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醒來

他不愛她,自然不會在乎她,留意她為他做了多少。他眼裏隻有劉熙月一個人,看不見她,容不下她。

就像喜歡一個人,她怎麽都是好的;討厭一個人,她再怎麽說怎麽努力,都是讓人厭惡的。

隻是,神給了提示,世人不願聆聽。在痛苦來臨之前,沒有防範,便遭到了更大的痛苦。唐華夜欠甘彩的,他後來真的還了。

唐華夜又自己一個開著車,在這茫茫夜色裏,向前去。他想劉熙月,想回家,想見到她,聽見她的聲音。

但是她不在家,她在醫院,生死未卜,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醒來。他心煩意亂,開著車,什麽也沒有想,隻是任由著心裏的躁動在全身遊走。

今晚經曆的太多的情緒,現在他就是很想尖叫哭泣恐慌,都是木木的,神經經曆了太多了,大概夜深了,也睡了。

他來到醫院,傑克還在病房門口守著坐著,見他來了,恭敬的站起來。他走了過去,做了個手勢,傑克乖乖的坐了下來。他自己卻站在病房前久久沒有動。

唐華夜站在大玻璃窗後,癡癡的看著劉熙月,他不敢走進去,他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見她。他又怕他等到明天早上,她不會醒來。夜這樣悄悄的從唐華夜的身邊走過,他既希望它快點走,因為等待的時間讓人發狂,又希望它不要離去永遠的在他身邊因為他害怕明天等待他的是噩耗,他願意永遠的保有希望。

在這樣的矛盾中,天終於慢慢的亮了。唐華夜焦急的看著床上的劉熙月,又穿上無菌病服,打開門走了進去。

他直接坐到了劉熙月的病床上,握著她的手,俯下身,在她的耳邊溫柔的說:“月,月,月,醒醒,剛起床了,起床了。”

他一直低到她的耳側,偏著頭,怕著自己一夜未睡冰涼的臉讓她感到不適,但是他也看不到劉熙月的正臉了。

劉熙月睡到正酣,耳邊總是有人在叫她,她想揮揮手,離開耳邊的聲音,說:“別吵了,再睡會。”

可是嘴巴用了很大的力也發不出來聲音,她又試著動了動手,如在平時她的胳膊一定翹得老高了,可這時,隻能動了動小手指。

唐華夜握著她的手,隻是她的手指頭動了一下,他欣喜若狂,也有點不敢相信。他坐直身體,用兩隻手捧著劉熙月的手,大氣都不敢出,等著她的手再動一下。

劉熙月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場景,唐華夜坐在床上,眼睛裏布滿血絲,卻盯著她的手一動不動,一夜不見,下巴就冒出了很多黑黑的胡須,讓人心疼。

她還罩著呼吸器,不方便說話,也是她又動了動手指。這時,唐華夜的眼睛才離開她的手,麵露喜色的抬頭看見劉熙月睜著眼睛,奇怪的看著他。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隻是怔怔的看著她。劉熙月努力的抬高手臂想把自己嘴上的氧氣罩拿下來,就是很費力。她用眼神示意唐華夜幫忙,唐華夜就是在那傻楞著,搞得她眼睛都眨綠了。

終於,唐華夜明白過來劉熙月想說話,他連忙把氧氣罩拿下來,劉熙月這才心疼之色不掩,艱難的說:“你一晚上沒睡嗎,要不要睡會?”

唐華夜搖搖頭,想起什麽似的,把氧氣罩給劉熙月帶好,才走出去,搖醒傑克說:“你去找醫生來,說房間病人醒了。”

傑克睡眼朦朧,揉著眼睛站起來說:“好”,就去了值班病房。這時候,天已經完全亮了,早上六點,還沒有太陽,世界一片清明,生物上卻說這是人類防備最懈怠的時辰。

唐華夜回到病房裏,劉熙月還在睜著眼睛,黑色的眼珠子向著他骨溜溜的轉,長長的眼睫毛也跟著一起胡鬧。唐華夜覺得世界忽然間一下子鮮活起來。

醫生急匆匆的來了,他量了量劉熙月的體溫,又看了看傷口,說:“這幾天都注意一點飲食,病人情緒也不要有太大波動。”

說完,他又笑著說:“病人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唐華夜仿佛就等這句話似的,竟然笑了一下。

一會,就有護士來把劉熙月轉到了一個高級病房裏。高級病房就像是一個小公寓,隻是有護士偶爾穿插其中。

唐華夜一直很溫柔的幫著護士的忙,劉熙月也摘下了氧氣罩。兩個女護士也是二十幾歲的樣子,劉熙月見她們總是有意識的在唐華夜麵前走來走去,間或瞅著衝著他嫵媚一笑。

唐華夜麵不改色,劉熙月心裏卻五味陳雜。她心想,不要看現在唐華夜在她麵前一本正經的樣子,其實隻怕是這樣的姿色她看不上眼吧。她可是記得有一次和唐華夜一起吃飯時,他盯著一個身材火辣的背影猛瞟的樣子。

她坐在床上,不客氣的說:“你們都出去,我想靜一靜,這裏有我老公就好了。”

唐華夜聽了劉熙月的話,笑的滿麵春風,還溫和的衝那兩個護士點點頭。劉熙月看著唐華夜的那個勾引人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剛剛一個護士拉開窗簾說:“唐華夜,去把窗簾拉上,好刺眼哦。”

