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曲相思兩處愁,獻曲不成禍橫生

念奴嬌的忽然心血**,讓我不知道要彈奏什麽,斷斷續續間卻彈出了這首曲子。曲畢,連自己都感覺到氣氛的哀婉。

她的眼睛,說不上冷漠,也說不上悲涼,隻覺得是一些會觸動到你心靈深處,讓你感覺內心酸澀的東西。忽然一顆淚珠如斷了線般從她的右眼墜落下來。

“念姑娘……”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除冷漠以外的表情。

“是什麽曲子。”她淡淡道。

“相思曲。”我上前在她身旁坐下。

“以後不要再彈這樣的曲子了,牡丹亭的姑娘沒資格,樊夫人也不會允許。”

我明白她的意思,答應著沒有問原因。

她的容顏忽然轉為尋常:“你的琴技不錯,從明天開始就做樂妓吧,不用受訓練。”

“念姑娘……”

沒等我說完,他就吹滅了一旁的蠟燭。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識趣的回到自己的床上。

也許這就是命,是命誰都躲不掉。

但我怎麽也不敢睡著,我怕睡著了那些夢會再次來折磨我。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紗幔,身怕一不小心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夢境。

但我還是睡著了。

這個夢似乎以前在我的夢中出現過。

幻天大路上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骷髏。我到處尋找著秦煌和燁煜,到處尋找著。嗓子都喊啞了,但就是見不到他們。

忽然腳下被什麽東西崴了一下,我一個愣怔坐在了地上。手摸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我慢慢地看下都去,是一個骷髏,頓時嚇的滿頭冷汗,恐懼一陣陣襲來,慢慢探索者著向身後退去,但還是骷髏。不管我躲到哪裏都擺脫不了這些冤魂,忽然從每一個骷髏裏伸出一隻手來,慢慢的伸向我,耳邊傳來劍鋒一樣的聲音:“拿命來,你還我們的命,你這個禍國殃民的禍水。”

我看到一個骷髏旁邊躺著一把劍,那上麵蒼勁有力的兩個字,我化為灰燼也不會忘記的兩個字——滅魂。

夢魘輪回,我依然冷汗淋漓的從床上猛然坐起。一切美好,隻是,卻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念奴嬌已經不在了,她的床上幹幹淨淨,整整齊齊,一如她這個人一般,我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了。門被推開,兩個小丫頭拿著淨麵的東西進來。

“念姑娘呢?”我淡淡的問道。

“念姑娘今天有客。”牡丹亭的姑娘永遠笑的這麽如花似玉。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有以賣笑為生的這樣一天。看來我真的要學會“既來之,則安之”。否則命運千變莫測,指不定那一天我承受不了遲早會崩潰。

依念奴嬌的吩咐,我被兩個小丫頭帶到了牡丹亭的妓館。認命吧,我在心裏為自己冷笑著。

但在這之前,我要求她們先帶我去見樊夫人。我有話要問她。

再見到我,她並沒有如之前般措愕、慌張。

“樊夫人早。”我臉上是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微笑。

“慕容姑娘這麽早有事?”樊夫人並沒有回頭看我,依然對著鏡子,有兩個小丫頭為她梳妝。

“從今天開始,我就要依念姑娘的安排去做樂妓。”

“很好,有一技之長,在牡丹亭的路總會好走些。”她的聲音很溫和。若不是知道她的年齡,看到這背影,聽到這聲音,肯定會有人認為她是芳齡十八的妙齡少女。

“但是,在去妓館之前,我有一件事想請教韓夫人。”

“哦?”她還是沒有回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將一塊步釵插到綰好的發髻上。

“樊夫人應該知道我的身份吧。”

“蜀國太子指定的太子妃。入住宮中,身份尊貴。”她的口氣如常,並沒有因為知道我是宮中的人而忌憚:“但我牡丹亭一項買身、買技,不買人。”她補充道。

“好一個買身、買技不買人。樊夫人不愧是老江湖,就連與朝廷公然對抗也如此麵不改色。既然夫人買的是我的身和技。那從今天開始我隻賣技不賣人。”

“哈哈哈……”樊夫人笑著站起身看著我,然後忽然笑容僵硬在嘴邊:“你和年輕時候的我很像,也很像以前的念姑娘。”

我怔愣了那麽一刻:“像誰我並不感興趣,我隻想得知夫人是從誰的手中將我買來。”我終於進入我要問的主題。

“江湖規矩,拿了人家的錢財就要為人保守秘密,這些規矩你遲早會學會。”她麵帶著笑容坐下來整理著手上的蔻丹。

“我承蒙夫人厚愛,若能坐得這牡丹亭頭牌,到時候夫人財源滾滾。至少,讓我也感謝一下是托誰之福吧?”我以利誘之。

……

此時我正坐在牡丹亭的妓館裏,幕簾重重,珠簾幔紗。簾外時不時發出春色旖旎之音,但我什麽也聽不到。一直在整理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回想著早晨在樊夫人的房間和和她的對話,終於在我以情感之,以利誘之之後,樊夫人略帶玄音,旁敲惻隱的暗示出將我賣給她的人。

我萬萬沒有想到,盡然是她。如果老天有眼,我慕容鈺有一天能安然無恙的活著從牡丹亭走出去,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絕對不會。

“鏗……”

忽然指尖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琴聲鏗然而止,琴弦斷了。

外麵所有的聲音也隨著琴聲戛然而止。聽曲的人和撫琴之人最忌諱的就是斷弦。這是最不好的征兆。

我忽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什麽破樂妓,大爺我花錢就是來找忌諱的嗎?哼!”一陣粗魯的聲音傳來,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此人為人粗俗,並非善類。

“胡公子請留步,我妹妹這是第一次為各位撫琴,難免有些緊張,還望各位多多擔待。”是念奴嬌賠笑的聲音。她也來了?樊夫人不是讓她回去的麽?

“呦,原來是新人呢?帶出來讓爺我瞧瞧。”

“慕容姑娘今日多有不便,要不我來陪胡公子喝一杯如何?”

“嗬,念姑娘,你終於肯賣身了?如果牡丹亭的頭牌玉麵美人念奴嬌今晚肯陪我胡某人一晚,那今天我就放了你這位新來的妹妹如何?”我聽到一陣惡心的調戲聲和念姑娘厭惡的掙紮聲。

“胡公子……”我款款從簾幕後走出。

“啊……”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驚訝的聲音,接著似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氣息。然後所有呆滯的眼神慢慢轉為複雜,火燒火燎。

那位胡公子和大家一樣愣愣的目光直勾勾的對著我,忽然她手中的翡翠玉盞“嘭”一聲摔在地上,同時打破了靜若寒蟬的場麵。

“果然是國色媚物啊……”不知是誰,脫口而出。

“你不該出來。”念奴嬌走到我身邊,以隻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對我說。

“沒事!”我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然後大方的向前走了兩步,款款行禮:“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好,還望各位多多擔待。”

所有的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忽然人群中有人起哄:“既然慕容姑娘自己都這麽說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罰她點什麽?”

頓時下麵傳來一陣沸騰之音。

“再來一曲。”

“對,再來一曲”

“罰酒……”

“罰酒怎麽夠,獻舞……”

“慢著……”胡公子打出手勢讓大家安靜:“慕容姑娘可是誠心道歉?”他無賴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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