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意外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的時候，方虹執意要把她送回來，蘇櫻從樓下把她拽到家裏來，有意留她吃飯，二人在客廳裏絮絮叨叨一下上學時候的趣事，比如大約在大學三年級的時候有某個老師，是個鬥雞眼，上課講課時從不拿正眼來看著學生還極愛跑題，幾乎每次兩小時的授課時間中，有一個半小時都是在聲情並茂的痛訴北大清華的教授副教授們的緋聞事件，那吐沫橫飛的樣子說起來那叫一個義憤填膺，所以每次到了這個課的時候別管平日裏多麽乖乖的學生，都絕對不會坐在第在一排，後來同學們直接給這個課程改名為“北大清華教授們的校外桃色史。”後來漸漸習慣，導致到了最後同學們連這課原本是什麽都忘了。
蘇櫻說他是教市場營銷的，方虹卻堅持說他是教股票投資學，理由是說他每節課除了一個半小時的桃色事件之外的其他半個小時都是在激情四射的分析自己的股票和大盤。
天南地北的聊了一會，看看時間也不算早了，慕雲應該快回來，方虹似乎也開始有些心不在焉，起了去意。二人的談話內容似乎也開始敷衍，變得有一搭沒一搭。
不多時方虹執意要走，蘇櫻留不住隻好起身送她。才出來，蘇櫻鎖上門，聽見方虹的聲音：“我說你倒是會挑時間呢。”剛剛轉過身準備下台階，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迎麵碰上了過來的慕雲。
蘇櫻的視線在看清眼前人之後很快轉移看向別處。
“唉方虹，我記得你前一陣還跟我抱怨駕照又沒考下來，怎麽轉眼就出來開車了，什麽時候拿到的駕照，我怎麽都不知道的。”蘇櫻看一眼方虹，聲音刻意提的很高，臉色有些不自然。
慕雲知道她心裏在別扭，可她以前就算生氣，卻從不記仇，像是今天這樣的語氣忽略他更是從不曾有過，原本準備搭在她後頸的手有些尷尬的在半空。
“誰告訴你說我有駕照的。”方虹粗線條的走在前麵，因為沒有回頭，所以不知道二人之間的插曲，隻是兀自若無其事的說著。
隔了半晌，聽不見蘇櫻的回應，方虹回頭看到她垂頭緊跟在身後，慕雲站在台階之上一直看著她們的方向，他本就好看，此時西裝筆挺，站得很直，這樣一個風姿綽約的男人，臉上與氣質極不相符的落寞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疼。
“他看你呢。”方虹抻抻蘇櫻衣角，對著慕雲的方向努努下巴。
蘇櫻低著頭，用力咬著嘴唇，眼睛裏的淚水在眼眶裏轉了又轉。
“什麽，別告訴我你沒有駕照帶著我在市區裏轉悠了一整天。”走到車位旁邊的時候，前麵的方虹停了下來，蘇櫻確定慕雲已經消失在視線之內，咬咬牙，用最大聲音對著方虹大吼。
方虹不說話，雙手打橫抱在胸前，歪著頭看她。
“幹嘛這樣看著我。”蘇櫻當然清楚現在的自己就像是外強中幹的紙老虎，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著她。
方虹站著不動，始終看著她。
“方虹。”蘇櫻低下頭，用很低的聲音說出來仍舊是掩飾不住的哽咽。說完之後像是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忽然抱住方虹，把腦袋用力埋在她肩頭，隻是仍舊沒有發泄的欲望，沒有鋪天蓋地大聲哭泣的力氣，隻能無聲的低泣。
“你們兩個之間到底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方虹拍著她後背，聲音很耐心，很溫柔。
發生什麽事情了，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現在這是怎麽了，甚至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委屈什麽，現在的慕雲什麽都好，可是總覺的哪裏與之前不一樣了，可是少了什麽，她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蘇櫻漸漸止住了哭腔，一直搖頭，搭著方虹肩膀的雙手不自覺間用了很大力氣。
“放心，會沒事的，都會過去的。”方虹微微皺眉，伸手把她攬過來，幫她拍著後背。
“嗯，我沒事了！”蘇櫻重新站好，深吸一口氣。
“這才乖。”方虹看著她笑笑。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總覺得剛剛她的眼睛裏獨有一份滄桑，全不像以前簡單快樂的方虹了，仿佛經曆過了滄海桑田的變遷。
回到家之後，蘇櫻還沒來得及拿鑰匙開門，慕雲就已經過來開了門。
“寶貝回來了。”慕雲扶著她肩膀。
“嗯。”蘇櫻看著他，點點頭。
“先換鞋吧。”慕雲俯身幫她拿拖鞋。
看著蘇櫻換上之後，牽著她來到沙發旁邊坐下。
