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蕭允正言警杜家

蕭允從宮中回來,就去了承明住的院子。建元早就派小太監告訴蕭允,宇文淵留自己在宮中一道用膳。

承明如今已經大好了,正倚著軟枕,靠著床頭看書。

蕭允一進來,孫嬤嬤的迎上來問安:“奴婢請太子妃安。”

“嬤嬤這些日子也辛苦了。”蕭允伸手虛扶了孫嬤嬤一下。

孫嬤嬤忙謝了恩,垂首站在一旁侍候。

承明見了蕭允,放下書,就要下床。承明早已知道自己是喝了酸梅湯中的毒,承明雖然隻有八、九歲年紀,可他自幼生在帝王家,早已見慣了權力爭鬥,加上宇文淵的刻意栽培,因此他比一般孩子早熟了許多。

承明明白這件事中自己不過是一枚棋子,是一枚用來陷害自己繼母的棋子:任何人都不會笨到派自己的侍女明目張膽的送毒藥來。

承明由孫嬤嬤撫養長大,感情甚篤,自然不會懷疑孫嬤嬤。承明倒是有幾分心疑梁昭訓和吳良娥,因此這些日子他格外的小心。

蕭允兩步並作三步,走到床邊,按住承明道:“世子才好,需要靜養才是。”

“兒子請母親安,謝母親來看望兒子,兒子如今已經大好了。”承明見自己的衣裳有些淩亂,忙伸手拉了拉衣裳。

蕭允知道建元素重儀容,所以承明雖然小小年紀,可向來儀容整潔。今日她見承明如此,不由微微一笑。

蕭允側身在床邊坐了,因拿起承明放在一邊的書,笑問道:“世子看什麽書呢?”

“兒子因躺在床上無聊,就拿了一本《史記》看看。”

恰在這時,有小太監提著提盒走進來稟道:“太子妃,世子,早膳備好了。”

蕭允道:“世子如今初愈,倒是應該強飯為佳。”

承明忙答了一聲“是”。

早有侍女端過金盆來,蕭允親自給承明洗了手。承明自幼喪母,平日裏雖然有孫嬤嬤和侍女、太監服侍,可卻不如蕭允這般親切。承明難免有了孺慕之情,因此對蕭允竟有了幾分依戀。

侍女又拿過一張沉香木桌,擺在床上。那小太監這才揭開盒蓋。孫嬤嬤洗了手,親自端出了一碗粥來。

蕭允看時,卻是一碗肉末薺菜粥,笑道:“我聽說世子嚷著要吃肉,因此昨日吩咐廚房備下這個,卻是不傷脾胃的。”

承明聽蕭允這般說,不由紅了臉。

蕭允見了,知道承明害羞,忙道:“世子快趁熱吃點。”

孫嬤嬤從提盒裏拿出了七、八樣精致小菜。蕭允見承明低著頭,也不吃菜,就拿著牙箸,親自替承明布菜。

蕭允指著一碟子小菜,道:“這是他們用豆腐做的,我吃著竟似醬肉的味道,世子嚐嚐弄得可好吃?”

恰在這時,有小太監進來稟道:“太子妃,世子,杜家夫人求見。”

蕭允聽了,一挑彎眉,不露痕跡的看了一眼孫嬤嬤,果見孫嬤嬤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緊張來。

蕭允在心中冷笑了一聲,就道:“杜夫人想是聽說世子病了,所以過來問安的,快請杜夫人進來。”

那小太監聽了,忙退了出去。

過了片刻,就見杜夫人按品大妝扶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杜夫人一進屋子,就放開丫鬟的手,福身施禮:“臣妾請太子妃安,請世子安。”

蕭允笑道:“杜夫人快快免禮。”說完,她又對孫嬤嬤說道,“孫嬤嬤快扶杜夫人起來。”

孫嬤嬤扶起杜夫人,那杜夫人忙謝了恩。

蕭允是第二次見杜夫人,見杜夫人看自己的眼神似有些躲閃,也就笑道:“賜坐。”

早有侍女端過一個大紅緞麵的繡墩放在杜夫人身後,杜夫人謝了坐,就在繡墩上坐了。

承明早就不吃了,將粥碗放在一旁。蕭允見了,拿出帕子替承明拭了拭嘴角。承明對蕭允笑了笑。

杜夫人見了兩人的舉動,心中大恨,連看蕭允的目光中都流露出幾分恨意來:她讓孫嬤嬤的兒媳將毒藥攜帶進東宮,又暗中叮囑孫嬤嬤借機下毒,目的就是為了離間蕭允和承明。自己本想著承明年幼,好惡容易控製,如果承明說蕭允不好,那麽宇文淵和竇皇後都會不喜蕭允,蕭允在這宮中就會處境艱難。不想,自己如今竟然弄巧成拙。

杜夫人見蕭允看向自己,忙垂頭說道:“臣妾貿然進宮求見,還請太子妃見諒。”

蕭允笑著對杜夫人說道:“夫人想必是聽說世子病了,所以進宮來瞧世子。外祖母關心外孫,卻也是人之常情。”

