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暗濤
燁城，客棧大堂。
因為木家此行隻是包了這家客棧的兩層，所以因為老爺子的召集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也不盡是木家這邊的人。
盼晰被文昊抱到了一張矮桌上，雖然老爺子已經為她診了傷情，說是隻被擊中了腦袋，傷得並不重，但直到此刻仍舊沒有醒來，一旁為她擦著紅腫的盼珊心疼到不行，卻什麽也不表現出來。
唯在心中感歎道：“姐姐，咱這也算是風水輪流換麽，早上還是你為我飯，晚上便是我替你擦傷口了，老天還真公平，見不得我
“木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木老爺子指著仍舊昏迷不醒的盼晰，對一直跟在木綰芸身側的二管家問道。
這木二正是當初與木綰芸一道去鸞天將盼珊接來的那個木宗二管家，其人在盼珊那裏也是個記過名的心中有計較的主兒。
“宗主，木二不知。”木二慚愧地低下頭，如實回答道。
“芸兒，你呢？”木老爺子又問。
“爹，芸兒不知……但是，芸兒大概知道這件事是誰人指使的。”木綰芸的一雙美目雖不似之前流轉有情卻在言語之間顯現出很強的自信。
“你知道？說來聽聽。”
“依我之見，盼晰被打暈首先應該是傷人者另有目的但是未遂的結果。
其次，我對這件事的共有兩種猜測。
其一，這件事李家指使的報複行為。
淩風台之戰他李家一敗塗地不說，還有幾個孩子被咱家的收拾地至今未能痊愈，想必是那些心疼孩子又怕擔事兒的父母致使人幹的。”
“既然是來尋仇的，又為何隻是打暈了盼晰而不傷及盼珊？大家都知道，小丫頭現在在燁城的名頭可不必文昊差多少，而盼晰則是在第一場就比輸下台了，何況，盼珊才是把李家那邊的兩個寶貝疙瘩收拾的不輕的那個吧。”佟老笑著問道。
“所以，如果不是第一種情況的話，那就是小輩之間的尋仇了。
不知各位還記不記得，當日李家那個叫李茂原的曾經為給他妹妹出氣而將文龍打得倒地不起那件事。
小輩之間的仇恨是很容易的，不是為了你傷了我在乎的人就是我動了你想要的東西，理由可以非常簡單，但他們做出來的事卻一點也不簡單。”
環視了大堂一周，木綰芸笑著接著說道：“雖然這件事我們一開始就排出了盼晰是傷人者的目的，但是也不能肯定來者就不是進錯了門又打錯了人。”
“姑姑，現在不論盼晰受傷的原因是什麽，盼晰還沒有醒來不是嗎？”盼珊頭也不抬地說道，小小的身子蜷作一團地蹲在那裏，手裏為盼晰擦拭的動作不停，又道：“等她醒了，至少我們可以問問她啊，這樣亂猜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我們沒有證據。”
幾乎一個大堂的人都將視線從木綰芸的身上轉移到了在角落裏的盼珊。
“盼珊，盼晰還沒醒，現在我們要想將事情盡早弄明白當然要想到所有可能的原因。”木綰芸一臉和藹地糾正盼珊道。
“知道了，姑姑。”盼珊突然抬起頭，看著滿大堂的人們，問道：“有誰能讓我姐姐現在就平平安安地醒來，我會付出五個靈珠作為報酬！”
頓時，大堂裏不屬於木宗的人門不禁有些動心，要知道，這五個靈珠可以說是一筆天價的診金了。
“老幺，不得胡鬧！”木老爺子微微有些生氣地說道，暗自忖度這她哪裏來的錢，“不是說了盼晰就快醒了嗎，再耐心地等一會兒。”
“可是，她不醒，我不知道她好不好……”盼珊糾結著眉毛，緩緩說道。
“我……很好，珊兒，放心……”
身旁有人拉扯著自己的袖子，盼珊先是奇怪，待到低頭看去的時候驚喜地喊道：“姐姐醒了！爺爺，姐姐醒了！”
“醒了就好，盼晰，身上有沒有不適的地方？”木老爺子走到幾人跟前，問道。
盼晰懂事地回答老爺子道：“讓爺爺擔心了，盼晰現在已經沒什麽事了。”
佟斯誇張地拍了拍胸口，道：“幸虧你沒事，不然某個女魔頭就要把這裏的人們都逼死了！”
“我才沒有！”盼珊朝佟斯翻白眼。
“我沒說是你！”佟斯攤了攤手，笑得甚是開懷。
“缺心眼。”越榮軒十分鄙視地嗤笑了一聲，又道：“佟斯，別總是欺負我家小娘子！”
“越榮軒，你夠了！”盼珊氣憤幾人總是把戰火引燃到自己身上！
木綰芸見幾個孩子眼看就要把話題扯到了天邊外，趕忙出言拉回正題，“晰兒，剛才你是怎麽暈過去的？”
“被人打暈的。”盼晰道。
“可看清了打你的人長得是個什麽樣子？要不然，跟你說了什麽話？”木綰芸的眼睛一亮，宛如抓住千絲萬縷的端頭一般。
盼晰漂亮的眸子暗了暗，回道：“我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就被打暈了。”
