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抄手遊廊靜謐無聲,清涼的夜風搖動著竹林發出沙沙的響聲,除此之外就隻有若夕三人走動的腳步聲。

若月心中不安極了,這種感覺來的莫名,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預感。若月越想越擔心,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若夕牽著妹妹冰涼的手,皺著眉叫道:“月兒?”

若月隻覺得耳邊突然一聲,嚇了一跳,“怎麽了,姐?”若夕與雲柳都擔心的望著她,“你還問我,我問你才對。你究竟怎麽了?”

若月無助的看向自己的姐姐,將噩夢一一道來。若夕凝重的說:“也許會有什麽也說不定,總之一切小心。”說話間,已經來到聽雨閣的大門。

若夕定定神,率先走了進去,若月緊抓著雲柳的手緊隨其後。

“娘?”若夕揚聲叫道,正堂的門被打開,是輕塵。“兩位小姐,這麽晚找夫人有什麽事?”輕塵的臉有一半被埋在陰影裏,語氣與之前並無任何區別。

若夕泰然自若地道:“我們突然想和娘一起睡,娘睡熟了嗎?我們躺在旁邊的軟榻就行,你知道,女兒們總是莫名其妙的很粘娘親的。”若夕一臉‘你懂的’的神色。

輕塵半晌沒有作聲,也沒有動作,正當若夕覺得不對的時候,屋裏傳來南夫人的聲音,“是若夕若月嗎,進來吧。”

三人來到南夫人的臥房,厚厚的紗帳被放了下來,隱隱約約看不清裏麵。若夕撒嬌的道:“娘,我和月兒今日同塌而眠,正說悄悄話說的起勁,就睡不著了,我們就來找您了,讓我們和您一起睡吧。”

南夫人低低的笑聲傳來,說道:“可是,今日我也不困呢,我們不如去散散步吧。”

若月聽得這話,有些戰栗,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母親的聲調有些詭異。若夕顯然也有同樣的感覺,她強笑道:“這麽晚了,我們去哪兒散步啊?”

南夫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們就去沉玉那裏吧。”若月聽了,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南夫人好似有著火眼金睛,問道:“月兒,你怎麽了?”若月看著那厚厚的紗帳,壓下恐懼說:“沒什麽,就是有點冷了。”

“瞧你這丫頭,怎麽不多穿件衣服?”南夫人模糊的身影從床上下來,越走越近,伸出手撩開帳子,走了出來。她並不是睡時的穿著,反而是平日裏坐在六角亭中的打扮。輕塵忙走近,扶住她的手臂。

“走吧,隨我去瞧瞧你們四哥。”南夫人說完就步出正堂,若夕三人遲疑了片刻,已經丈許開外的南夫人回過頭問:“怎麽不走?”

“噢······來了。”若夕應道,手肘頂了下若月,就跟了上去。若月咬著下唇心中忐忑,但還是跟了上去,她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冒險。拉過雲柳的手,手指迅速的在她手心裏寫下幾個字,並對雲柳說道;“我冷了,你回去幫我拿件厚的披風。”雲柳點點頭道:“是,小姐。”

若月趕上南夫人,南夫人笑著把手遞給她,若月連忙饞住,輕塵則閑了下來,南夫人隱蔽地使了個眼色,輕塵會意地點點頭。若月暗道不好,若夕急中生智道:“哎呦,這路怎麽這麽黑啊,我都看不見,輕塵你扶我一下行嗎?”輕塵五法,隻得上前扶住若夕。南夫人神色微變,步子不知不覺變快了,若夕若月則盡量拖慢她的速度。

無論多慢,總有到達的時候,何況還是這麽近的一段路。南沉玉的院子很安靜,因為下人很少的緣故。輕塵上前拍門,砰砰作響,睡得再沉的人也會被吵醒吧。

南沉玉閉著眼把門打開,一語不發又夢遊似地回到床上繼續睡了。若夕一步搶在南夫人之前,擋在沉玉的床邊,道:“我看我哥他睡得太熟了,我們還是別打攪他了,我們陪您還不夠嗎?”南夫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就看他一下,看一下我們就回去行嗎?”南夫人神情苦楚,好似哀求地說。若夕盯著她露出不忍的表情,隻好妥協道:“那就看一下?”

