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棠宴(中)

“小女子屬國傾墨,拜見各位皇子各位大人。”盈盈水眸,朱色花簟。傾墨微微低頭,從上而下的角度讓所有人看見的是如瓷的額頭,挺翹的鼻尖。

“傾墨?”傾曇列玩味的低念,轉眼看著旁邊自顧自喝酒的傾安墨,是要傾到安墨嗎?傾曇列看向傾墨的眼神充滿興趣。

“三弟,四弟,此女可是屬國名伶,屬國樂坊的主掌,最為出眾的可不是舞藝呐!”傾樹陽提高音量,不僅僅隻是對傾安墨傾曇列說道。

“二哥是怎麽請來的傾墨姑娘?難得如此才藝,怕是費了諸多心思吧?”傾安墨把玩著酒杯聞聲相問。

傾墨上前,步履花色搖動,站在傾安墨麵前,“四殿下,傾墨可不是隻為殿下而來!”

“哦,那傾墨姑娘萬裏迢迢從屬國來我慶國,所謂何來?”

傾曇列身體稍傾,一副求知的麵孔卻不減其風流,硬是多了分可愛。

“嗬嗬。”傾墨嬌笑,“小女子所謂來由,不過,嗬嗬,不過是求一知已罷了。”

“知已?怕是不僅僅是知已吧?”傾樹陽一旁挑起嘴角。

“二殿下果然是不辜負府裏美人,傾墨所求當然不隻是知己,所謂知己,傾墨更希望他會是傾墨的夫君!”

一言既出,平地驚雷。傾墨身上的眼神越發密集,傾墨大大方方的站在傾安墨麵前。傾曇列看著不為所動自然含笑的傾安墨,和麵前亭亭玉立的傾墨,語氣趣味,“那,傾墨姑娘,我這慶國男子可否入眼?”

“三皇子說笑,傾墨隻是想覓一知情知心之人,哪有皇子說的入眼之說?”

“知情知心?傾墨姑娘,這可不容易哦!”

傾墨轉眸,眼角掃過酒席,定在眼前的傾安墨,“四殿下,可否帶傾墨回宮?”

傾安墨抬眼,傾樹陽嘴角含笑笑。傾曇列站起身來,“原來傾墨姑娘是瞧上我家四弟了?”傾樹陽的笑容越發燦爛,“可是,我們四弟啊隨陛下居住在深宮之中,這皇宮也不是那麽容易進的,進去了也就出不來了哦!況且——”溫熱的氣息吹拂耳邊的肌膚,傾曇列幾近可見耳邊的絨毛,“不如回我三皇子府可好?”

“嗬嗬,三殿下玩笑,傾墨隻是想領越慶國皇城風景,並無其他想法。”

“那傾墨此言真是玩笑了,外國女子無故進宮怕也不被允許的吧?”傾曇列稍稍後退,眼前的佳人果然不同一般。

“我想,隻要四殿下願意,憑四殿下儲君之位,傾墨豈能不能如願?”

傾安墨打起折扇,“怕是傾墨姑娘誤會,我這儲君之位,也不是隨意動用的。何況,這皇都美景各有特色,傾墨姑娘一時間又豈是能夠覽盡的?”

“四弟所言極對,既然傾墨姑娘到了我皇子府,我皇子府邸有怎能不待好姑娘,姑娘住下既是。”

“那,傾墨就厚顏感謝二皇子了。”傾墨優雅行禮,“小女子告退。”

“來人,帶傾墨姑娘下去休息。”

海棠宴上,再次歌舞升平。

“二哥,傾墨姑娘滿身的傲骨,真不知道二哥是怎麽請來的。”傾曇列含笑詢問。

傾安墨口裏滿是笑意的添柴加火:“二哥不定下了多少功夫才說服傾墨姑娘舞一曲呢!”

“哪有?”傾樹陽接口岔開問題,“傾墨姑娘隻是暫住我這。”

傾安墨聽聞,不置可否,舉起酒杯朝傾曇列樹陽邀酒,識趣的沒有問下去。

*

“姑娘,這邊走。”

傾墨站在櫻花林邊,溪邊的貴婦女子言笑晏晏,如花綻放。

“蘇妹妹啊,這順流下的溪水倒是怎麽流都不能流到你哦?”

蘇末抿嘴:“侍郎夫人可是說笑呐,既然夫人言下之意是想蘇末擲錢,那蘇末也就擲一回簽?”

“蘇夫人擲就是了。”

“就是就是。”

蘇末接過簽瓶,輕輕晃動,“啪——”“啪——”“噠!”蘇末撿起,“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滿山總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穀。當主貴,自飲三杯,萬花賀。”

“蘇夫人果然是不名則已一鳴驚人,這出手就是海棠簽。”顧婠站起身來,落落大方,“我等,敬夫人。”舉杯相飲。

蘇末將簽文放下,“夫人們果真客氣,蘇末不過是托眾夫人的福而已。”端酒舉杯,獨有一份韻味。

傾墨挑眉:“那位夫人是?”

婢子回看:“姑娘是說,蘇夫人?”

“原來她就是蘇夫人啊!”傾墨的語氣似從相識。

“姑娘聽過?”

“嗬嗬,這皇都才到一天就聽聞二皇子和蘇夫人恩愛萬分,怎能沒有聽聞?”

婢子暗暗稱奇,這姑娘不是說一路抬轎,都沒歇息的嗎?都能聽到這皇城裏的市井之言。婢子低頭看著傾墨的步履,微黃的鞋麵,芙蓉花搖曳生姿。

傾墨腰身一扭,“帶我去廂房。”

婢子恭謹的帶路,暗暗的想起管家的話。“你少說話就是。”

海棠花宴,美人嬌豔,男子豪邁,皇子府邸,不知道一場海棠宴打開的又是怎樣的風景?

