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舊殤

北辰國,與四季分明的天楚國不相同,北辰國基本上一年四季都被冰雪所覆蓋,隻有少數的兩個月會見佳木蔥蘢,氣候溫暖宜人。

北辰處在龍澤大陸北方的地勢,在大陸的北方,有許多未開化的蠻夷小國,一到了冬季便開始騷擾北辰的邊境,正是北辰國經常抵禦外族的擾襲所以北辰的將士個個驍勇善戰,彪悍於常人。加上北辰皇帝仁慈愛民,頒布許多利民的商貿條令,使得北辰一躍成為第二強國,並已有超越天楚的趨勢。

“王爺,太子來信。”一名穿著甲胄的侍衛掀開簾幕走了進來。

站在案幾前的男子緩緩的轉過身來,英氣的劍眉斜飛入鬢,刀削般的麵容飽含著曆經風霜的滄桑和那深沉隱諱的哀傷。一身輕甲更顯他身材的偉岸,英姿勃發。

“呈上來。”

“是。”

看完信後,將信放在案幾上,眉峰微斂,繼續看著掛在壁上的那幅遼闊的天楚疆域圖。

“傳信給太子,半月之內,北辰不會出兵,可半月之後本王定要攻下天楚!”在這一瞬間辰禦風眼裏迸射出堅定的光芒。

十八年了,他一定會帶著千萬鐵騎踏平天楚,即便是萬骨堆砌也在所不惜!

“是。”

侍衛退了出去後,辰禦風看著地圖上楚京的方向,背影竟平添了幾許落寞。

十八年,皇兄讓我忍耐了十八年!終於到了能與你相見的時候,我是決不會就此放手的!楚天絕,我誓要將你從那皇位上狠狠的摔下來,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姐小姐!聽說邊關要打仗了!”青兒急急忙忙的從外麵跑了進來。

與青兒的急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柳輕寒隻是從容,淡定的繡著手中的女紅。頭也不抬的問道:“邊關打仗**們何事?青兒也是天雪的姨娘了,怎還是如此莽撞?”

青兒撅了撅嘴,隨即道:“重點不是打仗,而是北辰國也參與了進來。”

柳輕寒手中的動作忽然頓了一下,又接著刺。

“而且領軍的人是淩王辰禦風…”

“嘶…”食指忽然被針紮了進去,血珠如斷了線的珠子不住的往外冒。

“小姐…”青兒趕緊上前。皺著眉,“公主說過不要讓小姐動這些玩意兒的,小姐的左手…”

柳輕寒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放下手中的刺繡,站了起來。邁著蓮步走到梨花樹下,一雙美麗的眼眸中有著洞悉世事的清明的和那一縷遙不可及的憂傷。“若是連北辰也出兵,那麽離天楚亡國也不遠了…”

雖然這幾年柳輕寒一直在儀樂殿不問世事,但天楚的腐敗她是看在眼裏的。

青兒上前,“那不正好嗎?反正這個皇上對您和公主一點兒也不好,若是天楚亡國了,咱們也不用被囚禁在這宮裏了。”

想當年,青兒跟著小姐天南地北四處闖蕩,那真是要多瀟灑有多瀟灑。後來楚皇娶了小姐,青兒本以為他會一輩子對小姐好,卻沒想到小姐竟是跳入了一個火坑…就連…就連公主出生那一日,他也未曾來看過一眼。

那天,天降緋雪,天楚一片美刹繽紛。

昭和殿。

“哇…哇…”嬰兒的啼哭聲響起,新生的喜氣籠罩著整個昭和殿。

“生了!生了!”宮女激動的大叫。

“啟稟皇上,月妃娘娘生了個公主。”穩婆將洗幹淨的嬰兒抱至楚天絕的麵前。

楚天絕麵容含笑,剛毅的臉龐頓時減少了些銳氣,多了幾許溫柔,接過女嬰,高興的逗弄著,頭也不抬的問道“月妃如何了?”

