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儀式
墨語一路策馬飛奔直往祭台而去,道路兩旁人頭攢攢,熱情萬分,那匹高昂的白馬後頭跟著一人一騎的大祭司一行人,陽光透過道路兩旁的樹葉縫隙漏了下來,被割裂成碎片,明晃晃的小圓光斑隨風細細碎碎的顫動。斑駁的光影打在少男少女的臉上,顯得神聖而恍惚。
一路感受著鮮花香果的氣息,每隔一段,按照禮儀墨語都要下馬去換另外一匹,到了最後一段路程的時候,遠遠望去,寬闊威儀的白玉高台矗立在陽光下,細潤的玉石泛著溫和的光,前頭是一個寬闊的大廣場,這時候,裏頭站著清一色寬袍大袖素白色祭司袍的青少年,手捧物品,跟外頭比起來,裏頭顯得整潔而寧靜。
墨語深吸一口氣,頭上的珠翠冠壓的她頭痛,眼睛有些模糊,心裏頭想象著這些天來看見的百姓的幸福笑臉和此刻的熱情,一翻身利落下馬,然後接過旁邊少年手中的韁繩換上最後一匹,那少年走到墨語的一側,道了聲抱歉,然後伸手脫下了墨語的鞋子,墨語有一瞬間的不自然,然而她並沒有躲避,知道這是滄扶的慣例,等到兩隻腳丫子都光了,連棉襪都沒落下,策馬而去時看了那小祭司一眼,隨口說道:“謝謝!”心裏卻覺得這可愛的麵孔好熟悉啊,不過,她並沒有來得及多想,祭祀台子就在眼前,一抖韁繩白馬立刻撒開蹄子飛奔前去。
後頭的小祭司卻愣了一愣,剛才那聲道謝的聲音好熟悉啊,看著那白馬上秀麗的身影怔了一會兒,然後臉皮卻慢慢紅了起來,隨後抬起頭,卻恨恨地說了一句聽不懂的話:“原來是個女人!”
“靈兒,愣什麽呢?為公主淨個腳而已,被神靈施法了?還不走?就要開始了。”
被叫做靈兒的少年祭司回過神,聽到那句“為公主淨腳”,腦海中又浮現出剛才那小巧的白玉玲瓏腳,臉皮又不可抑製的紅了:“上雅哥哥,啊啊啊,走著。”然後一笑,露出兩顆虎牙,顯得親切可愛,率先上馬走在前頭。上雅卻知道,不知是誰惹了他,這樣的笑容一出現,基本上是有人倒黴了。
上雅好笑的搖搖頭跟上,靈兒別看麵目小,人卻已經十八歲了,隻是長了一張娃娃臉,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得多,再加上人機靈活潑,任誰也把他當做弟弟般愛護,這混小子仗著別人的寵愛在祭司院裏橫行,鬧得祭司院雞飛狗跳,人人不得安寧。前幾天不知道為什麽,永遠算計別人的靈兒卻反過來被整個祭司院的祭司們嘲笑,混小子一改萬年有理的囂張樣兒,紅著臉一聲不吭,上雅納悶兒,這貨改性子了?
墨語騎馬飛奔直到廣場,下了馬由人領著上台子,這才看清台子上的擺設布置。
全豬全羊上架,五牲祭品、糖果饌盒、瓜果茶酒等各種祭品整齊置於供桌之上,上頭還有個神龕。再後頭有個紗製屏風,後麵依稀有個裝滿水的大缸,不知道用什麽材料做成,整個散發著溫潤如玉的氣質,上頭浮滿了五顏六色的花瓣,隔著這麽遠,墨語都能聞到花瓣的香氣。
下頭的廣場前來參加祭祀的人,次序列隊進場,離祭台最近的是一行白衣祭司,最中央擺著兩個座位,墨語留意了一下,估計是給滄扶皇帝夫婦坐的,祭司後麵是文武百官,最後頭是鄉紳、長老、平頭百姓。
人多卻整齊有序,連最外層的百姓都禁了聲。
把他們的公主迎上台子後,一個祭司把手一揮,手勢剛落,廣場上就響起了地炮,墨語依稀記得這個叫做什麽“三門銃腳”的,然後總司儀唱禮,宣布了祭祀開始。
主祭的祭司們及各司事者就位,此時,內宮太監一聲高唱:“陛下到!丹妃到!”
墨語凝目看去,一身明黃色朝服的滄扶陛下攜一身紫紅色宮服的丹妃,後麵跟著宮人。滄扶陛下五十多歲,沒有帝王身上的威嚴,一張慈祥的臉,高鼻深目,嘴角卻老是向上彎著,顯得和藹可親,墨語的目光在他的兩鬢微微頓了頓,那裏微微有些斑白。丹妃三十多歲雙目不能視物,手搭身邊的婢女,容貌端莊,眼睛很大卻因為無法視物顯得沒有神采,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動,搭著婢女的手有些顫抖,卻極力隱藏在袖中。
墨語站在高台上,下麵的一切都看的很清楚,殊不知她在觀察那兩位的時候,滄扶的陛下也在觀察著她,那位上位者的眼神隻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鍾就移開了,貌似還微微歎了口氣。
身邊的丹妃立刻緊張起來了,眼盲的人耳力是極好的,落座的時候趁機問:“陛下,怎麽?咱們的女兒有什麽不對?”