假山旁邊,回廊盡頭。

“上安將軍——”男子回首,豐神俊秀,郎朗星目掩不住絲絲爽朗。

“四殿下。”

上安有禮回應,傾安墨即步走上前來,曆海撇嘴的站在不遠處,曆雲偷笑的隨在傾安墨旁邊。

“上安將軍,怎不再繼續欣賞歌舞?”傾安墨隨意問道。

“上安一名武將,實在是對歌舞無能。”

“聽說,將軍夫人極善彈琴,怎麽將軍沒有此閨房之樂?”傾安墨揚眉,問道。

上安微詫,“四殿下從哪裏聽來,內子出身武家,自幼耍刀弄槍,哪裏會這文雅之事?”

“看來,將軍和夫人可是青梅竹馬,伉儷情深。”傾安墨挑眉,語氣微羨。

上安爽朗大笑:“殿下天姿卓越,將來王妃必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及。”

“承蒙將軍吉言了。”

“那,上安就先行離開了,殿下。”

上安拱手行禮,背影漸行漸遠,傾安墨打起折扇,素白的扇麵上空無一物,“曆雲。”

“殿下。”

“這個人,就交給你了。”傾安墨眼眸深深,看著空無一人的走道說著。

“是,殿下。”

*

上安獨自走向櫻花林,前麵溪邊的將軍夫人低眉淺笑。上安轉身,傾安墨的身影已經不在視線裏。上安眉頭皺起,皇子成年,他也不能再舍身在外不做安排。

“管家,都安排好了。”格窗外邊,雄厚的嗓音引起上安的注意力。

“嗯,利落點。”

不遠處,匆匆走過的管家沒有注意到上安的存在,隨後的仆人手裏拿著藥瓶,轉身離去。上安運足氣,跟在那仆人之後。

“小心點。”仆人壓低嗓門,囑咐黃衣婢女。婢女點點頭,“請管家放心。”

轉身離開,黃衣婢女的腳步又急且忙。

長廊之上,曆雲附耳在傾安墨身邊,說著剛收到的消息。

“殿下?”曆雲詢問。

“交代下去,給大皇子府裏遞個消息,把握時間,等到事情結束的時候讓大皇子進門。”

傾安墨輕笑出聲吩咐下來,滿眼的笑意襯著白皙的臉龐不若海棠的嬌豔。

“娘親——”溪流下遊,眼前的酒杯一隻接一隻的流過。

黃衣少女扯著母親的衣袖嘟嘴撒嬌,糯糯的口音不禁讓人心中一軟。

“乖囡,怎麽了?”貴婦放下酒杯,忙開口詢問。旁邊的尚書夫人微微端詳了一會少女,“估計這左相千金怕是貪杯醉了。”

“靈姐姐可真的是酒量淺!”尚書夫人旁邊的少女輕嗔道。

蘇末下席走到少女麵前,溫和說道,“夫人,妾身把小姐安排在廂房休息可好?”左相夫人看著自己女兒眼睛微閉的模樣,心中無奈:“也隻得如此了,麻煩夫人了。”

蘇末喊起後麵的仆人,“小麗,好好照顧小姐。”左相夫人不放心的加上一句。

“夫人安心,青衣,記得叫廚房煮碗解酒湯。”見此,蘇末扭頭在對著青衣說道。

“奴婢這就去吩咐。”青衣合宜的退下。

走廊裏,小麗扶著自己家小姐七拐八拐,額頭漸漸有了細細的汗珠,“小哥,到底還要多遠啊?”

“大姐,就這了。”

仆人推開門,冉冉的檀香升起,小麗把自家小姐放下,打起茶水,蒙頭喝了幾杯。

“小哥,麻煩你打一盆水來,我給小姐打理打理。”

“哦,大姐稍等。”

仆人走後,小麗打量著這廂房的排設。嘖嘖,這皇子府就是皇子府,連著這掛牆上的壁畫看著都比左相府要看著精致點。小麗好奇的擺弄起房間裏的小物什。

“大姐——”

“哦,來了啊,放這,放這。”小麗忙把水盆放好,“麻煩小哥了!”小麗打發走了小仆,打水清理著自家小姐。忽然,窗戶一響,再回頭時,小麗已然倒在床上。

“喂——,師姐。”小小素坐在房梁上,手裏拿著剛從這廚房裏順來的葡萄。

“嘖嘖,這個時候就可以吃到葡萄了,皇家還真有錢!”小小素感慨道。

“小小素,你這時候才來,這海棠宴上我都快成木偶了!”床上的黃衣少女仿似輾轉醒來,嬌弱的說道。

“裝,還裝。”小小素一吐葡萄籽。

“喝——”聞言不複剛才的弱質少女,魏言靈麻利的從自家丫鬟身下爬起。

“哎哎,可憋死了,不能大聲說話,不能大步走路,不能大口喝酒,這小姐的生活哪是人過的?”

小小素咬著葡萄看椅子上倒水喝茶的少女,淡然說道:“不知道是哪個聽到家裏派人來接,包覆款款,這暮然峰眼都不眨的就離開,連師兄快馬都追不回。”

魏言靈顫顫一笑,打了個激靈,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兄,回來了?”

小小素璀璨一笑:“不止回來了,還就在這皇都裏哦!”

“啊?不厚道啊!小小素!”淒厲的喊聲掩於手掌之下,小小素掩唇怪笑:師姐,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