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烏克蘭的雪

那時候,李峰大概真的是傷心了,他站在她們女生寢室樓下整整兩天,不出不喝不動,守著Tina。Tina還是和往常一樣,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對誰都微笑,隻是無視李峰。

到了第二天下午,Tina終於在寢室裏給遠在馬德裏唐華夜打了電話,請他幫忙。沒過一會,一輛黑色的賓利車便大搖大擺的開進A大停在Tina的寢室樓下。

Tina第一次化起精致的妝容,穿上露肩的短裙,問室友借的高跟鞋,拎著包包,下了樓,繼續無視李峰那定在她身上就沒有移動過的眼神,無視整棟寢室樓整個學校或好奇或羨慕或嫉妒或鄙視的眼光。那些眼光,像是一個個炮彈,轟轟隆隆的帶著威力朝她發射過來,李峰迫使Tina無處可躲。炮彈正中靶心,Tina隻覺得那些自己心到靈魂都被撕碎成一片一片,在空中飛散。

司機給Tina打開了車門,Tina坐了上去,關上門的那一刻,Tina就知道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Tina不知道那天李峰是什麽時候從樹下離開的,當晚她也沒有回去,就在24小時的麥當勞坐了一夜,對著那個微笑的白胡子流了一夜的淚。

早上去公廁洗臉,Tina看著麥當勞店員不削可憐的眼神,她也看著鏡子中劣質的眼睫毛眼線膏在臉上因為淚水流出的一道道痕跡,暗暗的對自己說:“王替納,你一定要成為踩在別人頭上的人,再也沒有誰能夠傷害你了。”

第二天早上,Tina還是躲躲藏藏的從後門回到了學校,經過寢室樓時有人發出了一聲響,她嚇到不敢再看那棵樹,低著頭,幾乎飛奔回到了寢室,卻在第一時間來不及喘氣打開了窗簾,看了一眼窗下的大樹,樹下沒有人,沒有人。

她不是對他失望了嗎,為什麽還在期待?在她上賓利車的時候,她心裏也想著,隻要他伸出手,隻有他拉住她,或者隻要他的一句話,她就跳下來和他飛奔而去,但是他沒有,他就冷冷的看著她上了車,沒說一句話。

Tina還了鞋子,室友馬上就陰陽怪氣的說:“哦,找了個有錢的男朋友,還這麽小氣呀,我這鞋也不貴還雙新的不就好了。”

Tina看著她嘲笑的眼神,動了動嘴,沒有說話。她何嚐不想去銀行取一千塊錢砸在她的頭上。唐華夜的確是是給了她很多錢,但是這些錢媽媽治病更重要。她不知道唐華夜還會給她多少錢,正如她也不知道媽媽還能活多久。

窮讓人畏懼,膽怯,無所依靠。

學校裏的人也都知道Tina被一個有錢人包養,但是又好像被甩了一樣,還是拿獎學金助學金勤工儉學穿土得掉渣的話,但是大家看她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各種難聽的話,就像學校下管道裏的汙水,遍地橫流;流言,如同野火一樣在全校蔓延開來,沒有人站出替她說話,Tina幾乎千夫所指。

李峰也隻是冷冷的在一旁看著,看著Tina被刁難被調戲被譴責。Tina始終沒有反應,或許已經麻木,沒有什麽痛感,每天仍有周圍的指指點點。

直到,過了一個星期,唐華夜又打了一筆錢到她的賬戶,Tina收到錢的那天下午,在銀行的台階上哭了一場,去商場買了一雙鞋子,砸在室友的床上,便搬出去住,除了上課,幾乎再難在學校裏看見她的蹤影。

唐華夜給了她錢,她當然要有所回報。通過關係,她順利的進了羅氏,成了高級秘書,也自然成了唐華夜的在羅氏的臥底之一。她沒想到在羅氏還能見到李峰,但是此時她的心已經再難漣漪,她清楚的知道他們已經過去了。

真正要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心灰意冷的,不是他在外麵有多少個女朋友,而是在她最困境的時候,他遺棄了她。

她的媽媽得到了優待,她感激唐華夜,一心一意想要回報他。Tina真的很努力,從學習做秘書助理高級秘書高級助理,從羅氏的13樓一直爬到85樓。她同樣也犧牲了很多,周末從來沒有過放鬆歡愉,平日裏說話小心謹慎,處處算計,身體,有時還包括心靈。

