的行徑,那陳坤當時也不過是抱著看戲的心態看徐成調戲美人,倒是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慘痛的下場。

“四小姐的功夫確是俊嗬!”陳坤似是讚歎地試探道。

“防身術而已,專門防小人。”如是回答道,零又飲了一口香茗,“小人”二字也有意無意間加重了些語氣。

“嗬嗬嗬。”拍了拍徐成的手按捺下他升起的怒氣,陳坤尷尬地淡笑幾聲,巧妙地轉移了話題:“四小姐,泰城的各項上官商行近些日來都受了暴。亂者的侵擾,不知小姐已否知曉?”

“暴。亂者?”零微微擰了擰眉,上官峰可什麽都沒告訴她。

驀地,陳坤誇張地拍了拍自己的頭,又轉移話題道:“此前小姐的隨從曾來傳信說小姐方入泰城便受了傷,我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實在是慚愧,慚愧!小姐這身子可還安康?”話是這麽說,但是若是真的慚愧,就不該定這麽一個詭異的時間段會麵了。

“不礙事。說說暴,亂者的事。”零淡淡略過了自己受傷一事,直入主題。

眼中精光一閃,陳坤也沒繼續追問下去,隻是“嗬嗬”地把發言權轉給了自己的分堂主:“當然當然,這件事還是得由我們分堂主為小姐解說為之妥當。”

徐成聽罷,眼神古怪地瞥了陳坤一眼,隨即便粗著聲氣不甘不願地說道:“距我們堂內的消息,半個月前,不知從哪裏冒出了一批莽漢多次撞入泰城附近幾城的上官商行內搗亂,但是規模並不大,哼,在我的手下驅趕幾次後,他們也沒有那個膽再來了。”聽這語氣,徐成倒是十分得神氣。

“哦?”零敏銳地抓住了其中一些點:“這批暴,亂的人做了什麽,一共出現了幾次?”

眼中的讚賞不加掩飾地出現在陳坤的眼內,換作時徐成這樣的粗人,也隻能是以自己的蠻力製暴為傲,他不急不燥地接過話,道:“隻是在當鋪,錢莊或者茶樓等多人的場合鬧鬧事叫叫喧,損壞了些許桌椅,倒是沒有壞著各家商鋪的運行。這半個月來也不過出現了四五次,此後就沒有什麽動作了。”

聽罷,零沉吟了一陣,雖然自己不若上官婉兒般有著商業方麵的天賦,但是在現代時也不乏接觸一些經營上的事宜,心中已有了些初步的結論。這一批暴,亂者,斷然是有人在幕後指使,目的卻不是為著打擊上官家商業的運營,難道是為了掩飾些什麽事?

心中隱約有了些苗頭,零差點要抓住那一閃而過的想法,這邊徐成卻粗魯地打斷了她的沉思:“哼,不過是一些搗亂的人,還用得著怎麽商談,我馬上派些人手下去,若是還有人敢搗亂,直接抓了拷問不就得了。”

麵對著這有蠻力卻沒大腦的粗人,零冷哼了一聲:“這附近幾城有多少上官家開設的商行,如果每一鋪都派人鎮守,你真認為你人手足夠?沒大腦的豬。”

“撲哧”一聲,衡量上的那名“宵小”低低笑了出來。

“你!”雖然不滿零輕蔑的說法,但是徐成倒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一分堂確實沒有這麽多的人手,到時候別說捉不到人,更會被這女人不恥,當下他惱羞成怒道:“哼,我們天地堂可不是任著你們上官家吩咐的,我不過是聽堂主命令輔助罷了,你們家商行的死活與我們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扯起一抹冷笑,零回道:“我會把你這番話原封不動告知家父。”

“媽的,你這個臭婊子!”臉色變得爆紅,一夜之內一直處於下風的徐成再也顧不上自己今夜的目的,一雙暴怒的眼目睜得滾圓滾圓的,沒有受傷的手操起一旁的大刀直指零的鼻尖,和著底下手下的歡呼聲與叫喧聲,他凶狠地罵道:“爺爺我我可是天地堂的分堂主,你老子見了我也要讓著三分,如果不想被劃花了一張俏臉,今夜你就不要屁話連篇。”

說罷,在手下的哄笑聲中他更是淫笑道:“看你這身嫩白的皮膚,倒不如從了爺爺我當我的暖床小妾,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底下阿德眾人眼中也是浮現出一陣戲謔,紛紛興奮地大聲回應道:“是!”

眼中慢慢浮現出殺氣,一雙清眸變得更加清冷,零麵色鐵青地說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