回皇上,月妃娘娘由於早產身子虛,現在還昏迷著呢。”老嬤嬤答道。

“從今兒起,月妃就是月貴妃了,都好好伺候著。”

昭和殿所有人恭敬的垂首“奴婢(奴才)遵命。”

儀樂殿。

當昭和殿的嬰孩呱呱墜毀地之時,儀樂殿也誕生了一個新生命,相差不過半刻鍾。不過,不一樣的是,一邊歡天喜地熱鬧非凡,一邊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咿…咿…呀…”繈褓裏的嬰兒粉臂時而的揮動,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還時不時的眨巴著。

青色宮裝的婢女抱著嬰孩兒走到床邊,眉眼彎彎,一派的喜慶,笑道“娘娘快看,是個小公主呢。不過小公主怎麽不哭呢?反而咿咿呀呀個不停?”

床上虛弱的女子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華,因剛生產完,臉色蒼白,但卻依舊掩蓋不去那一身的風華,犯二有一種扶病月容中的病態美。一雙美目注視著繈褓的小生命,嘴角噙滿憐愛的笑意。伸出玉指輕輕地逗弄起來。

“咯咯……”繈褓裏的嬰兒竟因為母親的逗弄笑了起來。

宮女更是大驚“娘娘,真是奇了,咱們小公主一出生不但不哭,反而一生下來就會笑……咦?娘娘快看?”

女子順著宮女得目光向女嬰父母看去,不看不知道,原來女嬰光潔的額頭上竟有櫻紅色的雪花印記。伸出手摸了摸,的確是一出生就帶出來來的,雪花印記是與肉長在一起的。而女子的這一舉動卻讓嬰兒有點不高興,揮舞著手臂咿咿啞啞的表示抗議。

女子抬眼看向宮女,“青兒,外麵得雪停了嗎?”

青兒答道“娘娘,公主出生沒多久,雪就停了。”

女子若有所思。青兒逗弄著小公主,惹得小公主咿啞不停。“娘娘,咱們小公主可真厲害,一出生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好象能聽懂我們說話似的,將來一定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隻可惜,皇上眼裏隻有月妃,想必小公主也得不到封號吧。這間儀樂殿裏除了寒妃娘娘,自己和其他三兩個太監宮女,便再也沒有其他人來了,也是,儀樂殿這個皇上“禦封”的冷宮又有誰會來呢?小公主都出生好一會兒了,而皇上竟還沒派人來詢問,想必早忘了此間還有一個曾經豔絕天楚的寒妃吧。

女子慈愛得看著小公主,又瞧了瞧窗外“就叫天雪吧。”蒼天之雪,如斯驕傲。

“咿咿…啞…”

天楚皇宮,昭和殿月貴妃,儀樂殿寒妃於同日分別誕下一位公主。楚皇大喜,寵極昭和殿五公主,賜名傾雪,封號雪陽公主。儀樂殿六公主天雪因其母而不得寵。但念其皇室所出,賞黃金千兩,絹百匹,玉飾十件,珍玩數件。

宮中傳聞,楚天絕之所以寵極五公主,乃是因為五公主出生之日天生異象,以是神人臨世,而同日出生得六公主天雪雖也得楚天絕之心,但因其母曾毒害宮中嬪妃,因此不得享殊榮。

“青兒…”

柳輕寒突然的輕喚拉回了青兒的思緒。

“小姐?”

“青兒可相信天雪?”

對寒妃突如其來的問話青兒愣了一下,旋即道“青兒當然相信公主了…隻是…”隻是以公主現在的模樣隻要能好好的活下去便很好了。

寒妃突然回眸對青兒一笑,“相信我們的雪兒,一定會帶來一個不一樣的天!”

