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宮院深深深幾許

清心殿。長明燈芯不搖也不動,佇立在庭院裏的人,拉得長長的影子孤單而脆弱。夜已經深了,園子暗處的蟋蟀鳴唱了一夜也累了,愛侶已經找到,相伴好眠。

“皇,暗主求見。”從大殿的陰暗角落裏,飄出一道人影,一身黑衣的男子在昏暗夜色裏看不清楚麵目,他低低稟報後,便靜立在一旁。

“終歸還是來了。”女子的聲音低沉而有磁性,那是長年位於高處,運籌帷握的沉穩。“讓他到正天殿候著吧。”女子緩緩轉過身來,那狹長的鳳眼,高挺的鼻梁,略顯削薄的嘴唇,這長相竟與鳳離霜有八分的相似之處,若不是常年鎖著的眉頭,還有那略顯疲憊的眉梢嘴角,真會讓人以為她是鳳離霜的姐妹了。

此人正是鳳天皇朝當朝女皇——德容女皇鳳清夢。一身彩鳳飛天的鳳袍襯得高挑的身段略微瘦削。她步履穩健,一步一步拾階而上,“擺駕正天殿。”清心殿外一幹宮女齊聲應是,掌了燈籠抬著鳳輦朝著正天殿而去。

墨羽凡難得有椅子不坐,居然站得筆直的在正天殿院裏的梧桐樹下。單手負於身後,長身玉立,挺拔的身子也如麵前的樹一樣,卓爾不群。難得的一身黑色薄衫,令今夜的他凜利不可侵。夜色裏的如玉容顏沉穩安靜,如一潭幽泉的雙眼裏看不出心思。

夏夜的風帶著一絲燥熱,輕輕拂動男子的長發。滿園的花草蟄伏於暗處,在無人注意的角落悄然綻放,或者凋謝。

遠處拖遝的腳步聲細細碎碎的傳來,墨羽凡神色不動,隻是兩眼間犀利光芒乍現,一閃而過後他又揚起了唇角,掛著他那標誌性的壞笑,搖著碧玉扇懶洋洋的迎著那些腳步聲而去。

正天殿外,德容女皇輕輕拍了一下座邊的小枕,鳳輦緩慢而穩當的放下了地,四喜上前伺候著女皇下了鳳輦,鳳清夢一擺手,“全候在這吧,本皇今夜要批些折子,不喜人打擾,若有求見者,回了吧!”“是!”眾仆跪了一地,齊聲應是後便訓練有素的退於兩旁邊宮牆站著。

四喜伸著手臂讓女皇虛搭著,一步步的朝正天殿內走去,剛進了主殿門外,四喜就低著頭恭敬的低聲道:“奴婢在門外候著,皇有吩咐了,喚一聲便是。”女皇滿意的點點頭,四喜跟著她多年,最合她意,什麽時候該在什麽時候不能在,她全知道。“嗯,辛苦了,你便在外候著吧。”朝四喜點點頭,鳳清夢跨進正殿,緩緩朝偏殿而去,剛進了偏殿的回廊,便迎上了懶洋洋一搖三晃而來的墨羽凡。

“喲,女皇,您可是越來越年輕了!怎麽三個月不見,您老人家越來越是漂亮呐?”墨羽凡不正經的笑著朝鳳清夢行了行禮,抬起頭來無所顧忌的打量著麵前的人。

德容女皇板著臉,卻憋不住唇邊的淺笑:“就你小子嘴甜,見天的油嘴滑舌,怎麽先來了我這了?不去蜜兒那先看看?”墨羽凡跟在她身後,進了偏殿,等女皇在桌子後的九鳳椅上坐下後,他才挑著眉,懶洋洋的找了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一坐下來就像軟了骨頭一樣靠在上麵。

“蜜兒念了你好些日子了,怎的來了不先去看看她?”女皇難得露出笑容的臉上掛著份難掩的寵愛,墨羽凡笑著道:“先見了大美人,再去見小美人啊,這樣才有時間陪小美人嘛!”

德容女皇不以他這輕佻的話語為忤,滿意的點點頭,“你與蜜兒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如今兩人也老大不小了,你小子也該收收心了!”墨羽凡笑容不變,鳳蜜與嗎?

