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北城寂靜的軍營中,篝火閃爍,巡邏的士兵站在城樓上仔細的觀察每一個角落。夜深人靜,幾匹快馬奔近北城大門。

“快開門,開門!”

巡邏的士兵望向樓下的幾個人,領頭的女子一身紫衣,抬頭看向他,臉上盡是疲倦之色。雖然隔著些距離,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是皇上派來的監軍,前一站運用巧計救出楊默少將的六公主。“快開門,開門,六公主回來了!”他大嚷向守城的士兵。

門應聲而開,五匹快馬奔進了城裏。

薑勝聽聞近身侍衛稟告,飛快的套上中衣出來迎接。

“六公主,”薑勝抱拳。

“天雪參見將軍。”天雪行禮道。

薑勝迎了天雪進賬,在天雪走近的時候,他眼睛突然瞟向天雪身後的女子,眉間盡是驚疑。

“晉國怎麽樣了,任宮淵願意倒戈幫助天楚嗎?”

“將軍放心,晉國三皇子不久便會出兵相助天楚,”天雪喝下驅寒之酒,繼續道,“我在晉國遇見了辰蕭,看來這北辰也及不放心晉國。”

薑勝深思的點點頭,“多虧公主妙計。”

“天雪不敢當,晉王在這緊要關頭死去,也難怪他幾個皇子會爭皇位。隻是,這三皇子向來是有勇有謀之人,即使任炎成了一國之君想必也當不了多久。”

“公主說的是,晉國雖然是小國,但北辰、晉國、西越三國之力加起來可不容小覷。現在沒了晉國這個幫手,我們也能輕鬆不少。”薑勝道,腦海中又想起帳外的女子,問道“你帶來的女子是?”

“任宮淵的妹妹,任蠻昕,就勞煩將軍照顧她一下吧!”

“好,公主放心。”

“北城現在駐守有多少兵力?”

“四十萬,北辰現有五十萬,西越二十萬,這晉國的暫且有十萬。”

“額,”天雪陷入沉思,這辰越二軍加起來就有七十萬,差點就相當於天楚二倍。若是北辰突然出兵,北城危矣。“據北城相近之地可還有其他駐兵?”

“公主說的,臣不是沒有想過,但附近的確沒有其他的兵力了。”薑勝眉間擔憂之色盡顯。

“這荊南王的軍隊應該是離這裏最近的吧?”

薑勝了然,雖然震驚但很快恢複了常態。沒有皇上的聖旨,楚君然的軍隊是不能出兵的。

“將軍,等下我親擬一封信,你差親信馬不停蹄的趕往荊南王的駐地,君然哥哥見到定會來相助的。”

“是,公主。”

—君然哥哥—

前一站勝的是巧合,下一站可就不會那麽輕鬆了。薑勝仍然有些憂心。

“將軍,明天把各位副將、先鋒都叫來,我們也該好好布置戰事事宜了。”天雪盯著帳外,吩咐道身邊作為他上司的人,恍然不知自己已經越位了。

薑勝一雙老眼有些遲疑,還不太適應這樣的安排,畢竟自己在這邊關作主帥已經這麽多年了。但若是想要保住妹妹和侄子,這一切都應該退讓。

“兵馬大元帥薑勝、監軍六公主接旨!”急忙趕往邊關來宣旨的李公公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六公主,眼神裏透露出鄙夷和蔑視,尖著公鴨嗓宣布聖旨。

“臣接旨。”

“兒臣接旨!”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跪下之時兩人均麵露疑色,這個時候,楚天絕有什麽旨意帶來?

“瀾河穀地之戰,楊默少將功不可沒,賞黃金百兩,良田百畝。薑勝封為天楚第一大將,賜號‘建威將軍’。六公主楚天雪賜號‘雪睛公主‘。三人立下汗馬功勞,望卿和雪晴公主能夠再接再厲為天楚謀福。”

“臣領旨,”薑勝接了旨,正準備起身,李公公卻製住了他。“將軍,慢起,皇上還有一道聖旨。”

“自古天楚與北辰交好,邊關戰事涉及黎民百姓之存亡。著薑勝親自帶著這道聖旨前往北辰國議和,天楚願以邊關十城,黃金萬兩平息此次戰役。此外,朕把雪晴公主嫁於北辰太子以示求和之心。願辰王為天下百姓考慮,為龍澤之興亡考慮。天楚皇楚天絕親筆。”

薑勝大驚,跪在地上的身子有些微微發顫。楚皇竟然帶了這樣一道旨意,天楚十座城池,黃金萬兩,這可相當於天楚幾十年的收入啊!他竟敢如此,難道就不怕激起民憤?

天雪低著頭,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

“接旨吧,將軍,”李公公彎下腰遞上聖旨,“皇上命令你即刻去往北辰國,並帶上雪晴公主,來人,將軍,皇上疼惜六公主,命我帶來了司儀做好的鳳冠霞帔,雪晴公主也看看吧!”

