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扭轉（二）
佟修歎了口氣，說道：“如果說盼珊是文昊親情上的‘禁臠’，那盼晰就是文昊真正的禁臠，現在看來，我們再也不用為這兩個人的事情擔心了。”
佟斯不解，問道：“什麽禁臠不禁臠的，我就知道文昊一碰上這倆妹妹就容易腦子亂，不然他也不會氣到回燁城撒火。”
煜城望天，小聲說道：“沒文化，真可怕！”然後突然扭頭問佟修道：“大哥，最後的那一句怎麽說？”
“以前咱們都知道文昊和盼晰兩人的關係比陌生人都不如，可盼珊才來就打破了他們長久以來的僵局，所以我才那麽說。”
煜城詫異地偷偷看了一眼佟修，心道一直不苟言笑的老大居然還會關心這種事情。
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佟修背上的盼晰眼皮微微顫動的一下……
燁城，城門。
盼珊被越榮軒抱著一路疾速追趕文昊，卻直至回到燁城都沒有見到他的影子。
“出事了。”越榮軒皺著眉頭說道。
“我也這麽覺得。”盼珊搖頭，無奈道。
“接下來我們怎麽辦？”越榮軒低頭問道。
盼珊做了一個不可理喻的表情，突然眉峰一轉，說道：“全憑夫君做主！”
“嘔！”越榮軒假意惡心，抱著盼珊繼續往城裏去了。
燁城，李家下榻的客棧門口。
靠近老樹邊的地上雪花突然被風揚起，卷出了一個個白色的旋渦，在一身黑衣的少年身旁不停遊走，再看其餘地方，還是先前一樣的靜謐。
街上本來匆匆趕路的人們不禁偷偷看著這相貌出色卻定在雪地裏一動不動的少年。
“這是誰家的孩子，長得可真夠俊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嘖嘖驚歎道，“這麽大冷的天怎麽站這兒啊！走，跟婆婆進屋暖暖！”
少年不動，而是緩緩開口說道：“婆婆，李家的人走了麽？”
“什麽李家……哦，你說的是前幾天和鸞天第一宗的木家對戰的李家吧，他們之前是住這兒的，可是今兒晌午的時候就走了，浩浩蕩蕩的一大家子，真夠氣派的！誒？孩子，你不會是李家的人吧，那趕快追吧，這大學天的，天黑得早……”老婦人手裏掃雪用的撒把抖動個不停，嘴上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少年頷首，說了句“多謝婆婆”就轉身而去，不再理會老婦人的囉嗦。
“現在的孩子呀，都沒什麽耐心……”老婦人悵然若失地望著文昊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道。
漫天銀白，隻有那一點黑色在獨自前行，少年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手中霸氣而精致的棍子不曾因為行進而有一絲地晃動。
那個少年，是仍在追趕李家的文昊。
文昊在一處蹲下身去，地上的腳印顯然是被處理過的，他們木家也會這麽做，畢竟，那樣的隊伍太容易淪為強盜視線中的肥羊。
但是，對於一個精通此道的人來說，他們清理得太僵硬，使得腳印被覆蓋卻留下了新的印記。
“就算不是你李家所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們。”文昊起身，沒有理會早已濕了眉眼的融雪，沿著那道印記追蹤。
越榮軒帶著盼珊在燁城那是一頓好找，卻不見文昊的半根頭發。好不容易到了李家曾經下榻的客棧卻被告知李家早就走了。
盼珊趴在越榮軒的背上，問道：“跟上去，還是在這裏等佟修哥哥他們？”
越榮軒用手搔了搔被盼珊的哈氣弄癢了的脖頸，說道：“我想等大哥他們，我們現在力量太分散，一旦在路上出了事不好相互照應。再者，二哥一定是去追李家的人去了，我們知道了他的去向，一時半會兒又可能沒事，而且，盼晰的傷是要治的。”說吧往上挺了挺背上的盼珊，問道：“你覺得怎樣？”
盼珊雖然擔心文昊經過兩輪一少對多的大鬥可能已經沒什麽餘力了，但越榮軒說的有道理，現在他們脫離了木家大隊伍的庇護，出了事真不好辦。於是拉了一綹越榮軒飄在耳邊的頭發說道：“先去醫館，我們找了大夫到城門等著，他們的速度快不了。”
越榮軒不明白她抓著自己的頭發幹什麽，就“嗯”了聲算是回應。
“妥了，出發！”說著，盼珊抖了一下手中的頭發。
越榮軒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暗自無奈：“這姑娘還真把自己當坐騎了……”
耳邊的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誒誒誒，穩著點，不要把我摔到哦！”
越榮軒：“……”
“凡是李家的人，都給我站住！”李家正在行進的隊伍上空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不少人都本能地停下了腳步。
“怎麽回事？是誰在說話？”李家的一個青年環望著四周暴喝道。
許久，聲音不再，李家人也放鬆了警備，有人說道：“再沒人出來我們就走了！”
李芊芊今日著了一身寶藍色錦袍，雖然這姑娘做人稍微狠厲了點兒，但不能否認的是還是有那麽幾分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的魅力，那塗了紅的嘴唇微微顫動了下，閃動了不知多少暗處凝望的眼神，跟一旁的李茂原說道：“這聲音，好像是……”接下來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臉頰卻兀自紅了去。
李茂來扶著一瘸一拐的李絲兒的手不受控製地一緊，捏得李絲兒直皺眉頭，但她沒有說話，等著哥哥回神。
對於李茂原，木文昊一個不能提起的名字。