“好了,說正事吧,他怎麽樣了?”女皇收了家常裏短的話題,一談正事,那份睥睨天下的氣勢便油然而生,“嘖,大美人兒啊,他那心可是越來越大了,想要的可不是一絲半點啊!我快喂不起了,到時我若蝕本了,大美人兒可得給我點甜頭!”墨羽凡收了扇,勾著唇角笑得歡暢。

“他還嫌不夠?!這些年來,各地官征民討,他拿得還不夠?我倒怕他那府中銀庫不夠放了!”女皇一臉怒容。

慵懶靠在座上的男子笑著擺擺手,“莫氣莫氣,氣了容易老。依我看,他也差不多了。”

“哦?哼!怎麽?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女皇譏誚著道。

“大美人兒,你說,這次我墨家虧的,可如何是好?”俊美的妖孽一副錙銖必較的小家子氣。

“行了,你小子!能有多少?你墨家還差那一絲半點?”哭笑不得的女皇剜了墨羽凡一眼。

墨羽凡直了身子,一臉輕鬆自在,他邪邪一笑:“也不多,西寶城裏一十八鋪,三月現銀。”

“什麽!”女皇一驚,從桌後站了起來。“他這是想幹什麽?當真想反了不成?!”

“反不反,我說了不算,要不,您抽個空兒問問他?”無賴的痞子噙著壞笑問。

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德容女皇重新坐回了椅子,沉吟片刻:“那他呢?”

“他?他也該動了吧?這些年來,他也該隱忍夠了。”說到這個他,墨羽凡眼裏閃過一抹戾氣,快得他自己也分不清,對他的殺意到底是何時變得如此濃烈。

鳳清夢沒有察覺到墨羽凡的殺意,她神情恍惚,兩眼裏的茫然讓墨羽凡也收了笑臉,他淡淡轉過頭,看著院外的高大梧桐,其實女皇還是不忍對他下手吧?這一院的梧桐,連他都看得明白她的心意,偏偏那人卻看不透,幾年來,執迷不悟的到底是她還是那人?

“罷了,我也老了,如果他真想要,給了也就是了!”許久,掩著麵的女皇低下那一直高高仰著的頭,黯然神傷的話裏透著不盡的疲憊。“嗬,或許事還有轉機也不一定,前幾日,老爺子那裏帶了句話來。”墨羽凡頭也沒回,漫不經心的笑著說了一句。

“說了什麽?!”德容女皇急切的相問,讓背對著他的墨羽凡冷冷笑了一下,果然!轉回頭來,又是那抹什麽都不上心的壞笑,“老爺子說,物有相生,便有相克,世間萬物莫不如此。”

月色灑在院子裏,溫熱夏風將一串串的梧桐花吹得搖搖欲墜。狹長鳳眸裏清明不再,茫然落在那花上,“物有相生,便有相克?”鳳清夢重複著語帶玄機的八個字。

他尋思片刻又道:“再過幾日,便是個機會,您老人家得拿個主意了。”鳳清夢臉上的表情又凝重了幾分。

“行了,我去看小美人了,大美人兒您自個兒玩著,我就不陪了,先走了!”墨羽凡懶懶的起了身子,搖著扇子,想了想又道:“我已經安排人往璿璣國界了,赤鷹那邊,你看怎麽辦?”

“你先去蜜兒那裏吧,這趟就先不要急著回去了,過兩日,我再召你。”鳳清夢揉著眉心,“行啊,有小美人兒陪著,又有大美人兒等著,不錯啊,我走了!您自個兒玩著。”說完,人影一閃,一陣風起,驟起的風翻動了鳳清夢麵前的折子,再抬眼,人已經消失不見。

築夢殿裏,鳳蜜與正斜倚著床柱,軟綿綿的喚著:“玉歡,玉歡……”突然眼前一黑,讓人給蒙上了眼,她嚇了一大跳,按著心口,張嘴就要叫,倏的又閉上了嘴,“是、是……凡哥哥?”試探的口氣帶著那絲既歡喜又怕失望的企求,讓身邊的人心也軟了一軟,他沙沙靡靡的笑了一聲,鳳蜜與便無限歡喜的喚著:“凡哥哥!”飛快的拉了眼上的手,麵前那含笑相視的人,豈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夢中人?

