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事 發
二十九、
葉書夏驚奇的看了葉睞娘,這丫頭還真知道自己的心事,遂正容道,“嗯,你去那邊坐著,一會兒我彈給你聽,這次再學不會,我可是要打的。”
“是,師傅,”葉睞娘俏皮的一笑,衝葉書夏襝衽一禮。
葉逢春心裏跟火燎的一樣,但葉睞娘賴著不走,她實在是拉不下臉繼續跟葉書夏哀求,隻得紅了眼眶道,“妹妹,你我可是親姐妹,再說這事早些有了結果,對二房也有好處啊,還請妹妹幫幫姐姐。”
葉書夏已經有些惱了,剛才母親被人請了去,她根本就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後腳葉逢春過來一說,葉書夏才明白敢情自家的米糧鋪子竟然讓人給搬空了!而葉逢春來竟然是讓自己帶了她到洛陽知府家裏去求他的女兒劉璃讓她跟做知府的父親說一聲幫著趕緊抓賊!
葉書夏雖然還不滿十四,但畢竟是也是個讀書明禮的,自幼跟了做官的父親聽了不少,這鋪子被人騙走的貨物,自然是要報官,而洛陽府下屬六縣,葉家是要到洛陽縣報官才對,怎麽葉逢春找了自己去求劉璃?何況這些事情自有外人的男人解決,怎麽也輪不到她們這些深閨中的女子去拋頭露麵去智謀?
可是這些葉逢春根本聽不進去,她一味想著知府要比縣令官大,如果知府大人發了話,捕快們做起事來會賣力些,何況她跟著葉書夏參加了幾次洛陽城裏官宦女兒的聚會,知道這劉璃與葉書夏交情不錯,因此便來與葉書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何況雖然這事是自己哥哥出了錯,但受損失的是二房的米糧鋪子,她這樣也是為二房好。
好不容易葉書夏才打發了哭哭啼啼的葉逢春,葉睞娘才小心翼翼的問發生了什麽事,葉書夏捏捏睞娘頭上的小鬏鬏,歎了口氣,這事本就不是女兒家能管的了的,再說葉睞娘又隻有七歲,說了她也不會明白,“算了,姐姐來教你彈琴,那首夜雨你用排簫吹出來還真是不錯,來我再教你一首,你先學會彈,再慢慢吹去。”
隨著這兩年的相處,三房根本對二房毫無所求,而葉睞娘也是一派天真,不但葉誌恒與她十分親近,就算是張氏也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女兒,而葉書夏也慢慢接受了自己這個堂妹,對三房的成見也放了下來,就是見了連氏也客客氣氣的叫聲三嬸。
葉睞娘看她不願多談,估計今天這事肯定與自家是沒有關係的,遂也放下心來,靜心跟葉書夏學曲子。
金安堂裏此時卻氣氛如冰,長房長子葉誌遠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旁邊是哀哀哭泣的錢氏和小趙氏。
“老三,你也不要不當是自家的事,快讓鋪子裏的夥計們沿途去找,我就不信了,那麽多的糧食會平空飛了!”趙氏顫抖著嘴唇,每當出事的時候,她就會想起這個庶子。
葉向荃恭身道,“昨天大哥過來一說,兒子就讓夥計們去找了,隻是,過了這麽多日了,就算咱們知道他們往那兒走了,糧食不比別的,怕是尋不回來了。”
葉誌遠前幾個月認識了個極是嬌媚的外來寡婦,一來二去的就將她養在外麵做了個外室,後來那女人便求他拉把下自己的兄弟,葉誌遠也沒多想,便問想做什麽生意,那女人說自家沒多少本錢,但她哥哥認識了一個大糧商,能不能在葉誌遠管著的鋪子裏低價拉些糧食出去賣,轉手掙些辛苦錢。
葉誌遠好歹也跟著父親在鋪子裏打熬過幾年,明白自己這個便宜大舅子時想玩個空手套白狼,若是旁人他肯定是有同意的,但那女人與葉誌遠過了小半年,不但長得好,人也賢惠,每次他去都會盡心的服侍他,從來不跟他求什麽名份,現在隻是想著掙些私房傍身,葉誌遠心一軟也就同意了。那女人還說要將自己的釵環先當了給鋪子裏做定金,葉誌遠當下發話讓她們隻管來車拉,先將貨賣了得了銀子再來清帳,兄妹兩個自然是千恩萬謝,誰知道這六車糧食被拉走後,就再也沒有人回來,葉誌遠去家裏找,才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再一打聽,那地方根本就是租來的。
出了這樣大的事,葉誌遠不敢告訴父親,自己使了人去找,後來找不到,又悄悄告訴了母親小趙氏,希望她幫著想辦法,拿出些私房銀子把虧的帳給補上。
