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不歡而散

翌日一早,言紫兮依舊是一襲紫紋雪底喇叭袖的交領裹身上衣,配著印有璿璣派傳統火鳳逐日紋案的長裙,亭亭玉立地立在那璿璣派的山門前。

昨晚她想了很久,終究是不敢去冒險,還是將綠珠留在了璿璣派,而且再三地叮囑她,一定要幫自己看好柳如萱。

原本讓她一並盯著二師兄的話,忍了忍,到了嘴邊,依舊是沒有說出口。

直到此時,言紫兮才明白,原來自己竟也是一個這般多疑的人,這時竟是莫名地懷念起當日那些沒心沒肺的日子。可是,人一旦改變,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手卻下意識地按在了胸口,摸到了那串著細繩藏在自己衣襟內的那枚小圓珠,那是臨走之前,綠珠慎重地從她自己身上取下來,替她帶上的,綠珠說,若是遇到了蓬萊仙宮的人,也許用得著。

綠珠的話,真的可信麽?

鐺!鐺!鐺!

就在言紫兮陷入自己莫名的糾結時,璿璣派的鍾聲敲響了。

那是璿璣派弟子起來做晨練的鍾聲,聽著那雄渾的鍾聲在璿璣山十二峰回蕩,言紫兮的心中忽然又湧起了一股蕩氣回腸的感覺。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一切都是為了璿璣派,沒什麽好猶豫的。

等到鍾聲止歇的時候,葉淩風才姍姍而來,身後還跟著那淚眼婆娑、一臉依依不舍的柳如萱。

言紫兮在心中暗笑,這隻是分別一兩日,又不是生離死別,柳大小姐您至於麽?恨不得把自個兒栓在葉淩風褲腰帶上啊?而且,自己和大師兄都離開了,不是正方便他們行事麽?

心中雖然如是想著,麵上卻還要裝得沒心沒肺的樣子:“如萱姐,你就別難過了,大師兄隻是去參加天一派掌門的承繼大典,又不是玩離家出走,難道你還怕他不回來了啊。”

本是想調節調節氣氛,沒想到這話卻換來葉淩風的白眼和柳如萱哀怨的目光,言紫兮自討沒趣地摸摸自己的鼻頭,訕訕地退到了一邊。

不過,看到柳如萱的哀怨,沒來由的,心中忽然有些暗爽。

好不容易等到那兩人唧唧歪歪告別完,這時又見葉淩風走到二師兄於謙麵前,煞有其事地與他一一交代了一番,瞧著二師兄那張.萬年不變的臉,言紫兮的心中又染上了一絲陰霾,雖然不知道大師兄私底下究竟都做了些什麽安排,可是將這兩個內賊外患這般單獨留在璿璣派,言紫兮的心中還真是有些忐忑。

“那,我們便走了。”葉淩風看都不看一旁正在發呆的言紫兮,祭出了自己的驚鴻劍。

直到大師兄的驚鴻劍一飛衝天,言紫兮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她高喊一聲:“大師兄等等我!”隨即祭出即墨劍趕緊追了上去。

心裏卻是在暗想,這待遇也差得太多了吧?跟柳如萱柔情蜜意的,換成自己,就是冷若冰霜了,簡直把自己當透明人一樣。

可是,剛飛離璿璣山,言紫兮忽然覺得身下一空,直到被大師兄一把從她的即墨劍拉了下來,拉上他的驚鴻劍,言紫兮才從自己的思緒裏反應過來,

這,怎麽回事?

此時她正被葉淩風抓著胳膊,立在他的驚鴻劍之上。

“把你的即墨劍收起來。”葉淩風從身後幹脆利落地甩給她一句話。

言紫兮微微一怔,為什麽要收起來?這,難道大師兄是打算讓自己與他共乘一劍?

言紫兮那顆脆生生的小心肝猛然間又不可抑製地跳了跳。

“可,可是....”她還想再說點什麽,卻又被葉淩風生生打斷:“坐下,還要飛很久呢。”

言紫兮隻好依言念訣收回了自己的即墨劍,可是,卻又覺得這般坐著頗有些不自然,跟個蠕蟲一般,不自在地扭來扭去。

半晌之後,卻聽得大師兄在耳畔低吼一聲:“坐好了就別亂動!”,隨後將她一把摁坐在了劍頭,而自己則盤膝坐在了她的身後。

隻聽得哧一聲,驚鴻劍已然消失在天際。

雖然禦劍之術是璿璣派的保留項目,璿璣派的高級弟子都精通此術,可是,這亦是一件極為耗費體力和靈力的事情,特別是路途遙遠的旅行,亦是十分辛苦的事情。

言紫兮沒想到的是,大師兄的禦劍之術竟是使得這般輕鬆自如,這驚鴻劍此時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在狂飆,簡直就像毫不費力隻是在做例行練習一般。

耳邊風聲轟轟作響,就跟坐火箭一般,按照這個速度,原本計劃是一天才能到蒼瀾山,怕是半日就可以到達吧?

