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拜師禮（下）
“笑笑，怎麽隻有你自己來了？”顧大師一臉的詫異，剛才他聽黃嫂說了，林笑笑隻是一個人來的，可現在親眼見了，心中更是奇怪。
“嗯，我怕您生氣，所以自己先來了。”林笑笑正在欣賞客廳中掛著的一副駿馬奔騰圖呢，這畫的落款竟然是徐悲鴻的？！不過，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生氣？生什麽氣？”顧承允失笑了起來，連忙讓黃嫂端茶倒水，想了想，林笑笑是個小姑娘，應該愛喝果汁吧？“給笑笑倒杯果汁來吧。”
“不用，茶就行。”林笑笑已經聞到了麵前的茶香，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茶，可她已經饞了。
林家人也喝茶，常年喝。可林家人喝茶並不品茶，茶都是那種最便宜的，濃濃的沏上一大水杯，一喝喝一整天，茶水紅得都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更嚐不出茶香味來。
重生前，直接她自己搬出去住後，才有機會買上一兩半兩的好茶，慢慢的沏著喝，雖說她也不會什麽茶道，但總比林爸林媽唱茶時要享受。現在有難得的好茶，她能不想喝嗎？
“好，那就喝茶，不過小孩子不能多喝。”見林笑笑這麽說，顧承允也笑了起來，這個小女孩還真是有點意思，看來以後自己不會寂寞嘍。
一杯香茶放在麵前，林笑笑低頭一看，是上好的碧螺春，連忙拿了起來，輕輕的抿了一口，嗯，不錯，好香。
“你說，為什麽會怕我生氣？”等林笑笑喝了兩口之後，顧承允這才問道。
“嗯……老師，您抽煙嗎？”沒回答問題，林笑笑先是抬頭提問。
“呃……偶爾抽一抽，不過沒什麽癮。”顧承允想了想，老實回答。
“酒呢？喝不喝？”
“也是偶爾喝一些，每天來上一小杯，舒筋活血嘛。”說到這裏，顧承允突然一愣，然後笑了起來，“是不是你爸爸媽媽正盤算著送我禮物，你怕我不高興，所以才提前跑來的？”
林笑笑點頭，老實說道：“對，我就是怕您會生氣，萬一您因此討厭我了、把我趕出去了呢？”
聽到林笑笑的話，顧承允大笑了起來：“哈哈，那我問你，拜師都有拜師禮的，你有什麽禮物要送給我呢？”
“有啊。”林笑笑當然早有準備，雖說是昨天臨時想起來的，可這東西卻是她親手做的，在她看來，這可比那些煙酒禮品要正重一些呢。
從包裏掏出了一方帕子，是絲綢的。這塊帕子是去年二舅從南方出差回來帶來送給林媽的，林媽又給了林笑笑，正經的杭州絲綢。這是一方白色素帕，林笑笑自從學會刺繡後，就一直想給這方帕子上繡些什麽，思來想去，就繡了一方臘梅喜鵲。
畫，是她親手來的，圖案也是她自己設計的，雖然隻占據了手帕的三分之一左右，卻是林笑笑自己親手刺繡中最好的一副了。
其它的作品，林笑笑都是顧前不顧後，正麵繡得挺好看，可是反麵往往亂七八糟一大堆，外加還有一些地方被她繡出一團團的線疙瘩。
可唯獨這塊帕子，因為兩麵都能用，所以她盡可能的保持兩麵的圖案都被填滿，雖然手法上不大對頭，可也勉強能算做是雙麵繡了。
“這是你繡的？！”看著那方帕子，顧承允愣了一下。
“嗯，我自己繡著玩的。”林笑笑點頭，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顧老師可是個男人啊，送他手帕是不是有點……
“好！不錯！”這孩子，絕對是個天才！
顧承允心中激動，要是說書畫學得快些，有靈氣一點，那還隻能說是偏才，可現在林笑笑不光說話辦事跟個小大人似的，就連刺繡也不錯……真不知道她還有別的什麽天賦？
能收這樣一位弟子，實是他之所幸啊！
“你這徒弟，我收定了！不管你爸爸媽媽晚上來再送我些什麽，我也絕對不會把你趕出去的！”林笑笑猜的沒錯，顧承允確實很討厭那些事故的做法，要不是因此，他也不會在那個十年之後拒絕兩個兒子回來認門——當初是誰要脫離父子關係的？！
要是林笑笑今天沒有來過這麽一次，到了晚上，見了林爸林媽的態勢，說不定顧大師真會一怒之下，連大門都不讓二人進呢。現在，這個徒弟這麽懂事，他愛還來不急，又怎麽會趕她走呢？
“黃嫂，來一下！”手上拿著那塊帕子，顧承允高聲叫著那位阿姨。