可小趙氏雖然管著家,但頭上有個鎮山太歲,根本就揩不出多少油水來,二人又把媳婦錢氏找來商量,隻把錢氏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但不肯把自己莊子裏的存糧把出來貼補,直接卷了東西要回娘家。這才瞞不住了,隻得到葉向榮那裏認罪。
糧食不比其它,隻要拉出去,沿途找些小鋪子低價去賣,那有賣不掉的理?而且米糧上也沒有記號,人家就算收了貨,不承認你也沒有證據說那些糧食就是你們葉家被騙的。趙氏怎麽會不清楚這些,隻是她火氣憋在心裏,自然而然的想著把葉向荃當做出氣桶。
“早些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不報官?”趙氏又找了個發火的理由。
早些自己不是偷偷在找麽,葉誌遠看祖母發了火,跪在那兒一味裝孫子不敢出聲,起初他根本不相信那對狗男女竟然合夥騙了他,直到實在是沒有音信,而且周圍人鄰居都證實這戶人家是年前才搬來的,才算是想明白。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報了官也是找不回來了,還把咱們葉家的名聲給搭了進去,”這次是葉向榮回的話,這一天功夫,他頭發都掉了不少,原想著兒子娶了媳婦,自己就可以慢慢卸下些責任,誰知道這不成材的又給自己尋了這麽個麻煩,他現在都沒臉站在二弟媳麵前。
葉向榮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葉誌遠畢竟資曆淺,把自己家的絲綢和榨油還有貨船那一樣交給他葉向榮都不些不放心,田地莊子吧又覺得有些大材小用,因此才把二房名下最大的米糧鋪子交給他管理,想著就是賠些,也可以推說是生意不好,這下可好,直接給捅了這麽個大簍子,怎麽向二房交待?
張氏冷冷的看著堂上的眾人,不報官怕的是把葉誌遠的名聲搭進去吧?小小年紀就因色被人騙了,簡直就成了商場的笑柄,而葉向榮竟然將二房名下最大的鋪子交給自己才十幾歲的兒子來管,不由讓張氏寒了心,她不信自己婆婆不知道這件事,若是婆婆肯攔著,二房也不會有這無妄之災。
“妾身不過一介女流,外麵的事情又不懂得,”張氏幽幽道,纖長的手指隻是撚著褙子一側白色的盤扣,“隻是聽母親和大伯的意思,是虧了一大筆銀子,不行的話,就把那鋪子賣了吧。”
與其這樣讓長房敗掉,還不如一次賣了,把錢拿到自己手中,將來給兒子再開家鋪子。
“這…”葉向榮頭上見汗,若是自己這個弟妹肯識時務的為兒子說上兩句好話,那老婆再胡攪蠻纏一番就可以順勢將這筆帳賴過去,最少也要讓二房分擔些,可是張氏根本連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葉誌遠,這下葉向榮也沒辦法開口。
“他嬸子,”小趙氏抹了一把眼淚,“遠哥是糊塗了,但他畢竟年紀小,又一心想著給鋪子是攔了一筆大生意,才犯了錯,還望他嬸子高抬貴手,饒了他這回,要是再犯,你看我打斷他的腿!”小趙氏說的義正辭嚴。
葉向荃看著堂上的一家暗自搖頭,虧葉向榮和葉向高是一母同胞,現在為了幾車糧食竟然就要坑人家孤兒寡母,他有些看不下去,但若是直言相幫隻會引來趙氏的不快,想了想道,“現在正是米貴的時候,若是大哥那裏不方便,我這邊幫著分擔一些也沒什麽,畢竟都是親兄弟,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便二嫂一個女人家家的,夏妞兒和恒哥都還小,不能虧了孩子們。”
“謝謝他三叔,”張氏淚水盈盈的起身要給葉向荃施禮,她現在才知道到底那個才是丈夫的親兄弟。
“不必了,長房還沒有窮到那種地步,再說了,不過幾車糧食,也不至於就拿不出來,”趙氏咬牙道,本來她是準備讓二房分擔出一部分,終究葉誌遠也是幫二房打理鋪子才出的事,但三房一出來賣好,還說什麽“親兄弟”,趙氏就改了主意。
“姑姑,”小趙氏氣的倒仰,她才不管趙氏的想法,隻覺得這個婆婆太偏心,竟然把錢財往外推,“我們房裏才給誌遠娶了親,那能拿出那麽多的銀子…”
見趙氏麵色越來越冷,小趙氏的聲音漸低,但還是把自己的話給說完了。
“向榮你說,”趙氏不答理侄女,“這事兒是誌遠出的,不論他是什麽目的,但錯了就是錯了,你弟妹也不容易,你做兄長的可是要擔起責任來,也省得讓人說咱們欺負了孤兒寡婦。”
張氏被趙氏噎得白了臉,看來不過兩年,婆婆的心已經偏到長房了,如此責任分明的事,最後還是要指桑罵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