差距啊,這就是實力的差距啊,言紫兮自嘲地搖搖頭。

“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當大師兄溫潤如水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言紫兮心中一顫,身體一歪,險些沒坐穩,一頭給栽下去!

“小心!”還好大師兄及時伸出手來扶住了她。

沒想到的是,扶住她之後,葉淩風竟是不再鬆手了,單手扶著她的腰,將她輕輕地圈在懷中,似是害怕她再次摔下去摔死自己,而此時言紫兮有些驚魂未定,傻乎乎地半倚在葉淩風懷中,甚至感覺得到頭頂上方,葉淩風的呼吸輕輕地噴薄在自己的發端上。

咚!咚!咚!

言紫兮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了,仿若在擂鼓一般!

要死了,這是怎麽個情況?!

言紫兮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來打破這種曖昧而尷尬的情形,她輕輕地咳嗽一聲:“咳咳,大師兄...”

葉淩風在她的頭頂輕輕地‘嗯’了一聲,該死,這慵懶而略帶曖昧的聲音卻險些又讓言紫兮這個女流氓想歪了,她好不容易才拉回自己瘋牛一般的思緒,趕緊拉回正題:“咱們就這樣走了,合適麽?”

心裏終究還是記掛著璿璣派,此時已經沒有了旁人,自然毫無顧忌地問了出口。

葉淩風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麽,雖然兩個人這半年來幾乎沒有正麵交流過半分,但是通過孔樂這個中間人,大家都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

葉淩風沉默了半晌,言紫兮忽然感覺到葉淩風扶著自己纖腰的手微微收緊了力道,隨後,葉淩風平靜的聲音再次傳入耳膜:“你放心,一切我自有安排。”

依舊是獨斷專行的口吻,沒有絲毫要和言紫兮詳說甚至告知的意圖。

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黯了下來,之前孔樂沒走之前還好,孔樂偶爾還會對言紫兮細說一二,分析目前的形勢,替她解惑。可是,自從孔樂走了之後,言紫兮和葉淩風之間就似乎少了一個溝通的紐帶似的,就如同這一次,言紫兮對於葉淩風所謂的安排完全是眼前一抹子黑。

似乎又回到了當日被完全蒙在鼓裏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言紫兮忽然心中火起。

“大師兄,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了共識,我以為這半年我所做的努力你應該都看到了,沒想到,你依然將我當成無知小兒,想讓我置身之外。”言紫兮心中有氣,加上此時身旁亦無旁人,說話自是毫無顧忌了。

葉淩風的身體微微一僵,亦是沉默了半晌,半晌之後吐出的話,卻讓言紫兮原本微熱的心驟然被打回了冰窖深處:“我早就說過了,你不需要操那麽多的心,你隻需要專心練好你的劍,能夠保護你自己,就行了。”

他依然是想將自己排除在一切之外麽?

從頭到尾,依舊還是沒自己什麽事。

言紫兮的心中立刻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那麽,自己這半年的隱忍和努力,究竟又算什麽呢?到頭來,得到的答案還是一樣的,自己依舊是那個什麽都不需要操心的閑人。

“是麽,原來在大師兄的心目中,我隻需要做好自己那顆棋子的本分即可。”半晌之後,言紫兮冷哼一聲,努力地讓自己的身體前傾,脫離了葉淩風的懷抱,她言紫兮亦是有骨氣的,既然對方要和她劃清界線,她亦不會苦苦糾纏。

這次,她終於是看明白了。

可是,棋子也是有自己思想的,究竟要怎麽做這顆棋子,那亦是她言紫兮的事情,言紫兮的心中忽然間便萌生了些許要證明自己給葉淩風看看的念頭,她想,這次天一派的掌門承繼大典是個好機會,她一定要證明給大師兄看,自己已非當日的吳下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