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讓她折騰
除去上次餐廳匆匆一瞥，這是五年後江淺陌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著林程風。
和記憶中一樣，林程風幾乎沒什麽大的變化。仿佛又回到了那時，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笑容溫暖了自己，自此，那個笑容放在她心裏，一放便是十多年。
收了收此時不該有的思緒，江淺陌把文件放在了桌上。可是為什麽，手是微微顫抖的，一如當年。
江淺陌所做的動作，林程風都看在眼裏，她還怪他麽？或是恨？一想到或許有著恨，他更加黯然了。
“小陌，我一直在找你。”一室的寂然與尷尬，終是要有人先打破的。
下意識地，江淺陌想撇過頭，她不想跟他談論這種對自己來說已經沒有意義的話題。但轉念一想，終歸是要麵對的，不去麵對就代表不存在嗎？不，不是的。
於是，直視林程風的眼睛，不急不緩的，“林程風，別說這麽沒意義的話。”這話，是當年他對她的感情的不屑，現在，她，還給他。
聞言，林程風一震，不由苦笑，心底有一處地方在發酵甚至膨脹。他記得，當年她說要陪著自己走到最後，他就說了那句話，如今，他不得不承認，這句話讓人會痛。
“林程風，別作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給我看，我不是舒嵐，我也不要看。”現在的江淺陌又恢複成了那隻用刺來保護自己的刺蝟，她不在乎會把人刺得鮮血淋漓，她隻是想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你…”林程風一陣氣悶。
還來不及解釋，秘書敲門而進。
“總經理，程氏集團的沈經理來了。”
“阿風。”人未到，聲先到。沈毅剛進門就覺得氣氛不對，忽的看到淺陌也在，不由疑惑，“淺陌，你在這工作？”
“恩，那林總，我先出去工作了。”說完就走，不再多留戀一點。
沈毅看看淺陌，再看看林程風，心中竟隻能歎口氣，麵上也不再有疑惑的表情，先談工作要緊。
回到公司，已將近三點。沈毅一直在辦公室外徘徊，終於還是進去了。
“阿辰，阿風那邊的項目我都談好了。”看著埋頭在文件中的程亦辰，沈毅不禁撇撇嘴，“你猜我看到誰了，是淺陌，原來她在新程上班，她沒跟你提吧。”
握著筆的手頓了頓，低沉的聲音隨即傳來：“是麽？”扔下筆，往後一靠，程亦辰沒有再說什麽，他隻是不明白，放不下麽？就這麽想離林程風近一點？江淺陌，你就這麽沒出息？
沈毅盯著程亦辰，很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最後還是放棄了，“我真搞不懂你們，後天就要結婚了，可你們倆像結婚的樣子嗎？”
沈毅莫名的有些恨鐵不成鋼，這叫什麽事兒。於是拿了煙出來，“哪有人結婚像你們這麽別扭的，什麽也不操心，什麽都是舅媽在忙。既然這麽勉強，何必要結這個婚？”
“我對她怎麽樣，怎麽會是勉強。她那個別扭性子，加上才恢複記憶，就讓她去折騰，折騰夠了，也就好了。”
許久才聽到程亦辰的聲音傳來，像是勝券在握，又像是孤注一擲，無可奈何。
今天就是結婚的日子，一切都由程夫人安排妥當，按照他們的意思，沒有大操大辦，隻是請了一些親戚朋友過來。雖然程夫人對此喋喋不休，萬分不樂意，她的兩個寶貝結婚怎麽可以這麽簡單。但他們兩個堅持，程夫人也沒有辦法。她能幫的能做的，或許也隻有這麽多了，以後怎麽走，是他們的事。
程亦辰看著身旁穿著婚紗的淺陌，覺得她今天真漂亮。以前她還在的時候，也曾閑聊到將來結婚的場景。
那時候江淺陌很是憧憬，“哎，程亦辰，別人都說女生一生中結婚那天是最美的，可我要是不夠漂亮怎麽辦？”
“程亦辰，你覺得在海邊辦婚禮浪不浪漫？我最喜歡海邊了。”
而現在，沒有海邊，沒有她所向往的一切。
江淺陌，我很想知道，你的心裏是失望還是無所謂。
江淺陌，隻要我有，我就願意給，可是，你要嗎？
江淺陌，你是否可以感受得到，你不達眼底的笑還是刺痛了我。
整個宴會上，程亦辰幫淺陌擋掉了不少酒，可以說是來者不拒。
是誰說過，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當林程風和舒嵐出現的時候，看著一襲綠色長裙的舒嵐，不自覺地，江淺陌轉頭看像程亦辰。他在笑，而且很溫柔。頓時，江淺陌覺得難受極了，別人敬白酒她也照喝不誤，不再由程亦辰擋著。
而林程風則是看著淺陌，看著她豪氣衝天地喝下所有人敬的酒，看著她眼中的無所謂，看著她對別人淡淡的疏離，直覺地想走到她身旁。小陌，如果這個婚讓你這麽不開心，何必要結。
舒嵐就在此時拉住了他，“今天可是他們結婚，你就算過去，又能怎樣，她可不會給你好臉色。再說，今天有這麽多人在，你注意一下場合吧。”
舒嵐說的很對，他有什麽資格過去說那麽一句話。
“淺陌，別喝了。”感覺到身邊人的反常，程亦辰蹙了蹙眉，低頭在淺陌耳邊說到。
有點灼熱的呼吸灑在頸後，江淺陌有點一愣，隨即無謂地笑了笑，“沒事，難得一次。”
等他們來到林程風這一桌的時候，舒嵐暗暗捏了捏林程風的手臂，暗示他不要亂來。
萬千話語終是隻化成一聲歎息，穩了穩心神，林程風舉起酒杯，略帶苦澀的說道，“小陌，祝你幸福。”說這一句話有多艱難，隻有他自己明白。
“謝謝，當然會幸福。”回答他的是程亦辰和江淺陌的異口同聲。
一場婚宴就這麽結束了，聽著別人的祝福別人的羨慕，甚至是嫉妒，江淺陌很是沒心沒肺，婚姻，本來就不是她想要或是敢要的，她要的，早在六年前就死了心了。
然而她無法忽視的是，今天心底還是有不一樣的感覺的。
就在淺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的時候，聽著隔壁房裏程亦辰敲打著鍵盤，夜那麽靜，淺陌忽然就覺得她累了。這一次，她沒有馬上逃避。她很明白，就如程亦辰所說的那樣，從記起從前到現在，她一直在折騰，一點也不像自己。就好像是要把這些年的委屈，不安，統統發泄出來一樣。
這四年，上班的空餘時間她都是走過那一個個自己想去的地方，那是一段很輕鬆的時光，輕鬆到讓自己可以不再那麽耿耿於懷過去。一路上所見的大山大水，也讓自己更加開懷。
可為什麽回來了，記憶恢複了，還是會有那麽一點恨？不是當年就放下了麽？不是早就習慣，早就無所謂了麽？為何現在像是賭氣般？是想看到林程風的愧疚？還是依舊介懷當年？
看看鬧鍾，原來都淩晨了呢，最後迷迷糊糊睡著前，江淺陌想，或許，是累了，何必呢，都過去了，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