就算身居高位,她也從不懈怠,每一項唐華夜交給的任務都極力完成。當然,除了羅氏的工資,唐華夜也給她錢。

這次,唐華夜回馬德裏走的匆忙,沒有給她什麽指示,所以這次羅氏的工作調整她可以自己說的算。

一開始,她是想留在羅氏,畢竟她在羅氏有今天的地位也不容易,希望以後能和李峰好好相處,但是李峰的態度讓她覺得和平相處時不可能了,沒關係,她走就好了。

現在李峰又讓她留下,她真的有點搞不清楚這個男人在想什麽,似乎明明對她這種女人厭惡的要死。她在羅氏這麽久,有時不經意間遇見,他總是避如蛇蠍一樣的躲開她,更有幾次,她和李峰剛好陪客戶吃飯應酬,餐桌上觥籌交錯間,她不經意看見他的眼神,赤裸裸滿是厭惡憎恨。

Tina反正是無所謂了,她被刺了一下,低下頭,又慢慢換上喜笑顏開的表情。那些遊走在她大腿上的手,和他李峰有什麽區別,她的童真都是給了他,到最後呢,他還是不願幫她。她讓這些餐桌上的老板摸兩下,卻可以得到實實在在的好處,或許明天她的銀行賬戶就會多一點錢或是職位在升高一級。

讓她繼續待在羅氏,就待在羅氏吧,反正都還在85樓,又沒有降下去。Tina就待在羅氏85樓玩玩轉轉筆度日。

劉熙月醒過來的時候,唐華夜正坐在她的床邊,兩眼直直的看著她。這眼神似是帶著鉤子,劉熙月估計她的魂就是被這樣的勾回來的。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了一會,唐華夜忽然把手伸進劉熙月的被子裏,握住她的腿,使勁的捏了一下。

劉熙月驚呼了一聲:“夜,疼。”她的臉馬上就白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骨折的那個地方被唐華夜一捏,真是鑽心般的疼痛。唐華夜並沒有放手,隻是放鬆了力道,冷冷的說:“你還知道疼,恩?”

他似是想到什麽激動的事,又捏了一下劉熙月的腿。劉熙月的眼淚立馬被捏了出來,她看著唐華夜的冷臉,這次倒是忍住了沒有驚呼。

唐華夜看著劉熙月的淚,才把手從劉熙月的被子裏拿出來,看著她說:“你不是不怕疼的嗎?從二樓那麽高的地方一聲不吭的跳下來,真能幹。”

劉熙月看著他,倒是張開嘴說:“你要是再把我關在那裏,我還跳。”唐華夜看著她,剛剛緩和下來的眼神一瞬間又變得冰窟,他站起來,嘲諷的說:“劉熙月,你不是想換地方,而是想換人吧。你不是想去找羅瑞嗎,你腿傷好以後,我不攔你,你盡管去。”

劉熙月看著他,有點不敢置信。唐華夜卻轉過身,丟下一句:“到時候,你千萬被後悔。”

病房裏又隻剩下劉熙月一個,劉熙月開始慢慢的打量這個新病房,布置什麽的一起都很普通,沒有大的落地窗藍色窗簾,甚至病房也很下,除了唐華夜剛剛坐的那個椅子之外,隻剩下自己床頭的櫃子了。但是,窗外傳來的嘈雜讓劉熙月特別的高興。

這是這世上的任意的一家醫院,現在自己竟躺在普通醫院的普通病房裏的普通病床上。這個小小的發現讓她覺得興奮,一覺醒來,真的讓她看到了一個新天地。

劉熙月躺在床上,放開耳朵,慢慢的聽屋外的聲音,護士之間的輕聲交談,輪椅轉動的生硬,醫生們急匆匆的腳步聲。她覺得真實和愉悅。她躺在床上,枕邊還有剛剛從眼裏擠出的淚水,冰冰涼涼的。她知道唐華夜不會騙她,但是現在自由真真的觸手可及,這種喜悅是真實可信。

劉熙月在這個普通病房裏住了幾天才知道,唐華夜在她受傷的時候已經把她又轉移了。這是烏克蘭落後的一個小鎮,這個醫院是他們這最好的一個醫院。

那些白人護士,樣貌高大,都有一頭美麗的金發,淡藍的眼珠,說著劉熙月聽不懂的烏克蘭語,但是還好,醫生會簡單的英語,可以和劉熙月進行簡單的對話。

雖然劉熙月的黑發黑眼珠和嬌小在這個小鎮裏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但是她總是在病房裏,沒有出去,醫院的保護措施也做得很好,所以她很少受到打擾。

與以往不同的是,唐華夜並沒有留人在這裏,他也沒有陪在劉熙月的身邊,甚至劉熙月在養傷的一個多月從來沒有見過他。

就是她被他放逐了,茫茫大世,他隨手一扔,把她堆在在遠離他的狹小角落裏,不在理會,任其自生自滅。這裏角落裏,還找不到陽光,似是終年積雪般的寒冷。

烏克蘭當然不可能終年積雪了,但是它的低溫時間卻很長,劉熙月去的時候,烏克蘭正處在茫茫大雪期。每天早上,護士照例拉開窗簾,映入劉熙月眼裏的便是白皚皚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