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王子出世記
即使在大冬天的路上,大家都穿著厚實,但帶著兩位穿一黑一白鬥篷還把帽簷拉起半張臉都遮住出門的人還是很顯眼。西芹和長公主依次從馬車中下來立刻贏得街上人們好奇打量的目光。原本是為了斷絕別人視線的鬥篷反而成了惹眼的存在。但這兩位當事人對於這樣的視線很木然,因為以前時時刻刻都是矚目的中心點,所以對於這點注意力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很大度的下了車,站在街門口打量著眼前這家酒樓。
兩人這邊張望來張望去,就是沒打算進去的意思。
大冬天的,溫度很低我卻開始冒汗:“兩位姐姐為什麽不進去?”快進去吧,都被當稀有物圍觀了。我在心底呐喊,表麵保持一片淡定。我是我們三人中唯一露臉的,萬一表情沒掌控好,一扭曲不得招來更大的注意。丟臉的我啊,你們都遮著臉呢。
“不是說去吃最好吃的浙菜嗎?杭州城最有名的浙菜酒樓是最杭酒樓吧。為什麽帶我們來這裏吃啦。”西芹表示很不滿,來了一趟杭州就要去最有名的地方、吃最好吃的東西。再說長公主也一同來的,你這個做妹妹的可不準敷衍我們,我可是做過功課的。長公主也同樣斜著眼瞅瞅然後的向後退了一步,不過她不滿的倒不是這酒樓的名氣,而是它看起來很小,怕小酒樓不幹不淨。
我忙跟兩位解釋:“最杭酒樓的確是名氣比較大,但是當地的杭州人還是大多回來這家酒樓。實惠又正宗,是地地道道的浙菜。別看它小,在杭城可是很出名的。先進去看看,如果真不合適我們就換地方。”
兩人還是一臉質疑幸而也不堅持抵觸,乖乖的進了門去。我暗鬆了一口氣。最杭酒樓自然是豪華的好去處我們幾個也不是吃不起,問題是它人多。長公主和西芹這兩人扮相這麽出挑、氣場又那麽強大,實在不宜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選擇這家地處稍微偏僻一點的酒樓。
不過它就像我介紹的那樣地方小而安靜整潔,菜色也很美味。是杭城本地廚子、本地新鮮的食材。我們在三樓的小隔間裏麵安靜的吃飯,隻有一個小二伺候著送菜送酒。
吃完飯,西芹又說要去西湖邊走走。我看長公主的意思也並不反對,於是三人動身坐著馬車很快就到了。因為是冬天,天寒地凍的人們都不到這湖邊挨凍。再說這就要到年底,大家夥都要準備年貨來過大年,也無心來欣賞美景。基本就我們三人在湖邊逛,吩咐家仆們隻遠遠在後頭跟著。湖水平靜波浪不驚,遠處白霧看著更覺冷列。湖邊的小路旁是成排的梅花樹開的一抹紅、一抹白煞是好看。
走著走著西芹猛然大叫:“哇,下雪了啊。”
一片冰冷的小雪片,飄在額頭。冰涼快意,一抬頭雪花開始大片大片的飛舞的落在身上、地上、樹上和湖中。長公主更是伸出一直藏在鬥篷裏的手去接雪花,一片兩片落在她修長卻有點慘白的手指上瞬間消失無蹤。西芹更是掀掉鬥篷的帽子,在雪中轉了一圈。金色的頭發在雪中躍動起來還是同以前那樣好看。
若是旁人在,這冬日西湖多絕色。可看湖、看梅、看雪、看美人。
一個靜旎、一個躍動、一個沉穩。在這裏形成一幅江南一大美景。
站了好一會兒,我開口跟長公主說:“姐姐站累了吧?我們回吧。”鑒於我帶著一個病人、一個孕婦要很自覺的為她們考慮,可惜有人還不領情。
“不要啦,才這麽一會兒。我們再玩一下嘛。”西芹才玩到一半,不甘心就這樣回去了:“天色還這麽早的。”
剛說完這個“早的”的兩字,西芹臉色一變,扶著肚子就要蹲下身來。
“怎麽了?”我忙扶著她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後麵的仆人們見狀一下子圍上來七手八腳的攙扶。
西芹擰著眉毛,用嘴巴大口呼吸。老半天才壓著聲音吃力的說:“肚子痛,好像快生了。”
“什麽?”我大叫一聲,蹦起身來有點慌亂的說:“不是還有十天嗎?”
“也會有提前的,三公主”一女婢在身邊接腔。
瞪了她一眼,我自然知道會有提前。我的意思是這分娩的時間來的真不巧,產婆倒是早早的就定下來,還安排她住在穀內就為了等這一刻。可惜產婆在穀內孕婦卻在西湖邊陣痛。長公主倒是很鎮定,她身手握住西芹的手來給予她力量,然後抬頭問我:“你不是跟禦醫學過醫術嗎?”
“皇姐,我學的是藥理和穴位。可沒有學過替人接生啊。”我連忙擺手,生怕一個不小心長公主讓我親自上陣接生。
“不都一樣嗎?”
長公主在某些她不懂的領域裏基本的常識都為零,因為在她的觀念裏所有的東西分為用的到的該懂的該記的。剩下的就是連了解沒有必要垃圾。這些常識性的垃圾她直接摒除在她的大腦之外,這大堆的垃圾裏麵很大一部分是生活常識。所幸她一輩子的衣食住行都是有人打理,做個大事精明小事糊塗的人也不錯。
“生孩子和生病完全不一樣啦,姐。”真是敗給她了。西芹更是離譜連生孩子都是最後一刻才顯現出來,讓人措手不及。不過幸運的是,生孩子陣痛也要一段時間,應該來的及趕回去穀內。
“還要趕回去?!太遠了吧。”西芹呻吟加尖叫:“而且……而且貌似來不及了,這孩子急著要出來。”她蜷著身子,臉也皺成一團。
有家仆趕來馬車,眾人一起把她抬進車廂。長公主膽大的掀開西芹的裙子看了一下,當機立斷下令:“來不及了,已經能看到頭了。就在杭州城內找家最近的醫官。”我二話不說坐在前麵,一把奪過車夫的馬鞭使勁一甩。馬兒感受到疼痛嘶吼一聲,撒開蹄子跑起來。
等到了醫官,西芹已然汗淋淋的就像水裏剛撈出來似的,聲音也極度沙啞。被丫鬟們風風火火揪出來的大夫一看,胎兒已經出來大半個頭了。
“還不趕緊抬進去。”大夫一看這情況也急了,指揮著搬人入醫館。可是西芹大叫一聲,來不及了。一聲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在車廂內響起。
“得,先拿剪刀。”大夫衝外頭喊到。
等到生完了,又把西芹和剛出生的小嬰兒抱在醫館裏頭,我們才放下心來。開始打量這位剛剛出世的梁國小王子,小男嬰剛從母體內擠出來,全身通紅通紅的。一張包子臉滿是褶子,這會子閉著眼正睡的香甜。不愧是西芹和劉翼這兩個身強體壯的夫妻的孩子,剛在外頭那麽冷的天氣下出生一點影響都沒有,父母彪悍生出的孩子也同樣彪悍。
西芹打起精神專注的看了看孩子,沒有遺傳她的黃發,有點高興。心想以後出門不必老帶著帽子遮掩,然後就心滿意足的睡過去。
這一大一小今天都太用力了,兒子靠在母親身邊,兩人睡的那叫一個香甜美滿。
長公主悄悄把我拉到一邊說:“是時候了。”連孩子都生了總該通知一下孩子的父親了。
我點點出門放消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