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發泄
醫院門口，一輛保時捷Cayenne一個急刹車停住了。
車門很快就被打開，緊接著下來的是一雙在黑色西褲下的修長的腿。
來的正是程亦辰。
程亦辰快步走出，蹙了蹙眉，除此臉上看不出其他，隻是加緊了步伐向重症病房走去。
然而即使腳步匆匆，優雅的氣質和帥氣的外表還是引來了路人紛紛側目，甚至有幾個小護士激動地像見到了自己喜愛的明星一樣。
“哇，你看，好帥啊。”
“真的，真的哎。”
“不知道去哪個病房哎，你猜他有沒有女朋友了？”
程亦辰沒有理會護士的竊竊私語，他現在隻想知道媽和沈毅怎麽這麽胡鬧，哪有用自己的身體健康開玩笑的？今天剛下飛機就接到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詢問，直到看了報紙才明白過來。
“媽，沈毅，你們又在搞什麽，怎麽會有那種報導？”話音未落，江淺陌一驚，條件反射般立馬站了起來，看向門口。
推開門的程亦辰自然也看到了神色極其不自然的江淺陌，愣了下，但馬上又神色漠然地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就那麽淡淡的一句話，可是江淺陌突然就感覺到了一陣寒意及隱藏著的怒氣。下意識地，淺陌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隻好移開了視線，甚至小步地往沈毅那退了退。
這種舉動在程亦辰眼裏更讓他生氣了，有什麽好躲的?程亦辰沒再說話，隻是看著江淺陌，似乎黑色的瞳眸裏隻剩下她的身影。但是不管他的視線怎麽落在江淺陌身上，她就是不肯給一丁點回視。
算了，還是回去再說吧,眼前可不止這一件事要問。
“說吧，怎麽回事？我才出去幾天就這麽胡鬧了？沈毅。”
此時沈毅正在飛快地運轉大腦，怎麽把這事圓過去，冷不防地聽到自家表哥冷颼颼地叫著自己的名字，一下子就沒了主意。
“唔，阿辰，這事啊，恩，舅媽說吧。”沒辦法，還是讓舅媽出馬吧，自己這可不是不仗義，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啊。
“阿辰，你和淺陌好好聊，待會帶她回家啊。”說完又回頭對著沈毅說道，“小毅啊，醫生剛不是說了嗎，我可以出院了，我們走吧。”程夫人一看就覺得氣氛不對，立馬換上衣服，拉著沈毅就溜，留下一臉錯愕的江淺陌和依舊淡漠的程亦辰。
江淺陌再怎麽樣這時候也明白了，她是被程夫人和沈毅騙了！什麽病重，什麽不能情緒激動，都是騙人的，就是為了騙她回來！
她突然覺得此時她有理由憤怒了，她的眼睛到現在還是又紅又腫的呢。可是沒等她發問，兩個罪魁禍首就迅速跑了，把自己留了下來。
“阿辰，淺陌，你們聊啊，我先陪舅媽回去，晚點再說啊。”
門一關，病房裏就剩下了江淺陌和程亦辰。
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淺陌試圖想打破這份沉默，卻不知如何開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手指不停地絞在一起。
程亦辰早已把她的小動作留意到了，他覺得好氣又好笑。笑的是她的小動作一直沒變，緊張的時候不是咬嘴唇就是絞手指。氣的是這女人當年一聲不響地就走了，四年來音訊全無。憑著程家的勢力也沒找到她，可見她躲得真厲害。可是他不明白，為什麽要走，就算要出去自己生活，也用不著一點消息都不留啊。
程亦辰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本來是要質問她的，可是真的見到了她又不忍心問。他還真是拿她沒辦法。於是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拉過她就走。
江淺陌先是一驚，然後低下了頭，他的手指還是那麽修長那麽幹淨，好看的讓女人都要羨慕。再抬頭，程亦辰的側臉輪廓分明，堅毅而好看，薄而性感的嘴唇輕輕抿著，那雙深邃的眼睛裏似乎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輕輕地，她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了什麽，或許是因為那空白的記憶。或許是為了這次是被騙回來的。