撲入床沿邊坐著的男子懷裏,摟著男子的腰,她含嗔帶俏:“凡哥哥,你好久不來見蜜兒了,蜜兒想你了!”墨羽凡由著她抱,淺笑盈盈的點了點她的鼻頭:“小丫頭,想哥哥做什麽?”“人家才不是小丫頭呢!人家都十六歲了!凡哥哥,下月便是我的生辰了,到時你來陪我可好?”緊緊抱著他的鳳蜜與不依的扭著身子,墨羽凡略微有些尷尬的鬆開她的手,幾個月不見,小丫頭確實是長大了,那身子已經有了妙齡女子的玲瓏。他輕輕的咳了兩聲,從床沿邊直起身子,坐到了稍遠的椅上,“你還需要我陪啊?到了那日隻怕滿城王孫公子,名門之後,都得來為這鳳天的小公主慶祝,到時隻怕你早已忘了凡哥哥了!”

鳳蜜與一聽這話,便擰了鼻子紅了眼睛,小嘴一嘟:“人家才不要他們!一個也不要,蜜兒隻要凡哥哥,誰也不要!”剛才少女的玲瓏身段帶給他的衝擊還沒過,這明顯含著少女情意的話,又讓他心裏微蕩了一下,他不自在的別開了臉,避過床上那粉唇俏臉的嬌嗔,“小丫頭,瞎說什麽呢?!凡哥哥哪比得上那些年輕才俊,你啊,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的挑一個!”

正穿著鞋子準備下床來的鳳蜜與一聽這話,本來已經泫泫欲泣的小臉,便一片發白,她嘴一扁,未語淚先流。墨羽凡一看,心裏又急又不舍,連忙迎了上來,嘴裏哄著:“小丫頭,怎麽好好的就哭了?”“你欺負我!”鳳蜜與一把抱著墨羽凡索性放了聲音哭。

墨羽凡讓她弄了個措手不及,屋外剛端了宵夜來的玉歡還不清楚狀況,就聽到自家主子大哭的聲音,她嘴上喊著:“出什麽事了,怎麽好好的哭了?”邊推了門就闖了進來,一看到麵前的男子,心裏明白了,她好氣又好笑:“喲,昨兒個,是哪個說的,自己長大了,以後再不對她那親親凡哥哥哭鼻子了?”抱著墨羽凡的鳳蜜與不好意思的在他懷裏抽了抽鼻子,又把眼淚鼻涕全蹭在了衣襟上,才含羞帶怯的抬起頭來看著頭頂上,似笑非笑一臉無奈的墨羽凡:“凡哥哥!你不許笑人家,就你最壞!你一來就害得人家哭了!”

玉歡的調笑,讓墨羽凡也有點訕訕,他不著痕跡的推開鳳蜜與,“行了,玉歡也來了,你先吃了東西再說。”玉歡知道墨羽凡這是有點不好意思了,她拉著鳳蜜與,邊笑邊數落著:“來來,自己照照鏡子,看你羞也不羞?”鳳蜜與一手捂著臉,嘴裏喊著:“玉歡,別說了!人家都羞死了!凡哥哥還在看著呢!玉歡,你還笑!”站在梳洗台前的她,小女兒姿態畢露,那本就嬌美的臉蛋上紅霞紛飛,燈下美人嬌媚含嗔,別有一番味道,從未看過她如此姿態的墨羽凡,一時也看得失了神。一旁的玉歡,將這一切,全看入了眼裏,她欣慰的直點頭,看來,小主子這一腔癡情有著落了!明日,我便報了給女皇,好讓小主子與凡哥兒,早結良緣。

咳咳,墨羽凡覺得自己有點失態了,他掩飾的咳了咳,俊臉上也微有點紅,“玉歡你伺候著小丫頭吧,夜也深了,我先走了,明日白日再來。”“啊?凡哥哥,怎麽才來便要走?再多陪陪蜜兒嘛!”鳳蜜與胡亂的抹了臉,把臉巾往玉歡的手上一塞,便又纏上了墨羽凡,她抱著墨羽凡的手臂直搖。墨羽凡一臉無奈,看著玉歡,“玉歡,你把小丫頭帶走,這都幾歲了,還這樣哪行?”鳳蜜與不懂,玉歡可是懂的,她心裏很是歡喜,笑的嘴都合不攏,“行了行了,小主子,你這樣可不行,都大姑娘了,得有點大姑娘的矜持,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纏著你的凡哥哥了,你忘了玉歡昨日同你說的話啦?”

