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坐久憶年時
程展也不是無事可做,他剛好參加一個同學聚會,雖然他在國內大學隻上了一年。趙小年不在的聖誕節,好像特別冷清,程展搖頭,真不知道之前那兩年在賭氣什麽,就該見到她就開始追求,說不定現在他們連孩子都有了。
那麽巧一個同學的老公是D大的。
然後那麽巧聽他們聊到D大。
那麽巧D大的風雲人物,同學老公那一屆就有這麽一個程展認識的人。
趙小年。
“要說那一屆D大的風雲人物,不說D大,就是整個西北那些個學校,誰不知道趙小年啊。不過可憐聽說最後畢業演講,畢業晚會都沒法上去,不知道現在好沒好?”
程展脫口而出,“怎麽了?”
“失音了。突然,那段時間說不出話來。我老公和她是一個班的,不過他都不願意說,隻說,可惜了。還真是可惜了,聽說那天好多外校的過去,卻沒見到趙小年。”
......
趙小年從A市回到學校,很長一段時間自己折磨著自己。
她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了。
也有太多的問題想去問清楚。
更有太多的苦悶不甘無法說出口。
然後,終於有一天,她醒來,對著白茫茫的天花板,再也發不出一個音。
徐加成了她心裏一碰即痛的傷。
曾經同學跟她訴苦,說一個琵琶別抱的男的,說一個避她如蛇蠍的男的,說一個讓她的愛情麵目全非的男的。
趙小年安慰之餘,想,如果徐加這麽對她,她一定想都不願意再想起他,然後在心裏挖個墳,埋個徹底。
趙小年也真的是這麽做的,她用了一個學期來挖這個墳,挖得自己傷痕累累,精疲力盡,終於把徐加整個埋了起來。
卻發現埋的時候連著自己的心也一起埋葬了。
不得不自掘墳墓,挖起來的心卻始終沾染了徐加的味道,怎麽都去除不掉。
連帶著那條縫隙裏都若有若無透著回憶的氣息,時不時飄出來幹擾著她。
逆風解意說,戀愛中的女人都智商低下。
當時趙小年還用著網名為漠漠的QQ號。
漠漠:那隻能證明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逆風解意:隻能說明女的沒慧眼。
漠漠:隱身的怎麽看!男的喜歡你的時候就把邪惡的一麵隱藏起來,不喜歡你了才暴露出來,你怎麽看!
逆風解意:那麽長時間都看不出一個人隱身的一麵?
漠漠:你也說那麽長時間了,可能看出了也不願知道吧。
逆風解意:所以說智商低下。
漠漠:滾!
逆風解意:小妞真暴力(委屈),我滾遠了誰陪你聊天解悶啊。
漠漠:又不讓你滾遠,就讓你來回滾了。
扯著沒心沒肺的話,假裝真的沒有過去。
如果那段時間沒有餘磊,趙小年恐怕不能這麽快堅強起來,不能這麽快恢複到一個人的生活。
餘磊問她,傷過心的人都會抱著什麽樣的心態相處。
趙小年說,離愛遠一點,比朋友多一點。一朝被蛇咬,誰還敢拿真心去賭。
餘磊卻告訴她,隻有付出真心了才能得到真心。
餘磊,若真能知己一生,多好。
其實曾經她對徐加說過,她很自私很膽小,她可不可以隻拿百分之五來愛他,百分之五愛朋友,百分之十愛親人,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愛自己。
徐加說,你可以拿愛我的百分之五來愛自己,現在這樣就好了,能看到你就好了。
徐加最可恨的地方便是如此,表現得比誰都大方,卻要得最多最狠。他不過是不屑小魚,他拋下誘餌,要的便是全部,百分之五他不要,他要的是百分之百。
......
“好了,畢業就好了,不過是有些事自己想不明白而已,想開了也就好了。”趙小年她一直就高估了自己的愛情,高估了自己的執著,沒有人非要另一個人才能活下去。不過是兩年半,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是兩年半。
“是啊,誰不知道我們傳說中的趙小年,什麽事能難得倒。”調笑歸調笑,楊青語氣裏的驕傲誰都聽得出來。
是啊,傳說中的趙小年。
......
“聽說當時凡有人提到趙小年,周圍的人必然是一片嘩然,應聲附和,那個傳說中的趙小年啊!”
“她這麽有名?”
“咦,程展你今天反應有點奇怪哦,你不是對什麽都不關心的嗎?”
“人總有好奇的時候,何況反正也無聊,聽聽也好的。”
“哦。女生學計算機專業的本來就少,很容易出名,何況長相甜美。最重要的是六級考試報名的時候發現趙小年高中就過了六級了,一下子班級那個怨氣衝天啊。然後是演講賽、辯論賽,學院的,學校的,校外的,她好像是一個神話,無所不能,所有事隻要交到她手上便能迎刃而解。聽說那個時候的她真的是光芒萬丈,像陣風,抓不住。”
“那他們學校是不是很多男生都追她?”