歎息聲雖是幾不可聞，可程亦辰還是聽到了，一瞬間，無形的壓抑襲來，他想掙開卻沒有辦法，隻能加快腳步離開這裏。
關上車門，程亦辰一言不發，車裏的氣溫似乎都降了好多。一個加檔，車開了。
江淺陌偷偷地瞄了一眼，最大檔，他在生氣。
久違的c城的氣息亦讓淺陌感慨外分。這幾年還是變化很快的，變得讓自己有些陌生了。
一路看去，春天的浮動早已被初夏的熱情代替，路上的人們似乎都在翹首企盼著盛夏的到來。
終於回來了，又要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以後會怎麽樣？
一路的沉默，直到保捷時進入一片高檔住宅區才結束。
程亦辰一把拉出江淺陌，沒有理會讓他慢點，也顧不上她的疼痛，就那麽一路把她拉回了家。
回到家，關上門，程亦辰雙手抱著，居高臨下地看著江淺陌，似乎在等她的解釋。可江淺陌好像偏偏跟他作對一樣，一句話也不說，隻是悄悄打量著房間。房間的擺設還是一如當年，還是一樣的簡約一樣的幹淨。
程亦辰好看的劍眉皺了又皺，怒氣似乎又要被引爆了。
“大四你出去實習，卻從此沒有了你的消息。媽急的不得了，到處找你，你倒好，躲得夠好啊，恩？要不是媽和沈毅發了那個惡作劇報道，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回來了？你是不是該給個解釋？江淺陌！”
程亦辰真的是氣急了，她要是好生說一番也就算了，可偏偏跟沒事人似的，就是不開口。難道她不知道這幾年大家天天記掛著她？好像她，今天很容易讓他燃起怒火。其實程亦辰沒說的是，他自己也擔心了四年，他想，她怎麽會了解當年自己找她找的快發瘋的那種心情。
“怎麽，沒話說？還是根本就無所謂解釋一下？你倒是出息了啊江淺陌。”程亦辰氣急敗壞，倒是忘了江淺陌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越是逼她怕越是不肯開口說。
江淺陌這一天本來就因為報紙上的事很煩躁，加上程夫人還是騙她回來並要她結婚，程亦辰又是對她聲聲質問，不禁火冒三丈。
抬起頭，倔強地不肯說一句軟話，“我是有錯，不該讓媽擔心了這麽久，可是，程亦辰，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數落我？！”
江淺陌若是說起狠話來，並不亞於別人，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怎麽抓住對方的軟肋給予致命一擊，可是很多時候，她往往是傷了別人又傷了自己。
寧可傷己八百，也要損敵一千！
就像現在，程亦辰聽到她的話，心狠狠地疼了，仿佛是那種抓不住又讓人無法忽視的心絞痛！
程亦辰硬是壓住胸口的疼痛，氣急，“江淺陌，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清楚，到底當年我們程家哪裏不好了，逼得你一聲不吭地走掉？”
兩個在氣頭上的人似乎根本不管自己說的是什麽，明知道自己所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可是往往話一出口，就收不回來了。
比如此時的程亦辰，硬是要曲解了江淺陌。
“程亦辰，你有沒有問過我那段時間開不開心？我不知道我的過去，對我來說就是一場悲劇。是，在別人眼裏，雖然我不是程家的孩子，卻依舊受盡寵愛。可是，你不知道疼愛的背後我沒有說出來的難過。你當然不知道，你甚至從來就不肯正麵告訴我你所知道的我的從前。”
江淺陌一字一句說的極慢，仿佛用盡了所有的氣力去發泄她的委屈。她就那麽盯著程亦辰，眼睛一眨也不眨，生怕錯過他臉上相關的表情。
程亦辰從來就是個修養極好的男子，即使現在兩人都處於情緒快要失控的邊緣，即使他才知道當年對淺陌的保護竟讓她產生了誤會。
一瞬間，程亦辰突然覺得沒有了解釋的必要，即便心被揪著很疼。沒有再說一句話，程亦辰轉身打開了門，出去了。
當關門聲重重地響起，當樓道裏再也聽不到程亦辰的腳步聲時，江淺陌好像再也支撐不住一般，蹲了下去，靜靜地哭了。
偌大的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
她都記不起上一次流眼淚是什麽時候了，江淺陌一直告訴自己眼淚是最沒有用的東西，從來也不允許自己軟弱到哭。可是這一次，是真的憋了太久了吧。
那麽，就好好地發泄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