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朝霞

“洪哥兒，你說這都快到亥時了，香兒怎麽還不回來，不會出什麽事吧。”

呂二娘來回地在屋裏轉著圈子，一會兒看看天色，一會兒看看門外，神色越來越急。也難怪呂二娘著急，呂香兒也她生活在一起之後，可從沒有出過門，也沒有這麽晚還沒有回來的時候。

看著書的呂洪失笑地搖搖頭，剛想再次地安撫呂香兒，才發現真得快到亥時了。呂洪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就恢複到平常，輕輕地笑道：“阿娘，有宋先生跟著，香兒不會出什麽事的。這會兒還沒有回來，可能是香兒與那位老匠人談得時間很長。您要是著急，要不兒子出去迎迎？”

呂二娘微微一頓，隨後看了一眼外麵，搖頭道：“現在外麵的寒氣很重，還是別出去了。你說的對，有宋先生在，香兒不會出什麽事的。我還是去廚房熬些薑湯，等香兒回來去去寒氣。”

話音一落，呂二娘已經出了屋子。在一旁繡著荷包的棗兒與小桃見此，早已經放下針線，待呂二娘轉身之時，都來到了她的身邊，跟著她一同去了廚房。恢複平靜的屋子裏，呂洪微笑的臉色立時消失。

要不是呂二娘提到時間，呂洪都沒有注意到已經這麽晚了。呂二娘擔心呂香兒，呂洪何嚐不擔心她。可他已經是個男兒郎了，為了安慰呂二娘，呂洪不能將自己的心情表露出來。想了想，呂洪放下手中的書，拿起一件鬥篷便出了屋子，他還是打算出去迎迎呂香兒。要不然，呂洪就是對著書，卻是在也看不進去了。

呂洪剛剛打開院子門，就見街角駛來一輛馬車。看清馬車上坐著的小武與宋遠，呂洪立刻大喜，將院門敞開。而且，還回過關，向廚房裏的呂二娘大喊道：“阿娘，香兒回來了——”

“洪哥兒，真是香兒回來了？”呂二娘一聽呂洪的聲音，臉上立刻浮現喜色將手中的薑交給棗兒，便跑了出去。

當呂二娘跑到了院門口，馬車也到了呂洪的前麵。心裏有些著急車中小娘子安危的宋遠從車上跳下，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病，語氣又急又快地對呂二娘說道：“二娘，快讓棗兒與小桃來抬……”

宋遠這話還沒有說完，呂二娘的身體就已經軟了，半靠著呂洪身上，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心裏同呂二娘一樣感覺的呂洪也沒有了平時的穩重，發現呂二娘的模樣，立時驚叫道：“阿娘，你怎麽了？”

“哥哥，阿娘怎麽了？”正在車中照料小娘子的呂香兒聽到呂洪的聲音，心中一驚磕磕絆絆地掀開簾子從車上跳了下來。

呂二娘見到了呂香兒立刻撲了過去，抱住呂香兒上下查看，語氣還哆哆嗦嗦地詢問：“香兒，你怎麽了，你快告訴阿娘……”

“是啊，香兒，你出了什麽事？”呂洪見呂香兒從車上跳下，就感覺自己好像想錯了。不過，了為弄清宋遠的意思，他還是忍住心中的焦急仔細打量著呂香兒。

“呂小娘子沒什麽事啊，這是怎麽了？”小武很是不解眼前是怎麽個狀況。可他的嘀咕聲卻是提醒了愣在一旁的宋遠，讓他明白是自己弄出了一個誤會。

心中有些懊悔的宋遠，上前一步急道：“二娘，洪哥兒，你們誤會了。香兒沒有一點兒事，是我們在回來的途中救了一個人。她暈迷不醒，我才讓棗兒與小桃來幫忙將她抬到屋裏去。”

“啊？”呂二娘聽到宋遠的解釋，心中一鬆本想再說些卻因大驚大喜之後全身發軟，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呂香兒與呂洪都在呂二娘的身邊，很是及時地一邊一個扶住她，又驚叫道：“阿娘，你怎麽了？”

“我沒事，我沒事，隻是剛剛嚇到了。”呂二娘擺擺手，喘了幾口氣，才慢慢地起了身。

宋遠看到這個情景，心中萬分的難過，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很想上前扶起呂二娘，卻要顧忌著臉麵極力地忍耐著。想到自己的口誤，宋遠很是內疚地說道：“二娘，是我考慮不周，讓你誤會，嚇到你們了。我真是……”

“不，不，宋先生，這怎麽能怪你呢。是我沒有問清楚亂想才失了分寸，還希望宋先生不要介意。”呂二娘這時才想起自己在宋遠麵前失態了，微微有些不自在，氣氛漸漸有些走樣。

呂洪也有些尷尬自己的不冷靜，極於擺脫這個情況。抬眼之時看到馬車，他立時問起呂香兒：“香兒，你剛剛說你們在回來的途中救了一個人，他的傷勢可很重吧，要不我與小武將他抬到屋裏吧？”

