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男人之間的對話
紫調，一個c城人氣最旺的酒吧。
迷離的燈光，誘惑的氛圍，吸引了不少喜歡夜生活的男男女女在裏麵盡情放縱。
然而不同於其他酒吧的是，紫調裏的音樂雖勁爆，卻如瀑布般讓人舒暢，紅酒雖很妖媚，卻如罌粟般那樣誘人。沒有其他酒吧的糜爛氣息，也沒有魚龍混雜，有的隻是讓人說不出的清新舒適。很多時候，第一次去的人都會疑惑，這是酒吧？
“兩位先生，請問要喝點什麽？”剛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溫和有禮的服務生就迎了上來。
隨手把脫下的西裝往那一扔，鬆了鬆領帶，看了一眼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林程風，程亦辰懶懶地說道，“白蘭地，你呢？”
想都沒想，剛坐下的林程風接口道，“一樣，麻煩兩杯白蘭地。”
“好的，請稍等。”
沒過多久，兩杯白蘭地就被端了上來。
程亦辰率先端起一杯，輕輕搖晃，鬱金香花形高腳杯裏的琥珀色**隨之擺動，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依舊晶瑩光燦，莊重而不嬌豔。
再湊近一些，入鼻的是白蘭地的後香，細膩，幽雅濃鬱。
忽然，酒吧裏換了一首歌——《High歌》，高亢的女聲驚豔動感，氣氛一下子就被調動了起來，大部分人都選擇去舞池裏釋放自己的熱情。
除了程亦辰所選的這個角落。
輕輕抿了一口，頓時白蘭地的香味充滿了口腔。程亦辰一向很享受這種感覺，一經沾唇，便是純美無暇，回味無窮。
放下高腳杯，從自己這個角度看過去，隱在黑暗中的林程風竟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其實，若是旁人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程亦辰和林程風還是有很多相像的地方的。
相似的輪廓，同樣角度高挺的鼻梁，還有那一雙眼睛。畢竟，血緣這種東西，否認不了。
自程亦辰懂事起，他就知道他有個自小便很受寵的小姑姑，可是不知道當年為了什麽事，和老爺子鬧翻了，離家出走後便無人敢再提及。
別看程老爺子平時一副嚴肅不可親近的樣子，其實他比任何人都渴望親情的環繞，雖然並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那時候，程亦辰經常會看到老爺子在書房偷偷拿著一張照片沉思。
再後來，小姑姑程菲終於帶著林程風回來了，那一天，程亦辰第一次在程老爺子的臉上看到激動的笑容。
在孫一輩中，程亦辰自小便不是最受老爺子疼愛的那個，林程風沒回來前有沈毅，回來後自是誰也比不上。雖然是外孫，但明眼人一看便能看出林程風最是得意的那一個。
程亦辰從不去爭，即使無意中知道老爺子不怎麽待見他是有原因的，他也不會去問。
因為他，不在乎。
可是現在，他和林程風之間有著一個江淺陌！等了這麽多年，他豈會輕易放手？！他不爭，並不代表會讓人隨意幹涉他和江淺陌的生活！
“阿辰，她還好嗎？”許久，程亦辰還在沉思的時候，林程風艱難地開了口，苦澀是他現在全部的感覺。
毫不掩飾的冷笑了一聲，隨意搖晃著酒杯，“阿風，你有什麽資格問這句話？”
猛的咽下一大口白蘭地，酸甜苦辣各種刺激紛湧而上，很是嗆鼻，可是林程風並不管，隻是毫不客氣地回擊，“程亦辰，你以為你所做的那些事，要是她知道了，你還有資格站在她的身邊？我和你，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酒吧裏的燈光愈發的昏暗了，舞池裏的人們不似之前那般狂熱，速度明顯放慢了下來。即使這樣，也無人嗅出那一角落裏濃濃的火藥味。
“我既然敢做，就不怕她知道！”雖然說的這麽毫不猶豫，可是隻有程亦辰自己知道，說這話的時候，心裏那一閃而過的害怕。
兩個見張跋扈的男人，誰也不肯讓一步，似乎誰先退一步就是滿盤皆輸。
久久的，沒有人說話。在程亦辰以為他們的談話會到此為止時，林程風再次幽幽地開了口。
“程亦辰，你知道吧，當我回到程家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很羨慕你。”
停頓了一下，林程風把剩下的白蘭地一飲而盡，“你當然不會知道。我們兩個相似又不同，你對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我一度很討厭。你不知道，活了這麽多年，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好好珍惜江淺陌。”喝了酒，埋在心裏的話就像倒豆子般全都說了出來，即使在別人聽來語無倫次，林程風也不在意。
