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半搬家
“公孫老師，有點事想和你說。”來人禮貌的敲了敲門，走進了公孫翎羽的辦公室。
“你說。”公孫失神的放下手中緊握的水杯，象征性的抬起了頭。
“是關於你父親的那個房子……”來人有些吞吞吐吐。
“哦，怎麽了？”公孫有些不好的預感。
“那個房子是學校給安排的，但是你父親已經去世了……你父親的那個房子是高級幹部住的，學校裏現在剛好來了一個副校長，房子又恰好少……不過你絕對可以再去申請一套普通房，我可以立刻幫你辦。”來人終於一口氣把話說完了。
“好，我知道了，不過不用給我安排了，我自己會找住處的。”公孫口氣平淡的遞給他鑰匙，“備用鑰匙等我搬出去了再給你吧”。
來人看公孫也沒有繼續交談下去的意思，既然他都答應了，他便離開了。
結果一出門，就碰到了梅佳美。梅佳美衝他翻了翻白眼，嚇得他趕緊落荒而逃。
“公孫啊，你就是脾氣太好，怎麽可以就答應了呢，這憑什麽”梅佳美替公孫感到憤憤不平。
“這也沒什麽，沒事。梅老師，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打一份求租啟示。”對這事，公孫是很無所謂的，本來就不是自己的房子，總是要收回去的。他現在希望能夠在那個小區裏找到願意出租房子的房主，畢竟，他看不見，還是不要挪太遠的好。
梅佳美歎了口氣，心裏正在默默的罵那個新來的副校長，至於一來就和這麽可愛柔弱的公孫搶房子住的麽。
而此時，蘇延庭正在不停的打噴嚏。
“奇怪，難道是感冒了？”他抽了幾張紙巾，捂住鼻子，好一會才止住噴嚏。
“蘇校長，您好啊。”來人諂媚的說著。
“有事麽？進來。”蘇延庭已經對諂媚的笑臉完全免疫了。
“已經幫你安排好房子了，過幾天你就可以過去住了。”來人手裏握著鑰匙，樂滋滋的。
“不用了，我自己找就好，我也不太習慣住那種教職工小區。”蘇延庭可不喜歡每天下班了還總是碰到熟人，沒有隱私。
“不不不，您誤會了，這是高級幹部住宅，是商品房，和普通教師的不在一起的。”來人握著鑰匙，說的有點激動。因為，他也想住啊！可是住不進去啊！
“哦？”蘇延庭半信半疑的望著他，“那，行吧，具體位置在哪？”
“這是地址，對了，現在那房子還沒收拾好，可能還要稍微過幾天才能住進去，到時候我再通知您。”
“好，麻煩你了。”蘇延庭機械性的說著客套話。
“沒事，那您忙，我出去了。”來人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蘇延庭心裏合計著，這沒收拾好，也總能先把東西搬進去吧？幹脆先去看看缺什麽，這幾天也好買，順便把自己的一些行李放進去。
於是下班，蘇延庭開著車，拿著鑰匙找到了住宅，剛打開門，就看見了門口站著的一臉驚詫的公孫翎羽。
“你是誰？”公孫翎羽看不見是誰，他有點害怕，是誰會用鑰匙開他的門？
“公孫老師？你住這裏？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走錯了。”蘇延庭有些尷尬，準備拔出鑰匙，把門關上，卻反應過來，如果找錯了，鑰匙又怎麽能打對門？
蘇延庭一時間沒主意的愣在那裏。
“是蘇校長，請進吧，恐怕你沒走錯，進來再說。”公孫終於反應過來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蘇延庭看了看身後的行李箱，不知道是該進還是不該進。
“是還帶著你的東西麽？”公孫故意加重了‘你的’兩個字，“沒事，拿進來吧，請進。”公孫第二次說了請進。
蘇延庭隻好拿起行李箱，走了進去。
換了鞋進去，隨著公孫一起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蘇延庭稍微大量了一下四周，發現家具很少，房間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也難怪吧，公孫翎羽他是看不見的。
“你準備什麽時候搬進來？”公孫開口了。
“嗯？我不急，看公孫老師什麽時候方便了。”蘇延庭沒有想到公孫翎羽會這麽直截了當。
“不，如果蘇校長想明天就搬進來，我今天晚上就走也不是不可能的。”公孫的話裏帶了一絲淒涼的味道。
“恐怕你誤會了，我其實並不知道你住在這裏，也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蘇延庭望著公孫那有些發白的臉，心裏有些不忍。
“我也並不是賭氣說的話，蘇校長你也不用可憐我。”公孫的情緒有些激動。
蘇延庭被噎的一時說不出話。“我是可憐你，但我也是好意，是你太過自憐自艾了吧？”
