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雪
一入雪城，瞬息萬變……
“小姐，天越來越冷了，馬上就要進入封雪城的地區了，添些衣服吧。”雁璃將包裹裏的銀紋織錦披風給祁薰披上。
祁薰打開車窗看了眼外麵愈漸蕭索的植被，吐氣成煙的溫度竟有種背井離鄉的感覺，雖然人仍在赤璐國境內，但她也的確踏上了遠離都城的旅途，隻是她不會想到這一離開再回都城竟是許久之後的歲月，事情還要從五天前說起。
正在院中亭內把玩短笛的祁薰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爹爹，剛上完早朝嗎？怎麽不回屋休息？”見一身朝服的父親若有所思的走向她，祁薰的心裏起了疑惑。
“薰兒，過來坐，陪爹爹聊一聊。”祁海一臉疲憊的走進亭內。
聽話的走過去坐好，祁薰觀察一下父親的表情，“是今日都城的那個案子讓皇上也在意了嗎？”
“是啊，怎麽說死了那麽多朝中家庭的人，不被皇上重視才是個問題。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薰兒啊，你長這麽大從來沒出去走走吧？”
“……爹爹想說什麽？”
“唉，爹想讓你出城幾日可好？像琛兒一樣走走赤潞別的城鎮也算是一種遊曆。”
“為何突然……爹爹是怕我們被牽連嗎？如果真像傳言所說，爹您不是沒有參與調查一事？”
深深歎一口氣，祁海看向院內的池塘，“隻怕萬一啊，這或許是對朝中勢力的一種對抗也說不定，保不準誰就會被瞄上，琛兒已經回信報了平安，我們這些老人的命雖不值什麽價值，但是薰兒你不能有事，唯獨你，我不想看到你出事啊。”摟過祁薰拍著她的頭，祁海的心裏感慨萬千，十年前他收養了她，如今已視如己出，親如骨肉，更何況她又是牙雁國皇室唯一的血脈。
理解父親對自己的心疼，祁薰並沒做什麽反對，抬起身子點點頭，“既然爹爹有所打算，薰兒聽話便是，隻是若過幾日事件平息了，記得早日教人傳信過來，薰兒也好回到您二老的身邊。”
祁海滿意的看著這個明事理的孩子露出淡淡的微笑，當年她喝下忘塵水不知生離死別的痛楚，如今麵對生生離別倒也冷靜。
於是，五天後，祁薰就已經來到赤璐國的北邊之城——封雪城，封雪城是個奇特的城鎮，赤璐國有一條大江叫做流潞江，江尾入海，而封雪城就在入海口的上遊十裏之處，江水將封雪城劃分成兩個區域，江北常年積雪，隻有冬季，而江南卻四季變換和都城無異，祁薰等人要去的便是住在江南的城守家裏。
城守姓葉，早在都城居住的時候與祁家交往甚好，於是這一次祁海便寫了書信拜托與他。
祁薰的車馬走進城內的時候才發現和城外相比城內就要是另一番風景了，他們到時正值黃昏，丹霞似錦，秋葉飄散，寬闊的街道上往來人群繁多，熱鬧不亞於都城的夜市。
“小姐，看啊，那邊有火把表演。”坐在車裏，雁璃耐不住性子趴在窗口看著熱鬧。
“哪裏哪裏？”溫兒也跟著湊到車窗邊看著。
知道她們兩個都是第一次離開都城，看什麽都覺得新鮮，祁薰也就由著她們，雖說自己也是第一次這麽遠離家鄉，但祁薰的心裏倒沒有那麽大的興致放在這裏的景致上。
城守的府邸門口早就有人等在那裏，當祁薰的馬車停下的時候，等在那裏的人忙上前，祁薰走下馬車便看到一個滿臉絡腮胡的中年男子笑看著她，她想這個人應該就是父親的好友葉鵬，這封雪城的城守。
上前低身行禮，祁薰俯首問好，“見過葉伯伯。”
“哈哈，小薰啊，不必拘禮，我和你爹當年在都城可是稱兄道弟的關係，你爹來信已經跟我說明，這段時間在我這裏也不用有那麽多的禮數，家裏都是隨性的人，把這當自己家住。想住多久就多久。”
“那這段時間薰兒就打擾了。”示意丫鬟將行李搬進去，祁薰這才注意到在葉鵬的身後站著一個和她一般大的女子，一身橙紅色長衣外搭雪羽肩，玲瓏有致的身段，大大的琉璃眼睛閃閃發亮，秀眉輕挑正一瞬不瞬的打量著她。
“我叫葉婕羽，我爹的女兒，你就是祁薰？”
“……”祁薰先是一愣，隨即微笑著點頭。
葉鵬尷尬的拉過葉婕羽，“哈哈，我這女兒被我慣壞了，小薰你別介意，她並沒有惡意。”
甩開葉鵬的手臂，葉婕羽不快的抬頭，“爹你真是的，有你這麽介紹自己女兒的麽。”轉頭又看向祁薰，“嘖嘖，真是好身材，吃什麽養的？”上下打量完之後，葉婕羽又低頭瞅瞅自己，懷疑自己是平時練武影響了發育。
“呃……嗬嗬，姑娘的身材也很標致。”
“少來了，我知道我自己有幾兩重，不過是瘦小罷了。”