鳳蜜與紅著臉,拉著墨羽凡的袖子不放,聽了玉歡的話,她抬頭看著笑容可掬的男子,臉又紅了紅,她歪了頭,俏生生的問:“那凡哥哥,你可別騙蜜兒,明日一早便得來找蜜兒,好不好?”

墨羽凡寵溺一笑,將手收了回來,點點頭:“好好,明日一早便來,那現在你先乖乖去吃了宵夜,可好?”“嗯!那可說好了,一定得來啊!”鳳蜜與戀戀不舍的放開手,跟在墨羽凡的身後亦步亦趨殷殷交待著。

站在院裏的墨羽凡朝著站在門外的玉歡使了個眼色,又含笑對著鳳蜜與點了個頭,足下一點,躍上一旁的假山。夜色中的他俊美妖魅,看得情竇初開的少女一顆芳心亂跳,一顆心裏又甜又酸,那百般滋味在心頭,偏偏說不出口又咽不下去,直哽得扶門凝望的少女淚兒點點又羞笑連連,一時間,都說不清自己,是想對著那人兒笑還是哭。

墨羽凡不敢再做逗留,提氣一縱,翻過宮牆,消失在夜色裏。扶著門的鳳蜜與失落不已,好似這人兒一走,心也跟著他走了一般。

玉歡心下也感慨,最是癡情少女心,小主子盼了這麽些日子,如今這一見,隻怕今夜難以入眠了。“好了好了,人都走得不見影兒了,這還癡癡的望著,這小模樣兒若是讓皇上看到了,還不知該怎麽心疼呢!”玉歡取笑著她,牽著她的手來到桌前,那一碗銀耳蓮子早已涼透,“你看看,這都涼了,小主子先坐著,奴才這就去換過一碗。”

“玉歡,不用了!”鳳蜜與喊住了欲轉身出門的玉歡,“你來,我不餓,你且坐這兒來,我有話同你說。”

玉歡知道她這是想同自己說說那心尖尖的凡哥哥呢,含著笑將碗放下,“又說你那親親凡哥哥啊?”“哎呀,玉歡……”鳳蜜與羞紅了臉撲到了玉歡的懷裏。

築夢殿裏,今夜有燈未熄,喁喁情話不時傳出。少女的情懷如院裏那株鬥大的夜來香,在星空下悄然綻放,香飄滿院,宮牆高高擋不住這夏的腳步花的芬芳,夜來香在夜風裏熱烈而不容抗拒的侵襲著一切。

回到府中的墨羽凡,伸著手指頭逗著竹籠裏的小黑蛇,在小蛇撲上來要咬的時候,他又快速的抽離了手指頭,離就離了,偏偏又離不遠,就在籠子外戲弄著它。小黑蛇讓他逗得發了脾氣,盤在籠子中間,不再搭理他,任憑墨羽凡再怎麽挑弄,它就是不動。“嗬,小家夥,還發脾氣了?你和小寶倒是挺像的,都是不經逗的小東西,一一怎麽說來著,寵物?”下意識的又叫出那個名字,那逗著小蛇的修長手指便僵在了籠外。

訕訕的收回手,墨羽凡離開身下的椅子,推了窗,仰頭望月如鉤,星子滿天,就如那一夜一樣……

“你知道嘛,這或許就是,我現在,離家的距離……我,回不去了。”隨著這話,女子淒婉的臉浮現在他的麵前。那滴眼角墜下的淚,如同流星一樣墜到他的心裏。

負於身後的手倏的握成拳,該死的!隨著這聲滿含痛苦的咒罵聲,他恨恨的一拳捶到旁邊的桌上。力道之大,震得裝了小黑蛇的籠子都跳了一跳。籠裏的小黑蛇受了驚,嘶嘶的吐著信子在籠裏煩躁的轉著。

低著頭看不真切的臉上,有著他自己也不曾發覺的痛苦,“林、一、一!你這個該死的女人!你、你怎麽能……怎麽能這樣無所顧忌的跳下去!!該死的!到底是誰準許你這樣的?!”