“試試合腳嗎？”慕雲打開鞋盒，取出一雙平底細帶涼鞋。
其實她知道慕雲向來是不會哄人的，不會說一些甜言蜜語來哄她開心，惹她生氣之後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哄，蘇櫻私底下曾經因為這個抱怨了好久，可是每次見到他之後很快變得沒脾氣，什麽不滿都忘了。
雖然他不愛說，可是當真正知道惹她生氣之後願意去做一些什麽來彌補，其實這就足夠了，這足以讓一個深愛著他的女人忘記一切。
他半跪在地板上幫她穿，他眼睛極大，加上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像是灑滿了揉碎的陽光，隻是此時的眼神卻像是犯了大錯的孩子，剛剛哭過想求媽媽原諒又不敢開口。
鞋扣最初都是開著的，他細心的給她穿上，可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去係鞋扣，試了好幾次都不行。
看著他一向用來敲電腦簽合同的大手此時笨拙的幫她係鞋子，心髒上的細絲又開始來來回回的拉扯，割出一陣陣的痛，血液從心髒裏一滴滴的流逝著。
“我自己來就好了。”蘇櫻微微彎腰，腹部傳來隱隱的疼痛感，因為不及心痛來的強烈，所以沒有在意。
慕雲沒有說話，隻是握住蘇櫻探過來的雙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餓了沒？這個待會再說，我先去做飯行嗎？”
“嗯，餓了。”
慕雲又露出陽光一樣的笑容，站起身來揉了揉她頭發。
其實剛剛，蘇櫻以為或者說是希望他會吻她或者至少抱抱她，告訴她之前的矛盾已經過去了，我們之間什麽都沒變。可他，隻是揉了揉她頭發。
慕雲沒有聽到蘇櫻的回答，回頭過來看她微微斂眉看著他，隻這一眼，所有的偽裝的表情一瞬間褪盡。麵具下麵的臉上是道不盡的落寞，幹淨的眼睛裏是揮之不去的悲傷。
他吃力的扯扯嘴角，笑得很難看，因為盡是苦澀：“忽然覺得，總有一天，你終將會離開我。”
慕雲伸手，想捧住她好看精致的小臉，可是懸在半空便停住了，然後轉身徑直進了廚房，一直沒有回頭。
蘇櫻伸手抹去臉頰兩邊不爭氣跑出來的眼淚，用力吸吸鼻子，告訴自己沒事，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會過去的。
躡躡的跟過去。
“我來幫你做飯好不好，不要拒絕，哪怕給你打下手也行。”蘇櫻鼓起勇氣走過去，扯住慕雲的衣角。
“好。”慕雲回頭溫柔的看她，然後把圍裙從自己身上接下來，係到她身上，“我的衣服不怕髒。”
蘇櫻對他露出一個盡可能甜的笑容，可是慕雲看完轉過頭之後她才意識到剛剛的表情其實很吃力。
電飯煲裏已經蒸了米飯，水池裏麵泡著一些綠葉蔬菜，慕雲站在案板前麵，一刀一刀的切著茄子。
很難相信他做飯的味道真的不錯，但是切菜的手法居然可以這麽陌生，想來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是很少下廚的。
“我來吧。”家裏上麵有足以做出滿漢全席的老爸上台麵，下麵有家常便飯拿手的老媽撐著，所以蘇櫻在家從不做飯，也輪不到她，不過常年在家蹭吃蹭喝，打下手的活自然是常做的，熟的很。
“你行？”慕雲狐疑的看著她，表示非常質疑。
“敢質疑我，簡直是開玩笑。”蘇櫻不服氣的揚揚頭。
“滾刀塊會切嗎？”
蘇櫻反應一向慢，慕雲這麽一問，自然要從腦子裏反應一下，平日裏老爸老媽教導不少，滾到塊——
“啊，會！”
“切，還要想半天，瞧你這業餘的樣子就不行，還是我來吧。”慕雲說完之後轉過身繼續切案板上的長茄子。
“稀罕，那我洗菜總行了吧？”蘇櫻兩步走到水池前，從裏麵撈起來，一根根的開始洗。
“祖宗，你洗菜呢還是玩水槍呢。”慕雲低頭看看濺了自己已拖鞋的水，往一邊閃了閃，嘴上還不忘損幾句。
“哎呀，事情真多，我慢點慢點好了吧。”蘇櫻佯裝不耐煩的樣子扁扁嘴。
過了一會，蘇櫻更加肯定了剛剛慕雲自己在家不做飯的猜測，因為菜是一根根洗的，都已經洗好了，幹幹淨淨的，慕雲號稱的‘滾刀塊’茄子還沒有切好。
“哎呀，受不了你了，還是看我的吧。”蘇櫻說完之後伸手過去想從慕雲手裏搶菜刀。
“不要不要很快就好了。”慕雲略一閃身躲過她伸過來的魔爪。
“我要來！”蘇櫻再次伸手過去。
慕雲又一閃，隻是菜刀不小心幾乎劃過蘇櫻手腕，他猛的往回收手，可是因為動作太猛，後肘同時撞向身側的蘇櫻。
“啊！”蘇櫻運動方麵一向不協調，懷孕之後，各方麵的反應更是遲鈍的厲害，此時慕雲的手肘撞過來，更是沒有防備，身子很快向後跌過去。
慕雲意識到不對慌得回身，下意識伸手拽住蘇櫻，卻撈了空，眼睜睜看著她向後倒去，然後隨著耳邊的尖叫,後腦重重的砸到了身後不遠處的大理石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