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將軍與期
輕輕躍下房梁,她輕聲道:“大哥,是我。”
這個聲音,郝連流月簡直就要懷疑自己的聽覺了,可隨之視線中飄下的那抹藍又讓他呼吸停頓了起來。聲音幾乎是控製不住的冒出來:“琳,琳木?”
“是的,是我。”紫檀木近走到他跟前,讓他可以完完全全看清楚她這個大活人。
“你沒死,你真的沒死。我就說嘛,你怎麽可能會死。”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郝連流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人的溫度,他是真的回來了。這麽多年來,他始終記得那天他衝忙離開,他卻選擇留在武林大會上繼續觀看,才會讓他陷入危險之中。顧子趕回來時,他立馬便感覺到了不對勁,衝回那片鬆林之時,隻看到拚鬥過後的狼藉以及殘留的血跡,他當時真是恨不得殺了自己。
他擔憂她,她自是清楚無比的,所以在這個時候她仍舊繞了一大段路來見他,無非就是要讓他心安。“大哥,我有急事,此次前來隻是想告訴你我還活著。隻怕很快,我又要離開了。”
郝連流月輕皺了皺眉頭道:“這麽快就要走了?”隨後向想起了什麽,道:“我知道了。不過,能說說你要去哪兒嗎?可有大哥能幫上忙的地方?”
“檀都。”她道,那個十三年前初遇師傅的地方。
離國的國都,郝連流月細細嚼著這兩字,轉而悠然笑道:“大哥有件事要拜托你,你可能答應?”
“大哥請說。”
郝連流月沉鳴了片刻,道:“幫我帶上一個人,讓她留在你身邊。”
紫檀木倒是有些好奇了,問道:“是誰?”
“藍”他道。
藍,這個人,紫檀木對她的記憶倒是挺深的,曾經在樹林中看到她身姿矯捷如同豹子,那劍法淩厲,周身氣息冰冷,她便知道她定不是一般人,至少和紅黃綠是絕對不一樣的。她也沒問帶上她做什麽,隻是道:“好。”
“你盡管當她是個待女就好了,不想讓她知道的事用不著告訴她,不想讓她見的人盡管避開她。隻是若是有機會讓她磨練磨練,便是把她送到槍口上也是無妨的。”郝連流月邊說邊繞過屏風往外走,開了房門對外囑咐了幾句又走回來。
紫檀木聽了這話心中也有分寸了,和郝連流月在圓桌邊坐下說著些這三年發生的事情,以及聽郝連流月說她三年前消失時的情況。不多久,有敲門聲響起,藍來了。
藍看見紫檀木時眼裏的驚訝自是掩藏不住的,不過也是一閃即逝,這一點,綠她們是必然做不到的。
郝連流月也是開門見山,第一句話便是:“以後,你就跟著琳木吧。”
藍皺了皺眉頭,那表情有些像是被遺棄的冷涼,欲開口又憋在肚子裏。郝連流月聲音悠然,他道:“你還想要回去嗎?跟著我與你毫無用處,說不定琳木可以幫你。”
這一句話讓藍的不甘願凍結,她看了看紫檀木,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卻從不懷疑郝連流月的話。握住劍的手緊了緊,她點了點頭,站在紫檀木身後。
對於藍,紫檀木是一點也不了解的。可是大哥既然把她放在她身邊,必是對她並沒有威脅。雖然她不知道她怎麽幫她,能不能幫她,但他既然有把握,她也就沒反對的意思了。而且如今,她也需要用人。
紫檀木說她很快就走,她也的確走的很快,在藍的去向解決了之後,她便告辭離開。離開之時,她突然想起一個人,便讓郝連流月順帶給他一句話,也許她很快就需要他。這個他,是煞七。
莫襲寶馬中的極品其速度自是非同一般,一匹馬載著兩個人一路往檀都飛奔而去,繞了這麽大一圈,耽擱的時日不少,自然是要追回來。兩人一路晝夜星馳,在第十日上午總算趕到了檀都。
藍坐在馬後見入城之後他縱馬飛奔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問道:“小公子,我們這是這是要去哪裏?”
“將軍府”紫檀木目不斜視的回道,如今在城內行人多,莫襲馬又彪悍,若是闖了人可不好了。想了想她又補充道:“別叫我小公子,若是你不介意,便直接喚我琳木即可。”
“也好。”國都不比它處,他說什麽,隻要有理,她照做。
兩人說話的這段時間,以莫襲寶馬的腳程已經奔過了好幾條街進入了一條兩遍都是高門大院的寬道。將軍府三字躍然眼前。
“籲~”紫檀木一拉馬韁,莫襲馬即刻刹住腳。
兩人剛翻身而下,立馬便有兩個身穿將士服的人上前來,見其抱拳道:“不知兩位前來有何要事?”