盼珊的手突然攥緊，又漸漸鬆了下來，心緒再有波動也沒有表現出來，那人明明是跟盼晰交談過的，不然，以她身為刺客的那份警覺，絕不會輕易地被人得逞。
“這樣……”木綰芸看向木老爺子，征求意見。
老爺子幾不可查都點了點頭，說道：“先回房休息吧，今晚加強警戒，絕不能再出現與這件事類似的事，明日我們啟程會木本水源，一路上的安全忽視不得。”
“是！”大堂裏木家的護衛和一些負責安全的族人同時回應道，洪亮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客棧。
盼珊愣了愣，心道：“恐怕這才是真正的木家吧！有些東西，自己的認知還是太淺薄了……”
文昊執意將盼晰送回了房裏，走在一旁的盼珊卻要忍受著幾乎憋屈死人的低氣壓。
“放我下來，我自己會走。”盼晰冷聲道，不僅沒有感激，還有一點點的生氣。
“聽話。”
在盼珊的認知裏，哥哥一遇到盼晰就是這麽個德行，平時明明特別溫和的一個人，卻要學著人家擺臉色。
文昊將盼晰抱回到床上，又把被子蓋在她身上，掖好被角後說道：“你不用覺得過意不去，前些日子你照顧盼珊，這就當是我這當哥哥的替她感謝你吧。”
盼珊一翻白眼，心道：“誰說人家是過意不去，那明擺著就是小女生害羞不知道如何掩飾，結果用了一個最爛的法子裝生氣。哥哥啊哥哥，原來你的臉皮也不比越榮軒那廝薄到哪裏去！”
“盼珊？”文昊餘光掃間盼珊不太正常的表情，問道。
“唉，我在！”盼珊回神，敷衍一笑，回道。
“照顧好晰兒。”文昊拍拍盼珊的腦袋，便走了，臨了還不忘把門關上。
盼珊十分奸詐地笑著，向盼晰抱怨道：“他怎麽好放心讓我照顧你嘞！要是擔心不應該自己動手的嗎？”
盼晰不語，閉著眼睛裝睡。
“姐姐。”盼珊鑽進盼晰的被窩，嬌聲叫道。
“……怎麽？”盼晰很久之後才回應。
“以後不要有危險好不好？”盼珊知道這樣或許很幼稚，可是，忍不住。
“傻丫頭。”
“你就比我大了一歲，怎麽跟佟斯煜城一個德行！”
“傻丫頭，你的安危比我重要得多。”盼晰閉著眼，拚命藏住含在眼裏的淚水。
當盼晰朦朦朧朧地恢複意識的時候，她聽到了盼珊對木老爺子說的那句“可是，她不醒，我不知道她好不好……”，或許，那不是什麽感人至深的話，卻將每一個字都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裏，盼珊的關心，就像被擊響的金鍾，聲音在她的世界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胡說！”盼珊的一聲反駁拉回了盼晰的思緒，“沒有誰是比別人重要的，人，生而平等。”
雖然很不齒盜用別人的話，尤其是洋鬼子的，但盼珊不得不承認，有些話的確很在理。
“在九天大陸，沒有可能的。”盼晰歎了口氣，說道。
“唉，不管在哪裏都一樣啊！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盼珊有感而發。
“雖然這話有些露骨，但很形象。”盼晰的聲音明顯軟了下來，沒了之前的冷硬。
“姐姐，今天攻擊你的人，你認識，對不對？”盼珊出其不意地說道。
盼晰愣住，以為盼珊知道了什麽，顫聲道：“我沒……”
“姐姐，不要對我說謊，我想要相信你。”盼珊的聲音不再嬌聲嬌氣，而是很認真的清晰。
“……”
盼晰沒有回答，淺淺的歎息還是被盼珊靈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她在無言地承認，盼珊不再逼迫她說什麽，閉眼思索。
原來，這就是爺爺口中的天賦異稟者的人生，現在雖然沒有人知道自己是個全數想結界編織者，可是，保不齊哪一天這件事就會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到時候，就像今日的事情應該不少吧……
盼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心中一片煩躁：
暗濤洶湧就是這個樣子麽？
身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從朋友變成敵人，今日我還能想盡辦法地去挽留，但到了我真正勢單力薄的那一日，是不是全天下都會為讓我這個怪物灰飛煙滅而呐喊助威？
懷璧其罪，還不如聽從老天的安排，你讓我修煉我就修煉，你讓我成為魔頭怪物我就老老實實地應著，隻要我在乎的東西不會失去，我無所謂……
而後，盼珊心中便從毫無頭緒變為有了絲絲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