“顧先生，有什麽吩咐？”黃嫂規規矩矩的站在沙發旁邊，垂頭等著。
“你看看這個。”顧承允笑著把手裏的帕子拿給了她。
“咦？雙麵繡？”黃嫂一愣拿著帕子反正的看了又看。
“你覺得繡得怎麽樣啊？”
“線沒劈過絲，粗了些……繡得還好，針腳很密。”黃嫂抿著嘴笑了起來，抬眼正瞧見臉發紅的林笑笑，詫異的問道，“這個……不會是……”
顧承允麵露得意的道：“這是我這個小徒弟的拜師禮！”
“呀！是你繡的？”要是放在古代，這麽點的小孩子能繡出這麽一方帕子也並不能說很簡單，更何況是現在？林笑笑這麽大的孩子正是在大人身邊撒嬌玩鬧的歲數，誰會安下心思教這麽大的孩子繡花？
林笑笑點頭，顧承允指著黃嫂說道：“這個黃嫂是我家的阿姨，是蘇州人。你知道她有什麽絕活嗎？”
蘇州？林笑笑脫口而出：“蘇繡？！”
“喲，你知道的還不少嘛？你還知道有什麽繡法有名？”顧承允見林笑笑竟然連蘇繡都知道，有心考考她。
“還有湘繡、蜀繡吧……”四大名繡，林笑笑沒仔細查過，隻是上輩子偶爾在網上轉悠時看見過幾幅繡，現在能想起其中三個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還有粵繡！黃嫂的雙麵繡就不錯。”顧承允心中高興，這個徒弟收得可真值啊！
“不敢，在我們那裏，我這兩手根本算不得什麽。”黃嫂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刺繡雖然還算拿得出手，可多年未練了，現在恐怕早就被忘得差不多了。
顧承允搖頭：“在N市，你這兩手可高明得很呐，要是不在我家當阿姨的話，出去隨便繡幾件東西掙得也不比普通工人少。”
黃嫂笑笑，沒有說話。顧承允給的薪水高得很，而且她又在顧家幹了這幾年，除了顧承允的脾氣有些怪之外，並沒有其它什麽問題，又安逸、又有錢掙，她哪裏還會想去別處討生活？
林笑笑聽話黃嫂會蘇繡、雙麵繡，兩隻眼睛閃啊閃的，就差撲上去了。
“你想跟黃嫂學刺繡？”顧承允口中問著林笑笑，眼睛卻在看黃嫂，人家是自己家的保姆，這種活計可不是保姆份內的事情。
林笑笑點，向黃嫂問道：“我想學，就是不知道阿姨願不願意教……”
黃嫂連忙笑道：“這有什麽？我們那裏的女孩子多少都會些，隻是多年沒摸過了，怕教不好，小小姐要是想學，什麽時候都可以。”
顧承允心中高興，指著林笑笑笑道：“你看看你，拜了一個師父能學兩樣東西，多劃算？”
在顧承允家裏坐了一會兒，林笑笑幹掉他半壺碧螺春外加幾塊點心，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走時，顧承允本想自己或是叫黃嫂送她回家，卻被林笑笑回絕了，自己咋來的，自然就能咋回去。
估計林爸林媽在一開始自己要外出上課時應該很不放心，說不定還要每天接送什麽的。可林笑笑已經習慣了每天一個人獨自外出，還是從現在起就讓他們習慣習慣吧。
當晚，林爸林媽果然大包小包的帶著一堆東西回了家，飯後帶著林笑笑出門，去顧承允家裏了。
看到那一堆煙呐、酒呀、點心什麽的，顧承允嘴角一通抽搐。還好有了心裏理準備，不然說不定真的一怒之下就把這一家子請出去了呢。
低頭看到林笑笑一臉無奈的表情，一老一少相視苦笑。
把林爸林媽請進屋子落座之後，明顯能從林爸林媽的臉上看出忐忑之情。
“我這個人呀，就是不太合群，也不太喜歡這些人情事故的禮節。”一坐下，顧承允就直接說明自己的意見，指著那堆禮品，“要不是因為笑笑上午自己來了一趟，跟我打了一聲招呼，說不定今天晚上不管這孩子有再高的天賦都不會收了。
“你們家的條件也不好，弄來這些虛的東西我也用不到，還不如把這些錢花到孩子身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林爸林媽的臉瞬間就白了，他們恐怕也是沒想到自己好心反而辦了壞事吧？
這也不能怨他們二人，誰讓國內是個關係型社會呢？無論去哪裏、無論做什麽，沒關係的拿禮物疏通，沒禮物的就得拿人情去疏通，可大多數時候，就算這幾者俱全，能不能辦成事還要看人家當時的心情呢。
“這個……顧大師，也是我們唐突了，隻想著是孩子的拜師禮，沒考慮到您的喜好……”林爸一臉緊張的解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