看到寒妃眼中那堅定的目光和自信的神采,青兒莫名的就點了點頭。

楚風從屋裏走出來,看見正獨自站在夜色下的天權,向前邁幾步,與天權並肩而站。

“今晚就要動手了…”

“是啊…”天權近似感慨的回道。

楚風望著星辰點點的夜空,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意,“我從未奢望過我的人生會這麽讓人心血沸騰,每一天都有著不同的期待,原本我以為我的人生隻是一條漫無盡頭而死寂的殺手之路……”

天權看著身邊這個從來不苟言笑的男人,不知為何,自己也不自覺的漫開一抹笑,“你絕對不會後悔你當年的選擇。”這句話是那樣的堅定,一如當年天雪在一堆屍首中找到自己的時候對自己說的:若你有能力,便跟著我,那麽你絕對不會後悔你今日的選擇。

“我隻是後悔…沒早點遇到她…”後又想起什麽,“那個馨芊,怕是已經被你折磨死了吧?”對於這一點,楚風絕對相信。

天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她,該死。”

“主子的本意也是讓她死。”

楚風感慨道,“其實喜歡一個人沒有錯,用盡一切方法去追尋也沒錯,但是,她卻用了最愚蠢的方法--背叛。主子本就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或許最初對馨芊還有一絲憐惜。可相對於對背叛的不能容忍來說,這點憐惜也就微不足道了…”

天權不語。半晌,望著浩瀚的星空,指著那一輪如玉盤的滿月,“她,就是那遙不可及的皓月,而我們隻是它周圍的繁星。星星之光又怎敢與日月爭輝,對她,我們可望而不可及,隻能仰望……”心裏不由的泛起一絲酸澀,隻能仰望嗎?

楚風看著天權良久,道:“你能想清楚便好。”

天權轉過頭,苦澀的一笑,“你又何嚐不是呢?”

楚風不語,麵無表情的模樣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那微帶一絲澀意的眸子出賣了他的心境。

這夜,兩個懷著相同心思的男人,以不同的方式表現著兩人同樣的心境。

“什麽星星啊,月亮的?我藍影隻知道就算當星星也要做最亮的那一顆陪在主子的身邊。”藍影笑嘻嘻的走到兩人中間,那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也變得正經起來。指著月亮旁最大最閃的星星,“我就要做那顆最大最亮的,這樣才能與主子並肩而站!”

藍影隻比天雪小大一歲,是天雪的手下中年齡最小的一個,但是最狠,卻也最無城府的人。當年藍影就是被人販子騙到楚京,後知後覺的藍影發現後一怒之下殺死了所有的人販子和與自己同樣被販賣的孩子被官府通緝才會遇到的天雪。

藍影的話正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天權,楚風的眸子瞬間變得清明起來。是啊,他們可以一步步變強,慢慢的跟上她的步伐,隻有變得足夠強大才有資格站在她身邊!

這時,玉娘不滿的走了出來,催促驕橫的聲音響起:“你們幹什麽呢?馬上就要行動了還在這兒瞎叨叨,莫讓主子等急了!”

三人連聲稱是,跟著玉衡走了進去。卻不知道有一人在他們離開後緩緩的現出身影來,桃花般的唇線劃出溫暖的弧度,如鑽的星眸即便是在黑夜中還是那麽的耀目。

“爺,剛剛收到消息,龍澤大陸近幾年中新掘起的勢力中以“雪落”風頭最勁。”

辰蕭原本還停留在白天的思緒挺了下來,“雪落?”

“是,傳聞雪落是一個三十六人的組織,主要買賣情報和做人頭生意,但這個組織極其神秘。從成立至今,仍無人知道雪落真正首領的身份,隻知道是一個名為破軍的男子主持大局。而雪落每一個成員的修為皆在洗髓高階,正是如此,所以連宗門也引起了注意。”

辰蕭低頭沉思,雪落…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今天百媚樓裏的那夥紫衣人。隻是…他們的修為混合在洗髓三重天至洗髓六重天,並未達到統一的高階…

“爺,還有從邊關淩王爺那傳來的消息…”

聽完武大匯報,辰蕭斂眉深思:看來皇叔終究是放不下啊…

“武大。”

“屬下在。”

“去向天楚皇宮遞上拜帖,兩日後進宮麵見楚皇。”我倒要看看那個女人有什麽本事能把堂堂的北辰淩王迷得暈頭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