“不是。”陛下頓了頓,看著祭台上的少女,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她很好,跟你年輕的時候長的簡直一模一樣,我隻是感歎,一晃十六年已經過去了。”
丹妃黯然傷神,“可惜我連看親生女兒一眼都不能夠。”皇帝陛下在下頭尋了丹妃的手,放在掌心微微握住,“這麽多年了我就是你的眼睛,放心,咱們的女兒好得不得了。”
待皇帝夫婦落座,大祭司一揮手,鼓樂喧天,嗩呐高奏,鞭炮聲轟隆隆,震天撼地,呈現一派熱火朝天的激動人心景象。
然後司儀高聲唱諾:“洗濯儀式開始,拜神靈——”
拉長的尾音中,墨語被拉著跪倒在地祭拜了所謂的神靈,然後又聽了長篇的祭文,一層層繁複的過程下來,墨語的腦袋都快要掉了,看來這公主真不是人幹的活兒。
最後,由一個祭司引墨語到屏風後,墨語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水缸旁邊的那個少年,赫然就是那個叫做靈兒的小祭司,可是墨語現在並不知道他,隻是覺得很麵熟。
那靈兒開口:“請公主沐浴——”
墨語一個激靈!神馬?眾目睽睽之下沐!浴!沒搞錯吧,那層紗質的簾子相當於沒有!
墨語趁機往他身邊挪了幾步,悄悄問:“是不是搞錯了啊,在這缸裏頭洗澡?”
那少年眉毛跳了跳,想笑卻憋著:“公主——這不是水缸。還有,這不叫洗澡!”
墨語不理他,商量著:“能不能不……”
“啊!”墨語一聲呼還沒有喊出來,那少年祭司突然踹出一腳,墨語一個不穩,一下子栽到了水缸裏頭,“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墨語掙紮著要出來,卻被他摁住了腦袋。
外頭的人有些疑惑,怎麽沐個浴動靜那麽大?丹妃緊張的一瞬間忘了自己的身份,突的一下子站了起來,耳朵極力往屏風後頭伸,皇帝拉她坐下,安慰地撫了撫她的手。
皇帝的位置也算是萬眾矚目的,大部分的人都看見了丹妃的失態,有的還露出鄙夷的神態,嗬!到底是下賤人生的,這麽多年,雖然身份尊貴,但還是一副窮酸小氣相!
本來還笑容慈祥的皇帝,似乎有感覺似的,眼神冷冷的掃下去,那些露出鄙夷神色的官員們立刻正顏,這老皇帝雖然看著好說話,但是一旦觸及丹妃的事,帝王之氣瞬間爆發,叫人不得不打顫。
說是沐浴,按照滄扶的規矩,其實也就是穿著衣裳下水去意思意思,以使接受了神靈的洗濯,洗去了渾身的汙濁之氣,傳說聖水還能治百病,那是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榮譽。
墨語這邊還在掙紮,奈何頭頂上的氣力很大,腦中卻漸漸警惕,思考著要不要打出去?這人是不是就是殺害小公主的凶手?打定主意就要殺出去喊救命。
運氣到位,身體一動,卻聽見外麵的人開口說話了,那摁著墨語腦袋的靈兒看著手底下掙紮的“公主”,咧開嘴露出虎牙一笑,高聲宣布:“洗濯完畢——”然後手一鬆,墨語的腦袋浮出水麵,大口大口的呼吸,轉頭看那小子,卻發現那小子眉眼彎彎,小虎牙一露,很是無辜可愛的看著她。
墨語心裏的火騰地一下子升起,這小子雖然不是那可惡的凶手,但絕對是故意的!眼看著就要發火,那小子的眼神卻往外溜了溜,開口笑道:“小公主,出去吧,外頭的人等著呢。”
墨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抹了一把額頭,卻發現有些不對勁兒,然後才發現剛剛雖然下了水渾身上下卻絲毫沒有濕!這是怎麽回事!!太顛覆認知了!
靈兒看著她那傻樣兒,嘿嘿笑:“喂,大媽,你真是個土包子!”說完,不等墨語說話拉著她的衣袖就要出去。
墨語氣的一翻白眼兒就要暈過去,黑線滿臉,眼看到了屏風外下頭的人都仰頭看著他們,擱在嗓子眼一聲怒罵“咕嘟”一聲咽了下去。
眼角撇到上雅似乎嘴角彎彎,眼裏隱忍不住的笑意,墨語怒!這廝明明知道要沐這個浴,卻不告訴她!安的什麽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雅微微一愣,眼裏的笑意卻更加明顯了。
墨語心裏頭不耐煩這繁複的儀式,丟開了腦子,那祭司要她做什麽她就做,反正那人會注意他們“小公主”我的安全,但整個程序下來,墨語還是累的提不起脖子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太陽已經移到了正中天,雲層撥開,一絲的風也沒有,墨語早就出了一身汗,下頭的人興致卻很高,就在儀式完畢時,靈兒執著她的手站在高台上,高聲宣布:“儀式完畢——迎公主回宮——”
“慢著——”
PS:啊,大家有米有發現這些天更新的越來越晚了……捂臉……黑暗的考試月,腦子明顯的不夠用了,要複習複習複習複習還是複習,文文的情節明明想的很好很強大,寫下來卻越來越平淡了……抱歉抱歉,要不我先休息兩天調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