公孫咬緊了嘴唇，不說一句話，他心裏告訴自己，要鎮定，鎮定，你不認識他，他隻是一個陌生人。
“我真的是好意。”蘇延庭看著公孫被咬的發白的嘴唇，實在不忍，“要不你也不用搬走了，就住這裏吧，我再找住處也不難。”
“我，不用你的施舍。”公孫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心聲。
“好，那你明天就搬出去吧。”蘇延庭真是氣急了，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好，請你出去吧，我這就搬。”公孫起身，打開門，做出送客的動作。
蘇延庭不好說什麽，隻好離開。
他奇怪著，這公孫，怎麽好像對他有很大意見的樣子？還有，他，幹嘛會那麽生氣，如果是往常的他，就算那人再不識趣，他也不會如此苛刻。
奇怪，一切都很奇怪。
公孫關上了門，無力感席卷而來。
他討厭，被他施舍，無論是一點點幫助還是曾經那愛的謊言。
他更討厭，他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對自己說話。
於是，深夜加班回來的歐陽誠達，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穿著白色襯衫的柔弱的大男生一樣的公孫翎羽，拖著行李箱，準備出小區的門。
“你要去哪裏？”歐陽誠達停下車來，衝著正在提起箱子過安全門的公孫喊。
“搬家。”公孫頭都沒回，繼續往出走。
歐陽誠達想都沒想，就打開車門，衝出去拉住了公孫。
“這麽晚了，你搬去哪裏？”歐陽誠達是一臉的驚訝。
“總會找到住處的。”公孫的樣子有些像賭氣。
“要不，你先去我家裏住吧。”歐陽誠達緊緊拉住公孫的手腕，不肯讓他走。
“你家？我們才認識不過一天，你就敢收留我麽？如果我說我是同性戀，你還要收留我？”公孫滿嘴的火藥味。
“呃……”歐陽誠達似乎有些驚訝，“真巧，我也是。”
這次輪到公孫驚訝了，趁公孫失神的時候，歐陽誠達把他連行李一起拖上了車。
公孫在車上不停的後悔，他怎麽會那麽失態，不行，他真的需要好好學習一下怎麽調整自己的情緒，不能再沉溺於他過去的那些事了。
已經被歐陽誠達知道了秘密的公孫，變得異常的安靜，乖乖的和他回了家。
這是公孫真正意義上的進入第二個男人家。和蘇延庭家不同的是，歐陽誠達家有一股淡淡的尼古丁的味道，而蘇延庭家……公孫到這裏便製止自己繼續往下想。
“我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麽原因要突然搬家，不過你可以先住在這裏。”
“你是不是同性戀和我沒關係，我幫你是因為你給人的感覺很像我以前的男朋友，所以我不忍心不幫你。你放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歐陽誠達說完就去給公孫收拾客房去了。
“對不起。”公孫低低的說了一聲。
歐陽誠達並沒有應，但是他已經想象到身後的男孩臉上的表情，他並沒有回頭，他怕一回頭，看到的不是公孫翎羽，而是他。
“客房收拾好了，早點睡吧。”歐陽誠達把公孫領到房間，拍拍他的肩膀說。
“謝謝你，我隻是……”公孫不知為什麽，他竟然想對這個歐陽誠達，講講自己的事。
“沒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歐陽誠達習慣性的伸手去摸了摸口袋裏的煙。
“你，和你以前的男朋友，為什麽分開？”公孫有些疲憊的問。
“因為我拋棄了他。”歐陽誠達的口氣透著深深的悲傷。
“真巧，我也是。”公孫不再說一句話，向床摸去，快速的將身體埋進床裏。
歐陽誠達歎口氣，關上房間門，走了出去。
他知道同性的戀情要有多麽難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隻是這個男孩，他竟然也選擇了這麽一條艱難的路。
哎。恐怕自己心裏的那個人，他到現在還在恨自己吧，他難道不也是時時刻刻都在恨自己。
良心，罪惡感，這些東西都能當飯吃麽？他寧願自己能夠自私一點，把他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他沒有。
可是，這才是真正的他。
希望，那個男孩，不會也這麽傻吧。
從口袋裏掏出煙，歐陽誠達坐在陽台上的藤椅上，安靜的點燃。
尼古丁的味道散發出來，漸漸充滿了他的鼻腔。
這，是從前他愛抽的煙。這，是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