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舍
“你在S市？”久違了的的聲音從電話彼端傳來，透過耳膜，傳進大腦，蘇櫻一瞬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嗯。”蘇櫻訥訥的回答。
“手機換號碼怎麽不知道告訴我一聲？”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蘇櫻卻被問的無言以對。
“算了，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接你。”
“我在——”蘇櫻四下看看，今天好像一下子發生了好多事情，大腦鈍的厲害。‘啊，這是哪裏啊。’蘇櫻猛敲著自己的腦殼。
“路癡！”聽筒裏傳來慕雲略帶笑意的聲音。
“笨蛋！”幾乎同時，原本回避的韓欽走過來抓住她自殘的拳頭，皺著眉頭罵她。
“你——”慕雲的聲音戛然而止。
韓欽亦警惕的看向蘇櫻手裏的電話。
“寶貝，不著急，四處看看，有沒有最近的十字路口。”慕雲的依舊輕言細語，言辭上卻少了方才那份不甚明顯的咄咄逼人。
“有的。”
“走過去可以看見路標，我以前教過你的。”
“好。”蘇櫻對他這樣蠱惑的聲音沒有一絲抵抗力，聽話的走過去，像是沒有靈魂的軀殼。
“你做什麽去！”韓欽見她神情恍惚想著穿行的車輛走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
蘇櫻回頭看見他掩飾不住的擔心，好看的眉頭又在皺著，這不是應該屬於他的呀。
“小櫻，在聽我說話嗎？”電話裏傳來慕雲耐心的聲音。
“嗯，我在聽。”蘇櫻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電話上。
“市委南行300米路東金棕櫚國際影城。”韓欽聲音聽起來有些僵硬。
“哦，市委南行——”蘇櫻對著電話重複。
“有聽到，原地等著，我四十分鍾就到。”慕雲截斷蘇櫻的聲音，語氣聽起來也不友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
“嘟-嘟-嘟-”電話裏傳來忙音。
蘇櫻看著電話，沒來由的感覺委屈，眼睛裏一時雖然沒有眼淚，可嗓子確實哽的厲害。
韓欽原本想告訴自己利索點甩袖走人，此時看到蘇櫻這副樣子早已經沒有理智計較剛才怎麽想的了。
其實漫長的一生中，總有一份邂逅會讓你真的去愛，卑微的不計較得失，不計較自己所謂的麵子。
“他多久過來？我再陪你一會。”
蘇櫻望向韓欽的眸子，表麵的溫柔背後隱藏著深邃的哀傷，她知道的。
“對不起……”
“記住，在我這裏你永遠都不必說對不起。”
永遠，不用說對不起——
忽然很想緊緊抱住他，她欠他的恐怕一輩子都償還不起。
“哎呀，來來來，大不了我吃點虧，讓你抱一個，就當是抵債了。”韓欽打著哈哈，說完之後大手一撈，把蘇櫻抱過來，真的，舍不得放手！
韓欽一向溫柔，可是現在抱得很緊，恐怕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蘇櫻把臉頰依偎在他肩頭，然後淚水不受控製的決堤。
“不要哭……”
“你才哭了呢。”
“嗯對，是我哭了，好不好。”
“好。”
沒有營養的對白結束之後二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很久。
“往回走走，要不然待會他過來恐怕找不到咱們。”
“嗯。”
剛才二人本就是走過來的，何況也沒有走多久，所以距離並不算遠，隻要過一個十字路口就差不多了。
走過信號燈時候，人行道前的紅燈剛好過去最後一秒，變成了跳脫的綠燈，一幀一幀。其實這就像是兩人之間的共度的光陰，注定很少。
隻是，盯著綠色的信號燈，二人似乎誰都沒有邁開步子的意思。最後還是韓欽伸了手，小心翼翼攙著蘇櫻胳膊過去。
本就不遠的距離，二人就是步子再慢也總是該有盡頭的，蘇櫻低頭，數著地上的方格地磚，知道終於還是到了。眼睛澀澀的，不敢去看韓欽，生怕藏在裏麵的**還會再次落下來。
“來，讓我再看一眼。”韓欽扳著蘇櫻肩頭，把她固定在身前。
蘇櫻睜著桃子眼睛看他，韓欽微微皺著眉頭凝視，然後一點點靠近……
蘇櫻很清醒，不能拒絕，因為她沒有資格。
他好看的樣子逐漸在眼前放大，不知道為什麽心髒居然咚咚跳的厲害，像是要從胸膛裏出來一樣。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是仍舊很輕。打在臉頰上的感覺微涼，麻麻的，很舒服。蘇櫻輕輕闔上雙眼。
‘滴——’一陣驟然響起的汽笛聲拖著長音劃過耳膜，尖銳刺耳，聽起來像極了什麽人的憤怒。蘇櫻本就不安，此時被嚇到，身子忽然向後一閃，躲開了他即將落下的吻。
蘇櫻再抬頭時，看到韓欽眼底已經恢複成一片清明，卻看不透心底。曾經他很會隱藏自己的表情，後來在她麵前漸漸放開了，然而此時……
此後多年，蘇櫻常常會想，如果當日她沒有拒絕這個吻，那麽大家會不會都可以擁有另外一種結局，又或者相同的結局之下每個人又可以少些挫折。
心裏忽然又痛了，很痛。曾經她以為這種痛是慕雲的專屬，可是後來漸漸發現竟然韓欽也可以輕易左右。
‘滴滴。’
身後傳來兩聲短促的車鳴，韓欽將目光投向他處，蘇櫻回頭看去，慕雲那張明豔的麵龐出現在逐漸搖下的車窗後麵。
斜飛入鬢的劍眉，懾人的深眸，和略帶冷意的薄唇。
“上車。”慕雲的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蘇櫻過去，坐進車裏，在關上車門的一瞬間望見韓欽落寞的身影，猛然間意識到以後不管她與慕雲將會以怎樣的狀態生活，似乎都不可能再與韓欽產生什麽交集，也就是說，今日一別，或許將會是……
他一定很早就意識到了吧，所以感情內斂如他才會這麽不舍吧。
她真是個豬腦袋啊，居然連他最後的要求都拒絕了。
蘇櫻低下頭去不再看向窗外，甚而也完全沒有留意到慕雲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舍不得就下車。”慕雲聲音聽起來像是極力壓抑了怒氣。
抬頭才發現他到現在都還沒發動車子，床窗外韓欽仍舊站在原來的位置，偏執的神色，看上去更像是一種守望。
蘇櫻想起了上次錦寧訂婚宴當日給他的傷害，心裏痛的厲害。忽然有種直覺，如果現在離開，她將會永遠失去他。
此事的她像是站在了懸崖上的獨木橋，橋的兩端站著彼此，一旦做了選擇，一方離開，而她亦沒有了回頭路，否則最可能的結局，也許會是粉身碎骨。
側頭看向後視鏡裏的慕雲，好看的眸子正凝在她身上，別樣柔軟。
視線被捕捉的猝不及防，一瞬間的閃躲之後，慕雲恢複了他慣常的冷靜，目不斜視的看向前方。
蘇櫻看著他的眼神習慣性的膠著，依舊舍不得離開。
“走吧。”她不確定這聲音是不是自己的，可是至少能夠確定的是，剛才看到慕雲故作堅強的眼神之後，所有理智都被奪走了。
他一向強勢，少有這樣示弱的時候，那樣子倔強的像是孩子，她，依舊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