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尋赴前路

不想再就同一個問題繼續糾纏下去,漠塵站起身背對著床上的祁薰,“走吧,以後沒有特殊原因我不會開殺戒,這次也不會,我向你保證。”

“……”祁薰憂傷的目光看著那青色的背影,隻是苦澀的扯了扯嘴角。

漠塵,你隱忍的心正是刺痛我的傷,想要為你付出的一切,該怎樣去做?在遍體鱗傷之前……

門外相瑗再次敲門,“宮主,連宮主他們目前的位置已經到了白楚山下。”

“知道了,不等了,先去岷渭城。”

“是。”

岷渭城,因為臨近內陸海鳴油海而聞名於赤潞國甚至周邊國家,又猶豫地處的位置在境內中心,可謂是赤潞國的經商十字路口,往來商旅絡繹不絕,其中最為出名的要數鳴油海出產的黑色珍珠。

走在岷渭城的街市裏,祁薰不免想起與四聖衛的蛇相遇的經曆,如若那女子不是生活在那樣的環境,或許也會是個精明的商人。

“在想什麽?”一路上,祁薰已不再為那種事情斤斤計較,隻是將心裏的悲哀默默的藏在心底,漠塵倒也覺得安心許多。

“在想蛇的事情。”

“蛇?為何想她?”意外的回答引起漠塵的興趣,示意相瑗繼續向前,自己則慢下腳步隨祁薰在這街市上慢逛起來。

看著每走幾步就會遇見的珍珠攤位,祁薰淡淡的笑起來,似乎現在再回想起來反倒成了美好的際遇,“那還是在瑞塞鎮的時候,蛇他們第一次出現,那時我正在鬧市裏,蛇上前與我搭話。”

“說了什麽?”漠塵不悅的皺眉,讓他想起那天回來時聽瑞承的報告,是他疏忽大意忘了告訴她不要往外走。

“其實沒什麽,當時我隻是在看一個小販賣的飾物,還是蛇告訴我那個珠釵上的珍珠是假的,說的正好是這鳴油海的珍珠。”見漠塵那表情,不知為何祁薰的心情總算好起來,也自然緩和下麵容同他聊起經過。

“那是她的老習慣了,喜歡揭露那些錯誤的東西。”

“是嗎?”

“恩……”漠塵停在一個賣珠寶首飾的攤位前,拿起一隻步搖看了看,見有生意來,小販自然熱情的招待著,連忙開口道。

“公子好眼光,這可是上好的紫磨金步搖,送給你身邊這位姑娘當做定情之物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漠塵卻隻是平靜的彎起嘴角,放下手裏的東西繼續向前走,複又對祁薰開口,“像這樣的小攤子,是很少有那紫磨金的飾品,所以那個也是仿的。不過這裏的黑曜珍珠倒是真品。”

“沒想到,你對這些也有研究。”

“……隻是曾經接觸過罷了。”

說到這裏,漠塵的眼神黯淡下來,與祁薰在一起久了,他竟忘記過去的生活,曾經進貢的物品裏就有不少紫磨金的首飾,父皇知母後喜愛這種東西,經常會送與她來討其歡心,而自己也經常在母後那裏見她帶著那些,耳濡目染的結果罷了。

如今再回想起來竟是這般懷念,是因為身邊陪伴的人的原因吧。因為有她在,便覺一切回憶都是平和。沒走多遠,漠塵便又停了下來,抬眼看著三層樓建築上的牌匾,轉身對跟過來的祁薰開口。

“你若喜歡那些東西,我可送給你,外麵攤位上的雖說是假的,但這行彩閣因為是花婺宮開的店,東西還是可靠的。”

“為何突然想送我禮物?”祁薰被他這突然的舉動驚到,疑惑不解的回視漠塵有些局促的視線。

避開她詢問的目光,漠塵隻是看著行彩閣裏麵淡淡的回答,“贖罪。”

“……何罪?”

“薰……”

祁薰看著漠塵的眼神,那閃爍的瞳眸每一次在喚著她名字的時候都充斥著哀傷。閉眼深呼吸一下,祁薰才道,“若真要送我,我倒的確有想要的東西。”

“什麽?”

“那晚在磐主城你給我一個紫玉笛說是用來防身,我想你能否把那個送我,短笛在逃出都城的時候遺失了。”

“隻是一個笛子?”