尷尬的搖搖頭，葉鵬用笑聲掩飾過去，“嗬嗬，別光在外麵說話，屋裏已經準備好了酒席，進去為你接風。”
祁薰再次行禮，“謝過葉伯伯。”
葉婕羽跟在祁薰的身邊向府裏走去，邊走還不忘發表著自己的想法，“雖然身材比我好讓我受到打擊，不過我倒是蠻喜歡你的，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吧。”
祁薰又是一愣，實在想不出她這朋友的標準在哪裏，不過倒也欣然接受，事實上對於葉婕羽的性格，她雖還沒有習慣但也沒有討厭。
而葉婕羽的朋友之道則表現的更為活躍，祁薰來到葉府的第二天，天剛蒙亮，祁薰就被一陣敲門聲叫醒，以為是雁璃早上過來給她梳洗，便起身叫人進來，沒想到進來的是一臉興高采烈的葉婕羽。
“葉姑娘……這麽早找我有何時？”
“你真是的，都說是朋友了怎麽還叫我葉姑娘，叫我婕羽或者小羽都可以。”
“那，就叫婕羽。”
“恩，啊，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換衣服，我帶你去看好東西，記得多穿點，會冷。”
祁薰糊塗的換好衣服跟著葉婕羽走出葉府就看到雁璃和溫兒早已等在外麵。
“你們兩個……”
“小姐莫怪，是葉姑娘叫我們準備馬車的，說是要帶小姐出去。”
“婕羽，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先上車再說吧。”
祁薰隻好先上了馬車，車子行進當中祁薰隻覺得天氣越來越冷，再看車外的景象一點一點披上白霜。
滿意的欣賞著祁薰的表情，葉婕羽才開口，“現在車子在往江北走，再不久就會進入雪山，這座雪山叫做連屏山，不是因為它的連綿，你也知道我們封雪城的氣候特點，江北連年冬季，即使不下雪的時候也是寒冷的天氣都是因為地處連屏山的腳下，這是個萬年雪山，山上積雪從未化過。”
“恩，我的確聽說過這樣的特點。”
“嘿嘿，其實這裏出名的不是這萬年不化的雪山，而是雪山上看到的一種現象。剛剛日出，再過一會效果會更好。”
葉婕羽對祁薰留了後話，不過她這未說完的話在他們登上雪山的半山腰，走到一處觀景平台的時候，祁薰也就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臨近雪山，寒風不斷，風便將雪山上的浮雪吹散到江北城裏，居高臨下望去，整個江北都被這飄散的碎雪籠罩，不似正常冬季的飄雪，這浮雪吹散的感覺就像薄紗一般輕柔虛幻，再加上日出剛升，日光照上去，流光溢彩，星星點點，竟有一種身在仙境的感覺。
“白日伴風照，弄舞寒城早。”
“恩？是說好看嗎？嗬嗬，這個時候的風向正好是吹進城裏的，所以你來的還真是時候，第二天就能見到這麽美的景。”
“恩，是啊，謝謝你婕羽。”
“呃……謝，謝什麽啊，都說是朋友了，帶朋友來這有什麽好謝的。”
祁薰看著葉婕羽羞紅的臉微笑，視線就掃到葉婕羽身後遠處的亭子裏，亭子的位置要比她們所在的平台高，但是，祁薰還是注意到那裏站著的一個人。
棱角分明的俊美臉龐，目光直視著城下，雙手背後，一襲白衣隨風搖曳著衣擺，腰間別著一把直刀，長發如墨散落在白衣上，隻稍微用一條白色緞帶把前麵的頭發束在腦後，全身散發著跟他的刀一樣冰冷的氣質，寒風吹亂他耳鬢的碎發，卻沒有去整理。
“你在看什麽？”順著祁薰的視線，葉婕羽也注意到那個男子的存在，卻並不奇怪，“你認得他？”
“恩？不是，婕羽認識？”
“哦，他啊，住在江北一處古宅裏的，不知道是什麽身份，但是欽慕他的人倒是不少，平時也冷冷淡淡的不見他和什麽人來往過，主要是沒怎麽見他出來走動過，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出現在這裏。”
言語間充滿的喜悅的情緒，好似一種獨享的感覺，祁薰看著笑容自然流露的葉婕羽，心裏猜測他恐怕是她的意中人，隻是這個人給祁薰的感覺卻有點熟悉，或許是那孤立的感覺讓她想到那雙冰冷視線的容顏了吧。
再看過去，對方竟也看著他們的方向，目光裏沒有任何的情緒，隻是安靜的低頭注視著這裏。
“他叫什麽名字？”不自覺脫口而出問著身邊的葉婕羽，祁薰竟收不回視線，直覺告訴她，那個人在看著她，確切的說是盯視著她，甚至都能看到那人收緊目光的表情變化。
“霜澤，我曾聽人這麽叫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