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張 你這個笨蛋（下）
“對了，看到那個消息，你怎麽知道我就下來了？”
“直覺。”韓欽故意笑得高深莫測。
“某人倒是很了解女人呢。”不知道忽然哪裏來的脾氣，蘇櫻猛地把手後從他哪裏抽出來。想起某人常在花叢走的以往，胸口悶悶的。這種對付女孩子的手段，他倒是得心應手的可以，是從多少次追求女孩子的經驗中學到的切身之談，還是用這一套追求各種女孩百試不爽？
“怎麽了？”因為她突然的動作，韓欽愣了一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沒事，這麽晚了你還不用回家的是不是。”莫名其妙的煩躁，說出口的話語氣也不自覺衝了些。
“……”隱隱約約猜到了些，隻是不大敢相信，韓欽聰明的閉嘴，等她說話。
“我冷，你回去不回去？”蘇櫻抬頭怒視，對上一張含笑帶鬧的桃花眼，終究有些心虛，低頭。
她自認為脾氣一直算是溫和的，很少像現在這樣不禮貌，掰著指頭數數，在她目前遇到的不少人中，其實讓她老老實實發過脾氣的也就隻有一個韓欽了。即便慕雲，像是這樣的肆無忌憚都是沒有過的。
“冷——抱抱？”是不是陷入到愛情裏麵的時候不隻女人，連男人都會變得弱智。韓欽也不知道自己腦袋怎麽就木頭了，雙手虛繞成環狀，征求意見，打算抱住她。
“你走開！”很排斥他的靠近，看他一直過來，蘇櫻用力推又推不動，情急之下，一抬膝蓋，踢在某人兩腿zhi間，於是……
“啊！”韓欽慘叫一聲，蹲在地上。
“……”看她半天不動，蘇櫻有些不忍心，半彎腰看他，“韓欽，你，你，沒事吧。”
“……”她夠狠的哦，韓欽氣悶，不說話，不過，剛剛她忽然生氣，不會是因為在吃醋吧。
“你有事沒事，說句話好不好。”他一直蹲在地上，沒有動作，蘇櫻開始後悔，覺得自己剛剛沒意識，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些。上前一步，陪他蹲下，準備好好哄。蘇櫻小心的碰碰他肩膀。
“什麽？”因為沉浸在自己的心思裏，剛剛她說了什麽，韓欽沒有太聽清楚，下意識回了一句，不小心忘記了聲音裏的掩飾。
“原來你沒事，感情唬我是不是。”聽到他不經意出口的聲音，再正常不過，哪像是……被踢壞的樣子。不過話說出口，意識到自己語氣裏滿是不滿和質疑。蘇櫻再一次確定，好像大腦裏有一根特定的神經，看到韓欽就特別興奮，說話比平日裏不知道囂張了多少倍。其實剛開始真的以為踢的太狠了，心裏老實很難受，知道他沒事，而隻是演戲給她看的時候，第一反應也不是生氣或者被騙的失落，而是鬆了一口氣，可說出來的話偏就是違心的。
“別生氣，我錯了、我錯了，錯了、錯了。”韓欽趕忙從地上站起來，眉頭揪在一起，緊緊擰著，扶住她肩膀，深深的眸子裏，滿是認真歉疚的看著她。
對上他孩子一樣倔強的眼睛，蘇櫻心裏像是漏了一樣，哪裏都在滴血，疼的厲害。
真的隻是因為她很隨意很隨意的一句話，他就可以這麽認真。
“不要不說話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蘇櫻一直不說話，韓欽心裏發慌，是不是鬧的過分了，又或者逼她逼的太急了……
嗓子哽得厲害，說不出話來。蘇櫻不知道眼睛會不會也不爭氣的紅了，轉頭看向其他地方，卻沒想到這樣子居然把他嚇到了，看他傻乎乎的樣子，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嗯？”韓欽被她突然這麽一笑，整的暈暈的，反應不過來這究竟是一個什麽狀況。不過，除此之外，他的第一反應倒是長長呼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不生氣了。
“你就是個大笨蛋。”看他一個大男人這樣單純的舉動真的很讓人感動。蘇櫻心裏動容，不忍心再欺負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卻不想竟然忽然就冒出了這麽一句。
韓欽明顯一愣，一對桃花眼長長的眼睫線下麵滿是開懷。
“……小、美、女，你剛剛的反應是在——吃醋嗎？”本想脫口而出叫她‘親愛的’，卻又怕太過激進，引起她反感，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換成這個保守點的。
“什麽？你想得美。”真是搞不清楚他在說什麽，可是剛剛的情緒真的很亂，為什麽會這樣她自己居然也解釋不清楚，最怕，會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是因為吃醋，那她真的就無法原諒自己。