“恩,隻是一個笛子。”

漠塵,話雖如此,可是你又是否想到,這笛子卻是你擁有之物。而你又是否知道,那遺失的短笛留下了怎樣的秘密……

從腰間抽出那笛子放到祁薰的手裏,漠塵有種托付諾言的感覺,想起小販的話,定情信物麽……祁薰,你可有想到這一點。

拋去雜思,他又想到什麽,開口道,“忘了告訴你,主上已經下令,對你的追殺會暫緩。”

“暫緩?為何突然……”

“不知,不過這樣不好嗎?你可以不必每天提心吊膽的。”

“王爺的人呢?近來似乎沒有聽到他們的消息。”

“恩,在到達蓬照城之前就已經放棄尋找你的下落了。”

“那,我們是否還要去你的那個地方?”收起漠塵的笛子,祁薰略微緊張的抬頭問道,她一直當那才是他們此行要做的事情,如今任何危險都不必擔心,是否計劃便會改變?卻見漠塵凝視她的眼神深邃而專注。

“你還願與我去那個地方?”

“我願意。”怕是錯失什麽,祁薰連忙抓住漠塵的衣袖回答。無論路途有多艱險,無論你身處何種境地,我身處何種遭遇,我都願與你相隨,不問歸處。

漠塵淡淡的微笑讓祁薰不知言語,那笑容有多久沒遇見過了,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那笑容裏的溫暖是何等的沁入人心。

“宮主,已經打點好了,就在歸海鏢局的旁邊。”相瑗的出現打破兩個人的相視,而那難得一見的笑容也轉瞬消失在冰冷的臉孔下,漠塵點了點頭,便挪動身子繼續向前走。

遠處某個酒樓的二樓,一抹專注的視線凝望著離開的兩個人,手指一圈一圈的劃著茶杯的外沿,月牙色的衣服,長發未束,眉如墨畫,玉麵淡拂,桃花媚眼,溫文爾雅中卻又透露著剛硬之氣,風逸俊然。如墨的長發遮擋著臉頰看不出此時是何表情,身後一個身影閃過,停留在那人的桌旁,男子倒也不被驚擾,隻在那人坐下後,幽幽的開口,“那個人就是你與我提到的?”

“何時到的這裏?”來者倒也不回答那人的問題,隻是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昨日,想到他們或許會來這裏,便先一步來了。沒想到與你分別之後竟然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甚至還牽扯到……”男子說到這裏停頓下來,眼裏多了一絲不明了的情緒。

那人看著男子挺直的背脊,也陷入沉默,隨即在見到街上那行人走遠之後扶桌起身,“昨夜多謝你相助。”

“無礙,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而且……”男子又是留下半句未說的話語,那人倒也不去追究,轉身離開。

短暫的交談,男子的視線依舊停留在那幾人離去的方向,嘴唇動了動,似是把那未說完的話語念完,握起杯子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手指則又開始一下一下的劃著桌上的佩劍,那不知是何圖案的細紋閃著微弱的光芒。另一隻手將一紙書信高舉到陽光下,光芒透過薄紙略顯暗淡,字跡也在陽光下變得模糊。

“怎會如此之巧。”微抿的嘴唇彎起好看的弧度,眉眼間卻微微蹙緊。書信的內容應在那神采奕奕的眼眸中。

另一邊,連颺等人來到鬆村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午時,進村一路打聽下來才得知漠塵他們早已離去。

失望之極的羿冰疲累的坐在季大娘家院落裏的木椅上抱怨道,“怎麽也不說等等我們,這可是連夜走山路特意過來跟他們匯合呢。”

“嗬嗬,你確定不是因為害怕山裏豺狼猛獸的吼聲才催促我們趕路的?”連颺靠在石磨笑道,目光又轉到從屋裏轉悠出來的祿姣身上。“不用那麽緊張,九霍堡的人不在這裏。”

走到羿冰的身邊坐下來,祿姣打開折扇隨意的扇著,輕輕的涼風消散她過於煩躁的心情,“接到命令後你倒是愜意,別忘了九霍堡的人可不受主上命令管製,更何況是我們傷了他們的堡主,尋仇的事情可免不了。”

“哈哈,祿姣,你還會擔心那些嗎?九霍堡的實力早在上一代,耿月她爹的手上就已經沒落了,如今也就靠那五行秘籍占據著名聲。要說真擔心,那也該是霜澤他們,我可是沒出手。”

連颺一臉無辜狀,看在羿冰的眼裏鄙夷的吐了吐舌頭,明明殺了好幾個手下才出的堡現在還推卸起責任來了。

祿姣自是習慣了連颺的這種態度,手扶著椅麵身子後傾,驀地,發現什麽,雙眼眯緊,直起身子,手指又在椅麵來回摸了摸。

見狀,連颺倒也明白問道,“發現了什麽?”

“什麽?是他們留的暗號嗎?”似乎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羿冰也湊過去瞧,卻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那劃的一道道的圖記表達了什麽意思。

祿姣並不說話,又在椅麵下方反著摸索了片刻才扯起嘴角笑起來。“岷渭城,歸海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