“哎呀，我都快忘了。”呂香兒一跺腳，連忙上了馬車，一邊上還一邊對小武說道：“小武，快去叫棗兒與小桃來幫忙抬人。”

“棗兒與小桃能有多大的力氣，還是我與小武上車抬他吧。”說著，呂洪就要上車。呂香兒卻白了他一眼，嗔怒道：“哥哥，這人是個小娘子，你真想去抬他？”

“啊，小娘子？”呂洪動作一停，隨後便飛快從車上跳了下來，臉色還有些微紅。呂洪已經十四歲了，十分明白男女之防，便向院裏的棗兒與小桃招招手。

棗兒與小桃早就發現了大門口有些不對勁，便站在廚房門口遠遠望著這邊。見到呂洪的手勢，兩人立刻跑了過來。在呂香兒的指揮下，兩個丫頭將暈迷中的小娘子抬到了後院的廂房。

還好呂家還有上次宋遠剩下的藥材，宋遠還真的從中選出了對症幾味藥交給了棗兒與小桃，讓兩人去煎。呂二娘在這個時候，也做出了一鍋湯餅，給歸來的三人去寒。小武很有眼色地端著碗去找棗兒與小桃去了，讓四人在正屋的客廳裏說話。

呂香兒知道呂二娘與呂洪都想知道途中發生了什麽事，快速吃完了湯餅，才敘述起一天的經曆。呂洪聽完之後，像宋遠一樣有些擔心這個小娘子會不會給他們一家三口帶來麻煩。呂二娘卻是無所謂，在她的認知裏，救人一命可是大大的善事。很是讚同呂香兒沒有坐視不理，直接回家來。

就在呂洪猜測著這位小娘子的身份之時，小桃跑到客廳告訴眾人她醒了。而且在喝了一碗之後，精神也好了些，想見見救她之人。呂二娘便讓呂洪在客廳陪著宋遠，她則拉著呂香兒去了後院的廂房。

房間裏，躺在床上的小娘子看著房間裏的一切，有些不相信自己被人救了。她還以為自己受了那麽重的傷，要葬身在那荒野之中。而當她看到一對‘母女’走進房間之時，眼中卻極快閃過一絲異彩，沒有任何人發現。

看到蘇醒的小娘子，呂二娘立時現出一副驚豔的神色。剛剛有些忙亂，呂二娘沒有仔細看這小娘子的相貌，這時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多麽美貌的一個小娘子啊。雖然看她的年齡不大，臉色有些蒼白，卻依然掩蓋不住那冷豔的容貌。

美麗的事物總是會讓人放下心中的戒備，無關男女之別。呂二娘本就是一個熱心之人，麵對這樣一個‘病美人’，憐憫之心頓時升起。拉著呂香兒幾步上前，呂二娘便笑道：“這位小娘子，你感覺如何。如果哪裏不舒服，我這就去找個郎中來。”

“太感謝娘子一家人了，我現在很好，不需要再找郎中。”小娘子的表情沒有變化，眼中卻充滿了感激。呂二娘一見之下，便有些明白這小娘子是個外冷內熱的人。

呂香兒卻是越來越感覺清醒過來的小娘子很熟悉，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為了弄清心中的疑惑，呂香兒的臉上浮上笑容，像個小娘子一樣說道：“姐姐，你長的真好看，香兒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香兒？”小娘子看著呂香兒眼神有了那麽一瞬間的飄忽，可她卻很快地將目光又落在呂香兒的身上，輕輕地說道：“香兒，你可以叫我朝霞。”

“原來是朝霞姐姐啊，朝霞姐姐的名字真好聽。”呂香兒快速搜索了下自己的記憶，確實是沒有一點兒關於這個朝霞的記憶，讓她越加的奇怪。

呂二娘卻是看出朝霞似乎很是疲憊，用眼神止住了還要說什麽的呂香兒，輕聲對朝霞說道：“我也叫你朝霞了。朝霞，你的身體還很虛弱，好好歇著吧，明天我和香兒再來看你。”

“朝霞還要多謝呂嬸子的救命之恩。”朝霞向呂二娘溫暖地看了一眼，才慢慢閉上眼睛。看她的模樣，應該真是非常地虛弱。

呂香兒見此，便向呂二娘一樣，放輕了自己的腳步，悄悄地離開了房間。來到外間，呂二娘便留下小桃守夜。讓她在夜裏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看看朝霞，以免她發燒什麽的。

母女兩人回到正房之時，宋遠已經離去。沒有了外人，呂香兒才讓這一天的疲憊湧現出來。看到她的模樣，呂二娘又是心疼，又是心酸。沒說幾句話，便將呂香兒趕回後院安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