唐華夜自然走過去,把窗簾拉的嚴嚴實實的。劉熙月又說:“你拉那麽嚴實幹什麽,隻拉上麵的一層。”

唐華夜又聽話的拉好了上麵一層窗簾。紗質的橘黃色窗簾上有很多向日葵,輕輕薄薄的懸在空中,有種不真實的夢幻感。

劉熙月看著正在整理窗簾的唐華夜,英俊的臉上寫滿了倦容。她心一動,突然出聲說:“夜,你來,過來。”

唐華夜走了過去,劉熙月親了一下他的臉說:“你去洗個澡,洗個臉,刷個牙,再過來。”

唐華夜看著劉熙月說:“劉熙月,我等一下還有事。”

劉熙月眼睛瞪著他,忽然閉上眼睛,把頭一偏,嘴裏嗚嗚的說:“夜,我傷的這麽重,你都不陪我?”

唐華夜想了一下,轉身走了。劉熙月睜開眼睛,憤憤的想,唐華夜,我劉熙月好不容易借了個機會撒次嬌,竟然敢跑,等我好了,我把你……,把你……,把你壓在身下,哼!

過了一會,劉熙月便聽到流水嘩啦嘩啦聲,難道唐華夜還沒有走,她努力的想坐起來看,可剛一動,傷口撕心裂肺的疼,劉熙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她總是感覺在沒有暈倒之前心裏好像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說,但是又記不起來是什麽,腦袋裏一片白茫茫的霧靄,她穿透不過。

算了,以後想起來再說好。

因為劉熙月聽見洗手間的門開了,唐華夜來了。她閉著眼睛,偷偷的看唐華夜,以為他會隻圍著浴巾**身體出來,沒想到劉熙月偷偷眯了一條縫的眼睛,看見的是眼前的那個男人竟然穿了睡袍。

高等病房的設施服務真是人性化呀,劉熙月睜開眼睛,笑著看著唐華夜。

她本想向他鉤鉤手,說一句:“帥哥,過來。”

開始,手臂不給力,所以她為了不輸氣勢,還是淡定的說:“唐華夜,你過來。”

唐華夜俯下身,湊了過去,劉熙月發現自己又錯了。現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是她叫唐華夜過來,還是唐華夜自己過來,其結果都是自己像隻待宰的小羊,躺在床上不能動,隻能等著大灰狼來撲。

劉熙月可不想這樣,她隻想把帥哥壓在床上,而不是被帥哥壓。她看著唐華夜湊得原來越近的臉,慌亂的親一口,說:“你睡在旁邊,陪我在睡會。”

唐華夜點點頭,真的在劉熙月身側躺了下來。他一閉眼,便如陷黑夜,沉沉的睡去了。

晚上,羅瑞和林丹一起吃完飯,龍哥找他出去說了一點事。他進來後,又把林丹抱回臥室。

然後羅瑞出去,對十三姨說:“照顧好她。我一會就回來。”十三姨連忙說:“好。”

羅瑞走後,十三姨便一邊哼著歌,一邊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殘局,然後自顧自的照鏡子,細細的描眉。

過了好久,她忽然意識到不對,空氣太安靜了,似乎房子就隻有她一個人一樣。這種靜默,讓她再也沒有心思撥弄手中的眉筆了。她走到林丹的房門外,遲疑的敲了敲門:“林小姐,林小姐。”

屋子裏全無半點聲響傳出來,靜悄悄的,就像她對著一個空屋子在說話。十三姨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明顯,這種明顯表現為她叫著“林小姐”和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是屋子還是安安靜靜的杵在她麵前,仿佛它裏麵根本就沒有人在,是十三姨自己一個人發神經病。

十三姨隻好推門,但是和往常一樣,屋子還是被林丹反鎖上了。十三姨慌了,她還是穿著細細的高跟鞋,急忙轉身,快速的向外跑。龍哥是留了人在門外的,十三姨尖叫著,讓那些人撞開門。

林丹從不拖泥帶水,活著沒有意思,死去就好了。她唯一放不下的月月,有那麽多人愛,她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至於大師兄,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師父說過,萬事講究因果報應,林丹實在是活夠了看開了。

十三姨最先衝進去拉開林丹蓋的被子。就像揭開一個石像的防塵布,林丹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她睜著眼睛也沒有看十三一眼,隻是定在屋頂上。

也正是因為十三姨看見林丹的眼睛睜著,她才在心裏偷偷的舒了一口氣,她可記得就在不久前羅總的叮囑。

不管她願不願意,她必須得承認這個女人在羅總的心裏還是有分量的。

十三姨剛想丟下被子轉身出去,卻在突然用眼角瞟到林丹的雪白的被子裏,有紅色的東西慢慢的從旁邊浸出來,那紅色漸漸明朗起來,鮮豔的顏色,迅速的染紅了十三姨的眼。

十三姨一下把林丹的被子從她的身上扯下來,猩紅鋪滿了半張床,林丹的手臂上深深的劃了幾道刻痕,淩亂,凶狠,張牙舞爪,麵目錚淩。

十三姨尖叫了一聲,一巴掌打在林丹的臉上,憎恨的說:“小蹄子,你存心不讓我好過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