窗外的月光灑在男子崩緊的背上,月華如練星子似淚,亙古不變的日月星辰照著一世滄桑,人事全非。

西寶城。睡不著的楚月,打開房門緩緩踱到院子裏,看著院角的那株垂枝碧桃,那是他自那日後便種下的小樹,幾月下來,也長得頗為喜人。楚月輕輕摸著小樹的枝幹,眼前總是閃過桃兒那日盈盈笑著的模樣。他喟然輕歎,無限悵然。

相思總是太傷人,如果不曾心動,又何來這日日的思念。

“楚大哥,你為何還不睡啊?”剛從外麵玩回來的小寶,站在牆頭上鬼頭鬼腦的問樹下的人。“小寶?你去了何處?我今日找了你一日。”楚月坐回石椅上,向小寶招了招手。

“楚大哥找我有事?”墨寶從牆上翻了個跟鬥,穩穩當當的落到了桌邊。

“過幾日,便該上京了,少東家那邊,可有何消息?”楚月想到五月初八便要到來,心裏難免有些擔憂。

墨寶搖搖頭,大眼睛忽閃了兩下,“楚大哥,你別怕,有我呢!再說了,爺這一路上肯定也安排好了,你就別多想了。趙琛那裏你不是也已說好了嗎?讓你跟著上京,一路打點。”

楚月輕輕一歎,“小寶,不知為何,我這幾日心裏總是慌慌的,似乎有事要發生一般。”

“楚大哥,你就是愛多想,能有什麽事?那趙琛又不知道有我在,再說了,就算他再有什麽厲害的招數,小爺我也不是個吃素的,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小爺我就滅了他一雙。”墨寶得意洋洋的抬著下巴,一副有我在天塌了也別怕的模樣。

楚月忍俊不住,他含笑點頭,“那既是如此,為兄的便將一切托付於你了,到時還請小寶多加費心了!”墨寶哈哈笑著點頭,他大眼骨碌碌的轉了轉,看了一下剛才楚月站的地方。

“楚大哥,你又在想桃兒姐姐了?”墨寶試探著問。“嗬,是啊,讓小寶見笑了!我總是感覺過幾日便能見到她一般。”楚月視線落在那株樹上,剛長成的小樹,綠葉茵茵。

墨寶叫苦不迭,這楚月恁的是癡情不移,原以為隨著時間的轉移,會慢慢淡忘了桃姐姐,沒想到,他卻一日更比一日癡了心。如今他一直相信桃姐姐陪著林姑娘,到時可該如何是好?

“呃,楚大哥,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為何非桃姐姐不可呢?”小寶帶著點企盼盯著楚月,他就希望楚月能給他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不要總是那句非桃兒不可。誰知,他的希望又落空了,“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小寶你還小,不懂何為一見傾心,魂夢相依……”完了完了,怎麽就兩天沒問,答案就變成這樣了?比非桃兒不可還更嚴重了?墨寶此時真恨不得甩自己兩大耳刮子,那日他真是鬼迷了心竅!

“小寶,你那日說的,少夫人就要來了,那桃兒可會一起同來?”“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哪壺不開你就提哪壺!小寶嘿嘿假笑了兩聲,“少夫人的事,我哪敢多嘴啊,還不讓爺把我給宰了,哎呀,我說楚大哥,你真是太無趣了,天天出了商號就是回府,你不出去多走走,又怎麽知道沒有比桃姐姐更好的女子呢?!”墨寶著急的勸說著楚月。

誰知道楚月卻以為小寶在試探他,他朗笑幾聲,揉了揉小寶的頭頂,調笑道:“小寶,可是替你家桃姐姐試探我來啦?”“不是、不是的!”墨寶連連擺手,這怎麽越說越說不清了這是?

楚月站起來,溫和的道:“好了,夜也深了,你也該早點休息了,回房吧。”墨寶有苦難言,重重歎了一聲,“好吧,那我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要是還睡不著,就想想我說的話,多出去走走看看啊!”

楚月但笑不語,墨寶失望再次落空,隻好訕訕的轉身回了房。“老天爺,您就可憐可憐小寶吧!最好明日林姑娘就帶著桃姐姐出現在楚大哥麵前!不然小寶回去京城後,一定會讓爺打死的!!”小寶對著天上的月亮合著掌拜了又拜,小臉上一片愁苦。

院子裏仰頭望月的男子,沒有聽到小小少年的祈求,一園花草入了眼來,卻盡是女子杏眼含笑的樣子,他又長歎一聲,方才轉身回房,掩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