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回來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大樓裏來來往往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偷偷瞄一眼已經哭的像個淚人的江淺陌。
有幾個好奇的，早已在一旁竊竊私語，“哎，怎麽回事兒？”
“那可不是遠大的江淺陌麽，怎麽哭成那樣？”
“不知道啊，那是她男朋友？吵架了？”
探究的，憐憫的，同情的，各種各樣的目光像紅外線一樣射來。
隻是，事件中的男女主角，一個不管不顧，依舊站在那嚎啕大哭，一個站在幾米外，麵帶淺笑，一言不發。
時間久了，兩個人不曾改變過姿勢，圍觀的人也就失了興致，慢慢散開了。直到最後，剩下了江淺陌和陸致然。
夕陽下，陸致然迎風而立，站的筆直。
靜靜看著眼前的人，雖然眼睛已經哭的又紅又腫，但瞪向自己的目光，絲毫不受影響。即使蓄滿著淚水，但瞳孔依然散發著倔強的光芒，那麽強烈，強烈到好似能把自己射穿一般。
沒有再嚎啕大哭，而是緊緊地抿住了嘴唇，不再發出一絲聲響。
嬰兒白般的雙手，垂在兩旁，此時正緊緊握著，力道之大，使得她整個人都有些微微顫抖。
唉，陸致然幾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江淺陌，你是有多怪我？
挪了挪已經發酸的雙腿，陸致然緩慢的向江淺陌走去。
隻是，他每前進一步，江淺陌就後退一步，明明白白的顯示著她的抗拒。
直到江淺陌的後背貼上了涼涼的玻璃窗，退無可退。
眼淚還在往下掉，每眨一次眼睛，長而翹的睫毛上都會沾染晶瑩的淚珠，要掉不掉，甚是讓人心疼。
眼見陸致然越來越近，甚至還伸出了手。下意識的，江淺陌就想反抗。
然而，陸致然就像算準了江淺陌的動作般，忽的又伸出左手扣住了對麵人想作亂的雙手，讓她不能動彈。
江淺陌沒有想到陸致然的反應會這麽快，想使勁抽出自己的手，奈何眼前的男人力氣之大不是她能想像的。
果然，男人和女人，在力氣上，女人永遠會吃虧啊。
江淺陌還在嚐試著反抗，高傲的抬起下巴，眼睛狠狠地瞪著陸致然，無言表明她的不滿。
而陸致然，並沒有說一句話，空餘的右手則伸進了江淺陌包包的外口袋。
如果他沒記錯，江淺陌一直以來都有把餐巾紙放在包包最外麵的習慣。
伸手一摸，果然如此。
有些困難的用單手抽出了一張餐巾紙，陸致然連忙為江淺陌擦掉臉上的眼淚。
陸致然沒有用力，深怕會弄疼她，擦完了臉上，又小心翼翼的擦拭著眼角周圍，溫柔至極。
江淺陌一下子就愣住了，瞬間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小動作。上下兩片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江淺陌，我回來了。”許久，陸致然輕輕抱住了沒說話的江淺陌，在她耳旁懊惱地說了這麽一句。
明明馬路上按喇叭聲，刹車聲，咒罵聲不絕於耳，可江淺陌的耳朵就像裝了過濾器一下，隻聽得到陸致然的那句話，來來回回，在她腦中回蕩。
江淺陌，我回來了。江淺陌，我回來了。
伴隨著這句話而來的，還有回憶。
“江淺陌，你好，我是陸致然。”
“江淺陌，你到底吃不吃藥？！”
“江淺陌，好，好！我滾！”
“江淺陌，我沒有不理你，你這是幹什麽，來，抱一抱。”
……
一幕幕刻意不去記得的畫麵突然間像瘋了似的往外鑽，叫囂著想要衝出。
“哇”的一聲，江淺陌再也沒有忍住，回抱著陸致然，又一次哭了起來。
“陸致然，你怎麽這麽狠心？！”
“陸致然，不辭而別很好玩麽？！”
“陸致然，我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陸致然……”
許久，江淺陌斷斷續續地說起了話。許是哭的久了，每說一句，江淺陌都要費上好大的力氣。
“恩，對不起，我不該不辭而別，對不起，江淺陌。”陸致然比江淺陌高出了一個頭，這樣的差距讓他輕鬆的就把下巴抵在了她的頭發上，輕輕磨蹭。
一手輕拍江淺陌的後背替她順氣，一手按住她頭讓她更靠近自己一些，陸致然不斷的說著對不起。
到最後，江淺陌已經哭的一點力氣都不剩了，原本緊拽著陸致然衣服的雙手，也在不知不覺中滑落了下來，隻留下那道道褶皺證明剛才事件的存在。
抽抽搭搭的，江淺陌從陸致然懷抱中退了出來，用力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這才說道，“陸致然，你回來了，真好。”
一句真好，終於使陸致然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來。