“太子妃能體諒臣妾的一番苦心,臣妾感激不盡。”

蕭允點頭笑道:“杜夫人言重了。如今世子已經大好了,杜夫人盡管放心就是。”

蕭允說完,收了笑容,頓了頓,方才肅容道:“杜夫人想必也聽說世子是中了毒。宮禁森嚴,竟然有人挾帶毒物進宮,委實膽大妄為之極。殿下震怒非常,一旦查出是何人所為,定不輕恕。杜夫人放心就是,今後定不會再出這樣的事情。”

杜夫人聽了蕭允的話,沒由來的竟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不由暗中仔細打量麵前的女子:年紀不大,舉動有禮,態度溫婉,可卻是一個極精細的女子。

杜夫人不敢答話,隻是賠笑而已。

蕭允不過是要借機警告一下杜家,如今見杜夫人滿臉畏懼,也就不再提及此時,又問了杜夫人幾句家常,那杜夫人小心翼翼的答了。又坐了片刻,杜夫人就起身告辭了。

蕭允忙讓小太監親自送了出來。

杜夫人走後,蕭允又叮囑了承明幾句,就回房去了。

蕭允回到房中,疏影忙著幫蕭允更衣,暗香去傳早膳。

疏影因見屋內沒人,就低聲說道:“太子妃,奴婢已經派人仔細查過了,劉總管這次送來的名單裏有十多個人身家清白。”

蕭允點了點頭,道:“如今皇後娘娘要去避暑,現下貿然去說這個,隻怕不討喜。再說皇後娘娘不在的時候,我把服侍世子的人換了,隻怕皇後娘娘多心。倒是應該和皇後娘娘說一聲才是,不如等著皇後娘娘避暑回來再提換人的事。你現下去和劉德海說,就說先讓這些太監、侍女進來學規矩。你再冷眼看看。”

疏影忙答應了,又問道:“太子妃是隻讓那十餘名太監、宮女進宮學規矩嗎?”

“那樣反著痕跡,那些人見自己安插的人進不了宮,又該想別的主意了。不如現在讓他們都進來,讓那些人自以為得計,就不會出別的幺蛾子了。到時回明皇後娘娘,隻留下咱們要用的就是了。”

疏影答應了,就去找劉德海傳話。

暗香早已將早膳擺好,請蕭允去用早膳。

一時,蕭允用過了早膳,就去了小書房。

蕭允因心中有事,就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了,隻是望著窗外出神。

突然,一陣琴聲隱隱傳來。琴聲幽咽,如泣如訴,似訴衷腸,又似怨別離。

蕭允聽了,不由長歎了一聲。

架上的鸚鵡聽見蕭允的長歎,不由也學著蕭允長歎了一聲。蕭允起身,扣著架子,笑罵道:“你又作死。”

那鸚鵡撲扇著翅膀,隻管一個勁的叫著“允卿”。

蕭允不理那鸚鵡,卷了一卷書,歪在貴妃榻上閑看。

那琴聲時斷時續的傳來,竟一日未歇。日已西斜,夕陽裹著那琴聲映入屋內。蕭允已經隱隱猜出是何人在奏琴,隻是人有時候糊塗比明白更容易些,因此她隻作不知。

建元回房不見蕭允,就過這邊來找蕭允。蕭允見建元進來,笑著迎上來,請了安。

疏影有心,早就備下建元的衣裳。建元伸著胳膊,蕭允替建元更衣。

建元聽見外麵的琴聲,不由笑道:“那個新來的琴師卻是古怪,當初昌平駙馬無論怎樣威逼他,他說一天隻彈一首曲子,死活不肯再彈。今日不知怎麽了,這琴聲竟不斷。”

蕭允的手微微一抖,笑道:“古人說彈琴當講究由心而發,這琴師必是有所感,所以才琴聲不斷。”

建元笑道:“還是太子妃博學。”

蕭允橫了建元一眼,道:“殿下又取笑妾了。”

建元握住蕭允的手,道:“我記得你我當初合婚的時候,我見過卿的生辰八字,記得卿是七夕所生,我沒記錯吧?”

建元說完,就看著蕭允微笑。

蕭允紅著臉點了點頭。

“今年父皇、母後都不在京中,我倒是替你好好做個生日。父皇、母後若在宮中,隻怕你到時不自在,不若現在自在。”

卻說建元今日無事,猛然想起蕭允的生日。今年是蕭允嫁入皇家的第一個生日,卻趕上宇文淵和竇皇後去避暑,建元怕蕭允委屈,才特意這般說。

蕭允明白建元的心意,心中滿是感動,答道:“殿下的好意妾自然明白,隻是父皇、母後崇尚節儉,不可太浪費了。萬一將來父皇、母後聽說,妾倒難見父皇、母後。”

兩人正說著,金亮突然進來稟道:“殿下,永平駙馬求見。”

建元、蕭允皆是一驚:此時已快到晚膳時分,如果沒有緊急的事情,永平駙馬怎麽會選在此時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