“臣……”薑勝伸出手,但怎麽也說不出“接旨”二字,手發抖的厲害,這種喪權辱國的事情他薑勝真的辦不到。

“雪晴公主,你看看這嫁衣,多美呀!”李公公命奴才把鳳披霞衣遞給天雪,心裏卻對於這個生母不受寵、又即將遠離天楚的公主極其不屑與鄙夷。

“是嗎?”天雪未接下卻慢慢的站了起來,“我看這嫁衣給公公辦喪禮才是極為合適。”

“你……”李公公睜大了眼睛,手捂住從胸膛流出的血。來不及辨別發生了何事,他的胸膛已經被利器刺穿,血如涓涓細流不止。

天雪厲眼掃向那將死之人,抽出赤魂槍,喃喃一句,“真是弄髒了本公主的赤。”她無所謂的把嫁衣扔上高空,赤魂槍瞬間劃破了那血紅的嫁衣,頓時血衣漫天飛。

天雪轉身,眼裏的激情與果敢並存,“眾位將士聽命,這割地賠款的事我楚天雪做不出來。北辰大軍擾我邊城,殺我楚民,這仇天雪與他們不共戴天。好兒郎當為國盡忠,戰死沙場,而不是苟延殘喘,步步後退。”天雪赤魂槍指向天邊,意氣風華的說道。

薑勝站起身來,對剛才發生的事震驚之餘,更多的卻是敬佩,這本就是楚天雪風範。

“六公主說得對,”薑勝接過他的話,“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為國為家,臣也義不容辭,古人雲:‘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願與我共同抵禦侵我家園者,出列!”

“為國為家,定當誓死追隨將軍。”長戟擲地的聲音轟然響起,刺破蒼穹。仿佛驚天動地,又如三千尺的激流濺起層層浪花。

“好,好兒郎,誌在四方,所向無前,熱血灑坦塗疆場。”天雪收回赤魂槍,那一刻,赤魂槍也瞬間發出了一道銀色的光芒,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心裏的澎湃。

“喝,喝,喝!”三聲高喝直入雲霄。

東風橫起狼煙湧,鐵馬金戈劍如虹。

疆場馳戰決生死,枯骨萬砌誰評功?

將軍百戰身先死,壯士十年歸不得。

朔風邊過飲沙血,碧血揮灑亂蒼穹。

孰強孰弱硬碰硬,放馬較量顯崢嶸。

衛我家國灑熱血,事後煮酒論英雄!

薑勝退後一步,讓天雪站在了最耀眼的地方。等將士停下,他才又繼續道,“百裏軒何在?”

“臣在!”一身盔甲的男子出列,朗目星眉,一雙老練的眼睛如磐石般穩重,眉目隻見仍然可以看見他的熱血。

“士兵的操練不可懈怠,隻要不出戰,每日勤練。”薑勝吩咐道,心裏暗讚:也多虧了有百裏軒這位手下大將,士兵才凶勇向前,百戰無敗。

“淩天都尉何在?”

“臣在。”一名中年老將出列,同樣是在軍中跟隨薑勝多年的心腹,他的眼中較之百裏軒卻多了幾分機警。

“城裏的糧食還有多少,夠我軍使用多少天?”薑勝問道,他的眼神不時的往天雪望去。

天雪自然明白,薑勝是在給她介紹軍中得力的人,她也得趕快把這些人歸於她的麾下才是。

“將軍放心,我軍糧食充足,北城的軍糧足夠我軍食用一個月。”淩天低頭稟告,突然感覺到一道眼神看向他,他不由一顫。即使離點將台還有些距離,他仍然感覺到了那種氣勢和威嚴。

不錯,天雪正是在看著他。軍無糧就如魚無水,寸步難行,這人能被薑勝如此看重定是有什麽過人之處。

“軍師?”薑勝眼睛往身旁望去,一身白衣的男子搖著羽扇,正興趣盎然地看著他前方的女子。而天雪也正望著他,兩人對視片刻,突然都大笑起來。

“軍師?”薑勝再次叫了一聲。

男子驀然回過神來,望著薑勝一恭,“煜在。”

“病可好些了?”薑勝問道。

天雪聽聞才了然,難怪這麽久都沒見過軍師,是養病去了?

“多謝將軍掛懷,煜已經好了很多了。“金煜澤答道,又悠閑的走向傲立群雄的女子,單膝跪地,”拜見公主。“

天雪揮揮手,“請起,早就聽聞軍師大名,今日一見,可讓本公主大驚。”

“哦……”男子眼神一挑,“公主如何一驚?”

“本公主可不知道軍師長得如此溫文如玉,風度翩翩,傳聞軍師‘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之外,’不知是不是名不副實?”天雪挑釁道,心裏卻暗驚:此人剛才敢與她對視,而且心照不宣的都對對方大讚,定是個大用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