他以為，對他當年的消失她不會那麽快原諒的，為此他還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誰知，竟然如此幸運。
“恩，我回來了。”不知是感動還是什麽，陸致然的聲音聽起來有著些微的哽咽。
一句你回來了真好，一句我回來了，終於，兩人會心一笑。
如果說認識程亦辰是她江淺陌額外的幸福，那麽，和陸致然相識相知便是她此生最大的幸運，沒有之一。
那時候，剛進入大學沒多久她就和林程風分了手，之後江淺陌便把所有人都隔絕在了自己的世界外，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她不願輕易相信別人，很難打開心扉。
那時候，甚至坊間傳言，冬天再冷，都冷不過江淺陌那張臉。
再後來，就有了鍾箬熱情洋溢的出現在了她的生命中。隨後，便是陸致然。
江淺陌一直以來都對溫潤如玉的男人不感冒，就好像當年清穿文大肆當道時，聽著別人議論花癡八阿哥，她從來都不屑。反倒是雍正胤禛更得她的歡喜。
陸致然，怎麽說呢？比起翩翩君子，他比書中的八阿哥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又不單單是這樣。有人說他是一個紳士，可偏偏骨子裏又壞壞的。成熟穩重不假，可又有著孩子氣的一麵，偶爾神經跳躍，就像火星來的一般。
這樣一個大她兩屆的人，沒有經過她的允許，沒有被她的冷漠嚇跑，就那麽進入了她的生命，帶給自己陽光般的溫暖。
熟練地拉過江淺陌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走吧，帶你去吃東西。”
“恩，好。”抬起頭，江淺陌報以甜甜一笑。
即使兩人多年未曾聯係，默契始終沒變。不用預演不用排練，就是這麽理所當然。
這算不算是一種別樣的失而複得呢？
沉浸在重逢喜悅中的江淺陌，並沒有看到街角程亦辰的車停在那裏。
車內，坐在駕駛座上的程亦辰一動也沒動，旁邊放著的是他特地去花店買來的江淺陌最愛的向日葵花。
滿眼的絢麗，隻是無人欣賞。
江淺陌，怎麽辦，我發現我看不懂你的心了。
晚上十點，家中。
程亦辰坐在沙發上，又一次抬眼看了看牆上的鍾。接著，走回書房，找到了一支煙。
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手中的動作聽了下來，慢步走到陽台邊，打開窗，這才點燃了煙。
程亦辰並不怎麽抽煙，偶爾的幾次都是實在沒辦法的應酬，加上江淺陌一直都很討厭煙味。
吸了一口，緩緩吐出。想了想，最後還是掐滅了煙頭，把剩下的大半截扔進了煙灰缸裏。
一連串的動作做完，小區裏傳來了車子煞車的聲音。想也沒想看都沒看，程亦辰麵無表情的下了樓。
替江淺陌理了理散落下來的頭發，陸致然突生出一股不舍和愧疚，而且這種想法有愈演愈烈之勢。
“我不在的這幾年，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千言萬語，終是化成了最簡單的一句問候。
“恩，當然有。而且，你最最親愛的我，江淺陌，已經結婚了。”想到程亦辰，江淺陌的笑容不自覺又深了深，那是幸福的表現。
捂住胸口，陸致然故意做出一副誇張的樣子，“誰不要命了，敢娶個冰山回去，就不怕被凍死？”
“哼。”挑挑眉，江淺陌滿是掩不住的開心，“自然有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還是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單手摸了摸下巴，陸致然眼角含笑，“唔，看來那人品味不怎麽樣。”
“陸致然，你真欠揍。”不理會陸致然的調笑，江淺陌這才說道，“好了，我要上去了，要不然他會擔心的。”
說完，轉身就想上去。
然而下一刻，陸致然拉住了她的手，沒有讓她離開。
江淺陌並不訝異，她知道這是陸致然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
“江淺陌，當初你問我為什麽要照顧你。我記得我一直都沒有回答。”頓了頓，陸致然嘴角上揚，“那是因為我們不似親人勝似親人。”
“我還會像以前一樣照顧你的，放心。”
江淺陌沒有說話，但眼角的濕潤還是出賣了她的情緒，剛想抱一下陸致然，還沒來的及跨出那一步，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拽了出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莫名其妙的摔倒時，又適時跌入了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
“我的女人，我自會照顧，不必旁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