“煩請轉告貴公子,三年前的債主,如今找上門來了。”三年前辛逸眠欠她一個條件,她可是至今難忘。
兩人聽了對視一眼皆疑惑,大將軍的兒子需要欠債?這似乎不大可能吧?可見麵前這兩人皆氣質非凡,少年清逸,少女美貌,就說這一匹駿馬,以他們軍人的眼光來看也絕非凡品,還是先看看少爺怎麽說。其中一人道:“兩位請稍等片刻,我先回稟我家公子。”
紫檀木點頭,見他小步跑入府中。也不急,靜立於原處等待。藍向來不是個多話的人,從頭到尾隻是站在紫檀木身後靜默不語。
不消片刻,那先前報信的家將踏步而出,身後一個少年卓然而立,火紅色的頭發,病態般蒼白的皮膚,狹長的眉眼,如此具有標誌性的長相,不是她三年前在無回山上見到的第一個人辛逸眠是誰?她至今還想不通,怎麽會有紅頭發的人,他又不是二十一世紀染出來的頭發。
兩人麵對麵的站著,一個在台階上,一個在台階下,互相打量。半響辛逸眠錯開眼,語氣一如三年前冷然的道:“我還以為你就此消失了呢,沒想到你還能再死出來,實屬不易。”
八字犯衝,紫檀木如是想到。三年前他們就不怎麽對口,如今三年過去,除了各自都長大了些,情況真是沒變半分。“欠的債還沒收回來,我如何死的瞑目。”
旁邊幾人見這兩人有些水火不容的架勢都有些不知所措,莫非這就是債主和欠債人應有的氣氛?
辛逸眠住了口,再說下去大概也如三年前般撓不著什麽好處,況且這大庭廣眾之下他還丟不起這個臉。轉身冷冷淡淡的道:“跟我來吧。”
紫檀木也不客氣,踏步就往前走,踩過將軍府的高門大坎,入的府內,見得除了房子就是大樹連花草都沒幾棵的情況,不緊感歎逸息這一個女孩子住在一群大男人之間,真是為難她了啊!“對了,你妹妹呢?”
辛逸眠腳步不停,語氣卻明顯的更加糟糕的道:“不知道。”
他還敢提逸息,他以前那麽乖乖巧巧的妹妹,三年前不知道怎麽回事,自從那次被他慫恿去了一次花樓後就經常莫名其妙往外跑,夜不歸寢更成了家常便飯,要不是他幫著瞞著,隻怕父親早跟她急了。
不知道?這倒是奇了怪了。不過既然別人都說了她也不好再問。兩人都不再說話,這時,前麵辛逸眠的腳落進了一間屋子裏,看格局,應該是花廳。
“坐吧”隨手指了個位置給他,辛逸眠坐了下來。他也不是沒有教養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對他客氣不起來。
紫檀木也不介意他的態度,悠悠然的往那兒一坐。
靜默了片刻,辛逸眠問道:“你這次來,是來跟我談條件的吧。”
有待從上前奉茶,紫檀木接過壓了一小口,淡淡道:“是也,非也。”
什麽是不是非不非的,辛逸眠狹長的眉眼不悅的掃了她一眼,有事說事。
她半斂的眉眼隻看杯裏,對他道:“請將軍公子秉退左右,如何?”
辛逸眠揮了揮手,花廳中的仆從紛紛退去。紫檀木什麽都沒說,藍默默的離開。辛逸眠看著門輕聲關攏,笑聲中泛著不太冷的冷氣道:“你帶的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意思。”
“哦?何出此言?”似是饒有興趣,她卻問的漫不經心。
“感覺,她看起來不像待女,卻始終不越你半分。”當然不止這一點,主要還是他的感覺,說感覺這東西飄渺有時候它也挺準。
不準備跟他閑扯,她開門見山的道:“三年前的那件事,相信你不會忘記,有關於你父親中毒的真相。”
“什麽?”他狹長的眼睛微咪,有些審視的看著她警惕道:“你知道什麽?”
任由試探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動如山,隻道:“我知道什麽?我知道的可多了。不過,我要見你父親。”
辛逸眠沉鳴了半響,收回視線,道:“好,我帶你去見他。”
說罷,站起身來往庭外走去。紫檀木亦起身跟上,出房門時藍自動尾隨著她。其實,要見大將軍並不用這麽麻煩,以她現在的動力進將軍府是輕而易舉的事,隻是處於對大將軍的尊重才選擇用這種方法。有的禮儀,不可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