“他們學校倒是沒有,都是其他學校的。”
“真奇怪。”
“一個學校的人根本沒勇氣追她。別的學校的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才會莽撞追求。”
“不知道最後哪位追上的?”
“唉,可惜,我老公死活不說,就說趙小年應該單身著,給人幻想的機會.....聽說畢業前導師好幾個留她的,不知道為什麽她連保送的機會都沒要,又正值她失音那會,畢業得悄無聲息的,同學也都很少聯係,有時讓人錯覺,是不是真的有這個人存在。像是一個被上帝過分寵愛的孩子,卻突然失了所有光芒,不知道隕落何處了......”
趙小年......還是不夠了解你。
......
“那傳說中的楊青到底打算什麽時候成家呢?我們也好提前準備。”
“趙小年,就你最會打馬虎眼!提前準備什麽!到時告訴你們日子,你們放下一切買好票過來就行了,當初小雪糕結婚你都沒來,這回你再缺席,我就直接殺過去......帶著人在你那附近把酒席辦了!”楊青一如既往霸氣無比,豪氣衝天。
火車上四個女子笑顏如花,這是一輛通往過去的列車,讓她們年輕,給她們歡樂。
小雪糕董冰是她們四人中最不起眼的,身材偏胖,帶著嬰兒肥,各方麵都不出色。最出色的便是有一個非常愛她的青梅竹馬。其實小時候的感情怎麽做的了數,何況大學又分隔兩地,異地戀的辛苦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兩個人兩個生活圈,你不知道他的近況,他不知道你的生活,兩人很容易產生疏離感的。
董冰和她男友卻一直保持著不疏不密不緊不慢的聯係,幾天或者一周一個電話,有次顧雪饒就問她,擔不擔心愛情輸給距離?這樣的聯係對戀愛中的男女來說太少了。董冰當時小臉微紅,聲若細蚊,“他不會的,輸給距離的愛情就不叫愛情了。”當時趙小年隻覺得董冰太天真了,後來才明白其實董冰才是她們中最睿智最堅強的人。
輸給距離的愛情又怎麽能叫愛情呢?
“楊青,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當初跟學生會長在一起是真的喜歡他還是你的商人利益在作祟?”這是顧雪饒最耿耿於懷的,他們開學沒多久,楊青便勾搭上了學生會主席,雖說那人才華不錯,但人長得抱歉,估計很少有人能一見鍾情吧。
“誰知道,早忘了,隻是在一起而已,他對我好不就行了,何況他對我還有很大幫助,他追我,然後就在一起了,就這麽簡單。怎麽?你又看不過去了?想跟我吵一架?還是打一架?”
“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犯不著為這事打打吵吵的。不過純粹吵一架打一架倒是可以的。下車後,學校操場見。”
“行,沒問題。”說完,兩人相對而笑,定是同時想起了那段荒唐歲月。楊青又看了看另外兩個人,正對著照片上的寶寶左看又看,“喂,你們倆個,聽到沒,我們要打架去了。”
“嗯,聽到了,我們會去給你們加油的,是吧,小雪糕?”
“嗯。”
“滾,沒人性,看我們姐妹相慘,居然還隔岸觀火,雪饒,過來,先把這小沒良心的給滅了。”
兩個人,四雙手,朝著趙小年的腰部撓癢,一時間笑聲,求饒聲,求救聲,散了開來,真是讓人懷念的日子。
楊青是活得最自在的一個人了,軍訓快結束了才出現,沒開學幾天就勾搭了學生會主席,進了學生會,也沒個學生樣,大一新生哪有逃課的,就她逃課不說,還在寢室吸煙,偏偏老師領導麵前表現又極好極乖,其實說白了就是個人精。可是人精又有什麽不好的,楊青當初跟趙小年說,人幹嘛活這麽累,誰又會在意你怎麽活了?大學四年,畢業也就各奔東西了,誰還記得誰?記得又怎麽樣,好或不好,你還不是照樣活?楊青說,無論何時何地,要按自己的心意活,不要委屈了自己。
可惜世上也就隻有一個楊青。楊青的瀟灑帶著可以與全世界決絕的霸氣。趙小年不可以,趙小年的瀟灑是表麵的,帶著太多的禁錮了。她的自私隻是說出來的,她唯一可以不顧不管的便是自己。趙小年說,哪怕會傷害自己也不要去傷害別人,要知道所有加諸在別人身上的傷都會變成愧疚的藤蔓,纏著自己不死不休。
所以所有人更願意記得趙小年,在不破壞原則的情況下,趙小年可以一退再退。一如在跟徐加的相處中,她可以不說明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意願,她的喜好她的意願無關原則。
“到了到了,準備下車了。真是懷念,不知道學校怎麽樣了?這要是大一第一次過來的時候該多好!”
是啊,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