可故事不是原本就已經是那樣了嗎，她還有什麽資格去招惹他。
“不早了，路上別耽擱，早點回去吧。還有如果沒有什麽重要事情的話，個人建議還是盡快回去s市比較好。”
至少，如果換做我是你，一定會盡早離開，更或者更早的時候就不會招惹她，她一定離她蘇櫻遠遠地。
說完這番話，蘇櫻心裏輕了很多，其實跟韓欽在一起她更多的時候覺得是一種債，而這種債是隨著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而逐漸累加的，時間越久，她越是欠他更多。
如果可以，她情願他永遠不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裏。因為像現在這樣欠了他太多的時候，很累，這輩子都償還不起。
韓欽聽到蘇櫻的話，沒有再開口。隻是，他又皺眉頭了，蘇櫻看到，他還是像之前兩人最初生活在一起的時候那樣皺眉頭。
很英氣的眉毛朝著眉心聚攏，某種極力隱忍著的情緒藏在裏麵最深的地方。
蘇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因為每次看到他這樣表情的時候就會很心疼，完全沒有抵抗力的那種。
她看到自己的手指輕輕撫在他眉心，沿著眉毛的紋理，向兩邊輕輕的推，想推開那個讓人看了就想流淚的川字結。
“你穿的太少了，當心著涼，我聽話，現在就回去，你也快上去吧。”韓欽伸手，客氣的擋開她的，卻再沒有多餘的接觸。
“嗯。”蘇櫻對他咧咧嘴角，想笑，可是眼淚就這麽毫無預兆且不受控製的滑了下來，溫熱的**流過被風吹涼的臉頰，混雜著仲秋的夜風，別有一份薄涼。
韓欽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睜開，伸手想揉一揉她腦後軟軟的頭發，眼睜睜看著她臉頰上的淚痕，胳膊僵硬在半空，最終還是沒有動作的放了下來，頓了頓，轉身離開。
蘇櫻一直定定的站著，看到韓欽大約在走出了五十米距離的時候，回頭看她。
不同的背影，熟悉的動作……
是不是每一處相似的地方，他都可以做的比他更好。
或許是獨生女的原因，蘇櫻的性格在某些時候是很粘人的。和慕雲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分開都會不舍，即便隻是下了晚自習，他送她回女生宿舍的時候。
他們那時候晚上課不算多的，可慕雲班裏和學生會的事情很多，總是沒完沒了的開會、聚餐，還有拉讚助時候與社會上人的應酬。
蘇櫻無聊，雖然很想膩著他，可是一來她性子屬於慢熱型的，其實不願意一下子見很多生人，二來，這種場合慕雲也從來都不讓她一起參加的。
每次晚上慕雲或者親自或者電話，都會叮囑她在自習室老老實實看書，她專業課跟不上，英語四六級也一直過不了，好像天天都是慕雲比她還急的樣子。
他習慣提前給她規定好教室，想來這樣偶爾回來早的時候可以偷偷看她。蘇櫻是這麽猜測，而他亦是這麽做的。
他偶爾從應酬場上回來的早，會在教室的後門處偷偷看她，然後悄悄坐在最後一排。猶記得第一次被蘇櫻發現之後他居然還罕見的語塞，被她嚴刑逼供之後招出了這些，還老實交代說以前也這樣看過很多次。
當時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女生宿舍裏走著，蘇櫻微微低頭，因為心裏的甜蜜，幾乎溢到了合不攏的嘴角。
來到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慕雲輕輕吻她，說過再見之後就離開。女生公寓的大門之前有大約半樓的台階，蘇櫻總是很慢很慢的往上邁步，每走一步都會回頭，而每次回頭，看到的始終都是他沒有一絲猶豫和留戀的背影。
那是她的初戀，當時簡單單純，還因為這個說他性格堅毅果決，像是花癡一樣迷戀了很久很久。
現在物是人非之後，憑借時間的沉澱，懷著另一種心態重新想起往事種種，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其實，之所以可以殺伐果決的留下一個不曾留戀的背影，是因為，打從一開始的心底裏，便沒有特別在乎過吧。
韓欽回過頭，看她還在原地站著，對著他的方向發呆，心裏的某種情緒瞬間發酵，克製不住的支配他的行為。
腳下像是生了根，韓欽轉身看著她，一步也邁不開了。
夜色中的她因為穿的單薄，尤其顯得瘦弱，小小的隻那麽一點點，像是伶仃漂在水裏的稻草。隻是，知道嗎，弱不禁風的她，或許自以為人海中的自己很渺茫，可對他而言，卻足以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