南夫人聽了歡喜的說:“這才對嘛,哪有不讓娘見兒子的?”若夕聽了更加慚愧,但也不敢掉以輕心,一同守在床邊。南夫人慈愛的撫摸著沉玉的熟睡的臉,突然抬頭喝道:“若夕!”南若夕猝不及防,直直地對上南方人的雙眸,若月驚恐地看著一道黑氣從南夫人的眼睛射到若夕的眼睛中,接著若夕就像石雕般一動不動了。

南夫人這時發出得意的笑聲,那聲音迥異於平日,就像嗓子被砂紙打磨了一樣,幹澀嘶啞。若月被嚇的呆愣中反應過來,就要衝上去,隻覺得雙臂被鐵鉗緊緊鉗在身後,回頭一看,是輕塵!她眼中閃爍著妖異的紅光,臉上的笑更是詭異得嚇人。

南夫人嘶啞地低吼道:“你們南家人終於落到我手裏了,蒼天開眼,讓我有機會報仇,哈哈哈哈······”

若月看著狀若瘋狂的南夫人,心中不停地思索著反抗的辦法。都怪她笨,厲害的咒語一個也想不起來,越想不起來,越是著急,越著急越想不起來,最後隻能不停地默念:“不要怕,有辦法。不要怕,有辦法。不要怕,有辦法······”

南夫人詭笑著伸出雙手掐住沉玉的脖子,南沉玉在睡夢中也不停地掙紮,但怎麽也擺脫不了窒息,猛地睜開眼,看到是自己的母親正掐著自己的脖子,更是驚恐,雙手使勁地拉扯南夫人的手。南夫人這會兒的力氣仿佛特別的大,沉玉用盡全力,但那雙手巋然不動。

若月急的大喊:“放開他,娘,你不認識我們了嗎?你快放手啊,那是四哥啊······”她幾乎是尖叫的,希望有巡邏的小廝能聽見這呼救聲。

“你不要白費力氣了,這院子我進來時已經布下了迷陣,一時半會兒,他們進不來的,哈哈哈哈哈······”輕塵用同樣嘶啞的聲音說道。

若月心頭一涼,眼淚刷刷的流,怎麽辦怎麽辦·······若月在心裏呐喊著,“姐姐,南若夕,你快醒來啊,救救四哥啊······”若月哭叫道。

南若夕還是一動不動,若月絕望了,看著四哥別稱醬紫色的臉,若月覺得三人今日怕是都要葬身於此了。

南沉玉現在很是難受,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一覺醒來娘要勒他的脖子,為什麽若夕一動不動,又為什麽妹妹哭的那麽厲害。但是他知道一件事,就是現在他快難受死了。用顫抖的手撈起枕頭下的一塊玉佩摔到南夫人的臉上,他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但是他有一種感覺,就這樣做就能讓娘鬆開手!果然,玉佩挨到南夫人臉的一瞬間,南沉玉得到久違的空氣,他控製不住的大口大口喘息,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啊啊啊啊啊——”一聲淒厲的慘叫驚醒了絕望中的若月,也使得若夕從定身術中掙脫出來。一股黑氣在南夫人身上遊移不定,南夫人僵硬著身子嘶吼著,黑氣顯然被打擊得不輕,掙紮著想重新奪回身體的主權。

若夕掃視一圈,立刻明白怎麽回事,雙手麻利的結印,口中喃喃有詞:“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靈寶符命,普告九天;乾羅達那,洞罡太玄;斬妖縛邪······”施咒過程中她清楚的感覺到力量的流失,南夫人身上的黑氣掙紮得愈加厲害,但就是不離開南夫人的身體。看到這一幕,輕塵一把將若月推到牆角,若月止不住地撞上了牆,頭上一痛,就感覺一股子熱流淌了下來,若月顧不得那些,眼看若夕快支持不住了,輕塵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她掙紮著站了起來,對著輕塵開始施用自己所知道的威力最大的咒語。

跟若夕飛快的結印速度不同,若月每結一個手印,就吐出一個字,額頭上的汗就多一些,臉色就蒼白一層。

“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沉重地念出最後一個字,若月噴出一口鮮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輕塵發出驚懼的吼聲,好像金石磨擦的聲音一般刺耳。一團黑氣被震了出來,在空中凝成人形,扭動著,掙紮著慢慢消散了。

“月兒!”若夕大叫一聲,心神俱震。這一驚險些讓南夫人掙脫她的控製,連忙收拾悲憤,凝神靜氣對付南夫人。既然誰也奈何不了誰,那就隻有比一比耐力了!

“嘿嘿嘿······”南夫人笑得不懷好意,“小姑娘,我看你也撐不了多久了,幹脆束手就擒吧,我給你個痛快,哦嗬嗬嗬嗬······”

豆大的汗珠從若夕額頭上滴落,若夕咬牙恨道:“你休想!隻要我還有力氣,你就不會有機會的!”

南夫人仿佛無所謂地道:“那你就撐著,我看到底是誰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