“是嗎？不見得吧。”聽到林程風那麽直白地說著羨慕自己的話，程亦辰一點都不感到驚訝，隻是他並不讚同最後一句話而已。
沒有理會程亦辰的嘲諷，林程風似乎陷入了回憶，“你可能無法想像我剛認識她那會，她有多任性多得理不饒人。那時候，我隻覺得這個小女孩怎麽這麽率真，可到底我忽視了自己的耐心。時間一長，我開始嫌她不講理，嫌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程亦辰沒有說話，這樣的江淺陌他從來都不知道過。
“吵吵鬧鬧間，沒有了當初的感覺，一分開便是好幾年。當我再遇上她的時候，她變了很多。那時候，我才剛和舒嵐分手。之後再在一起，分分合合那麽多次，最後才明白我傷害淺陌有多深。”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回憶感染了他的情緒，林程風懊惱地低下了頭，雙手還不停地蹂躪著自己的頭發，乍一看給人一絲頹廢的感覺。
程亦辰所知道的關於林程風和江淺陌的事，都是找人調查而來的，翻來覆去就那幾張資料和照片。而現在，她的過去從林程風的口中說出來，他隻覺得心疼。
其實，林程風的話何嚐就是錯的？在年少不懂事的時候，我們隻覺得任性是種率真，隻覺得可愛，於是我們愛上了這種感覺。然而隨著時間一長，當初的新鮮不複存在，我們開始慢慢厭煩，變得冷言相向。
直到失去，我們才開始成長，可是傷害早已造成。
“林程風，既然如此，那你放過她吧。”緩緩的，程亦辰說出這麽一句話，麵無表情。
他可以理解那些年少時犯的錯，但他不會讓別人再一次傷害江淺陌。
“不可能！”林程風一反剛才的低迷，倏的抬起了頭，眼神裏滿是堅定，即使燈光再暗也掩飾不了那簇光，“程亦辰，你憑的不過是張結婚證站在了她身邊，可她並沒有愛上你，我不會輕易放棄的！”
一針見血，一瞬間程亦辰隻有這麽一個感覺。林程風說的對，他不否認。到現在，他都不能確認江淺陌是不是可以去愛上他。
江淺陌初到程家時的情景，他還曆曆在目。拒絕所有人的接觸，不肯說一句話，從裏到外透著疏離，透著不信任。
不哭不鬧，一開始的幾天從早到晚待在房間裏，最常見的姿勢便是蹲下來緊緊抱住自己，眼裏沒有一點焦距。
就連他程亦辰，都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讓江淺陌慢慢地不抗拒自己。一點點地把她拉出來，隻有他知道有多難。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江淺陌並不是一個會輕易讓人進入她內心的人，尤其是受了那麽大的傷害後，想走進她心裏並牢牢占據更是難上加難。
他並不恨林程風對她的所作所為，他隻是深深遺憾，沒能在最及時的時候出現在江淺陌身邊。如果，如果他能早一點遇見她，如果她的過去他來得及參與，那麽他們也不會兜兜轉轉錯過這麽久了吧。
末了，程亦辰站了起來，臨走前才說，“林程風，如果你不怕再傷害她一次的話，那麽我們拭目以待。”
同樣的勢在必得，同樣的信誓旦旦。
走出紫調的那一刻，程亦辰想，江淺陌，那麽，我就賭一次吧。
深夜，路上的行人已經很少，偶爾能看到幾個從夜店出來的醉醺醺的男女搖搖晃晃地站在路邊招手打的。
林程風開著車，放下車窗，想著程亦辰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你還想再傷害她一次？這一聲責問，仿佛一把錘子重重地落在了他的心頭，又鈍又痛，透不過氣來。跌落到深海裏的人，是不是也會這樣，呼吸不過來？
其實林程風也很看不起自己這樣，明明江淺陌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明明不該再打擾她的，現在又是在幹什麽，真TM犯賤。
可是他不甘心！明明他才是最早遇見江淺陌的人，明明他已經知道錯了，不過是當年找她慢了一步，為何要一下子就判他死刑，不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江淺陌，傷害你已是我做過的最後悔的事，求求你不要這麽快對我說No。
酒勁開始上來了，車子還在向前開，林程風難受地用手撐著額頭，隱隱地想吐。
突然，對麵一束強烈的光照過來，太過刺眼，林程風下意識地就用手去擋。
哪知……
“砰！”一聲巨響，貫徹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