淩風台對戰時盼珊打敗李芊芊、重傷李絲兒，李茂原原本想通過跟木文昊一決高下挽回李家的麵子並為兩個妹妹報仇。早在臨城初見時李茂原就曾放話要跟文昊比出個輸贏，可是文昊愣是沒有說自己就是本人，這次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李茂原當然不會輕易放過。
可是，木文昊的能力實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十二歲的九階賦師，宛若妖孽般的存在。
李茂原沒有懸念地輸了比試，卻也暗自窩了一肚子氣。
這當口，卻碰上一個聲音酷似文昊的人前來叫囂，他怎麽冷靜得了！
文昊突然出現在整個隊伍的前方，不同的是，此時的他是懸在半空之上的。
“這不是木家的……怎麽會！”李家同盟的王姓老者驚歎道。
而站在王老一旁的王曉曉一聽是木家的人就直覺地抬頭看去，但也隻是一瞬，那燃起光亮的眸子又暗了下去，“不是他……”
李家的大家長李峰總算是忍不住開了口：“前方可是木家的小子？”
文昊不語，從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
“問你話呢！你當你是誰啊，飄在天上了不起麽！”李芊芊的大小姐脾氣上來了，雖然心底對文昊的長相和實力都有著青春期少女正常的期許，但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和對方的立場，於是也不用刻意地在乎什麽形象問題了。
文昊突然笑了，說道：“飄在天上就是了不起，不然你也可以上來。”
要是此刻有木家人在場的話，一定會驚掉一地的下巴——文昊居然會這麽說話！
“木文昊，你要幹什麽？”一旁林家的當家宗主怒道。
“我麽？嗬嗬……”文昊的臉上閃現出一絲輕蔑的眼神，緩緩說道：“以牙還牙。”
李峰大怒，吼道：“什麽以牙還牙，燁城之約贏了的是你們木家，要是報複也應該是我李家，哪輪得到你木家的小子在這裏大放厥詞！”
“跟我說這些沒用，我從來不是什麽講理的人，所以，今日之事就算不是你李家所為我也不會放過你們。”文昊衣襟無風自動，一臉平靜卻說出凍心徹骨的話來，一襲黑衣從半空緩緩而洛，宛如顯示修羅。
“好狂妄的小子，你當自己說完這話以後還能全身而退麽？我上百人的修煉隊伍，豈會讓一個剛剛十一二歲的孩子嚇得退避三舍！”李大當家的已經不再端著長者風範，須發據揚地喝到。
“嗬嗬，那就來吧。”文昊此刻的神情實在詭異，令李家眾人都不敢輕易上前。
李茂原將李絲兒一把塞到了李芊芊的懷裏，丟下一句“照顧好絲兒”便頭也不會地向文昊走去。
文昊一點也不意外李茂原會第一個和自己鬥賦，揚臉微微一笑，說道：“原來是手下敗將。”
李茂原站定，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終於憋出來一句：“木文昊，今日我要讓你又去無回！”
這邊，盼珊和越榮軒終於等到了佟修幾人，但也快凍成冰雕了。
越榮軒趕忙將盼晰接過來交給了請來的大夫。
“你們要是還不來，我和越榮軒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盼珊大大的眸子一別，大小姐地可以。
“我說丫頭，我和哥哥還有煜城一路既要護著她不被凍著，還要顧及著速度，容易嘛！”佟斯滿臉委屈，不忿道。
盼珊正要朝他吐舌頭，卻看見他突然伸過來的手，於是問道：“幹啥？”
“診金。”佟斯將手裏的錢塞給她，下巴朝越榮軒他們那邊揚了揚，意思是交錢去。
盼珊一拍腦袋，道：“誒呦，差點忘了！”
煜城看著盼珊顛兒顛兒地樣子，一臉茫然地問佟斯道：“剛才最緊張的人不是她麽，怎麽一會兒不見一點兒也看不出來了？我怎麽覺得這才是我家丫頭。”
佟斯因為被盼珊的輕鬆之感影響，現在的神情也輕鬆多了，捏著下巴道：“她什麽時候正常過？”
煜城若有所思地點頭道：“有道理……”
越榮軒早就察覺盼珊似乎比之前輕鬆了很多，一開始還以為是小孩子脾性一會兒一變臉，等到大夫說盼晰隻是輕傷的時候才有了一絲了悟，心道：“難道她的感知力已經強大到這種程度了？”
恰好此時盼珊來到盼晰一邊，看著那漂亮的臉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後不由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感覺到的沒錯。
盼珊伸出小小的手，抓住盼晰的手，輕聲說道：“姐姐，哥哥一個人去追李家的人了，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交手了。”
盼晰蝶翼般的睫毛忽然顫動了一下，接著又是幾次輕微的抖動。
越榮軒看著眼前的一幕，向來神色不明的眼睛閃現出一絲玩味——眼前的小丫頭有他感興趣的地方。
盼珊當然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為自己以後的人生埋下了怎樣的伏筆。
至少此刻，她要將盼晰喚醒，要救回自己突然爆發的哥哥。
“盼珊，我知道了。”盼晰終於在一陣掙紮之後睜開了仍舊朦朧的雙眼，聲音因為虛弱而有些顫抖。
“醒了？”越榮軒挑眉，這丫頭還真有辦法。
盼晰點點頭，然後看向盼珊：“文昊……哥……”
盼珊一把扶起她，神色馬上變回了之前的嚴峻，說道：“我們現在就走！”
聽說盼晰已經醒來的佟修三人早已來到近前，終於對盼珊忽然變幻的表情有了一點免疫，也不多說什麽，輪流護著兩個女孩沿著當初文昊看到的那條痕跡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