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冤家路窄
一聽對方極力否認,言紫兮卻是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暫且不去計較自己被噴得一臉的茶水,她隨手用袖子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一把,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咳咳,這位兄台,其實呢,我這個人是很開化的,我真的不歧視你們這種人,真的...”
“打住打住!什麽叫作你們這種人!我都說了我沒有那種癖好!沒有!”那鍾宇終於是有些抓狂了,也顧不得之前那溫文爾雅的形象,竟是歇斯底裏的怒吼起來,重重地將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言紫兮似是被他的氣勢鎮住了,怔了好半晌,方才喏喏地說:“好吧,沒有就沒有吧,這麽凶幹嘛。”
“言公子,我想你是誤會了什麽,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之前看你的樣子,很像我剛離家的那會兒,你知道,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所以才會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而並不是對你有任何非份之想,這一點你大可放心。”鍾宇忽然斂了斂神,換成了一副正經八百的模樣:“若是你對我的人格還是不放心的話,那就算了,當我多管閑事,從此各走各路。”
話音未落,瀟灑地起身欲走。
果然,言紫兮一瞧對方似是生氣了,趕緊起身拉住對方的衣袖:“對不住對不住,鍾公子,是我想多了,我道歉,你知道我這初入江湖,難免有些草木皆兵,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其實言紫兮此時心中對於這鍾宇已是有了些許的警惕,她隱約已經感覺到這鍾宇接近自己的動機並不單純,但是言紫兮的心中卻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態,或者說,抱著別有用心的態度。
之前大師兄葉淩風對於她這次出走是定義為出去見見世麵,意思是玩的差不多了就該回去了,但是言紫兮本人可不這麽認為,對她來說,璿璣派是絕對不會再回去的了,她才沒那麽傻,還要自己跑回去給人當炮灰。
江湖之大,難道還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雖然此時因為心中有些不忍和愧疚,所以沒有丟下綠珠這個累贅自己跑掉,但是,一旦綠珠康複之後,甩掉她這條尾巴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之前帶著綠珠隻不過是被迫罷了,而甩掉綠珠之後她就是孤身一人了,對於初入江湖什麽都不懂的她來說,若是能有個伴兒替她指點一二,也不見得是個壞事。
就算是自助旅遊,也最好有個土著做向導比較好吧。
既然對方看起來這麽有錢又這麽有閑,首先排除了對方會把她賣到青樓去(咳咳,作者吐槽,你丫的現在是男人,是男人,青樓不收男人!)和會被爆菊的風險之後,言紫兮決定暫且就與這位叫作鍾宇的公子為伍廝混幾天,至少等混熟了江湖,再單飛也不遲。
而且,她對於這位叫作鍾宇的公子哥接近自己的目的也頗有些好奇。
不過,言紫兮亦是極為聰明地藏起了自己的即墨劍,也決口不提自己出自璿璣派,麵對鍾宇好幾次貌似若無其事地打探,她都以自己是菩提鎮人,因為在家待得無聊,打算出來闖蕩江湖為由,不動聲色地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雖然有些不信她的說辭,不過對方似乎也沒有再繼續追問。而對於對方的身份,言紫兮也不動聲色地試探過,對方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自己來自京城,這倒是與言紫兮之前的推斷不謀而合,一看他就是大富大貴的模樣,怕是京城某個高官巨賈家的公子,甚至也有可能是皇族子弟。
不過,對方既然不想多說,言紫兮也不想強人所難,人在江湖走,大家都有自己的隱私。
這一點來說,似乎雙方都保持著某種點到為止的默契,所以這幾日的相處倒是融洽。
或者說,有點臭味相投。
許是兩個人的個性都有些離經叛道,或者說不拘小節,而且這位叫作鍾宇的公子哥不管是學識還是涵養都極好,個性也極為詼諧幽默,頗合言紫兮的口味,而言紫兮個性雖然很2,但是仗著自己穿越人的滿腹學識和口才,倒是也經常把對方唬得一愣一愣的,大有與言紫兮相見恨晚的感覺。
這幾日來,兩人結伴在昭化城四處亂竄,什麽市井酒樓,勾欄瓦肆,隻要是熱鬧的地方都會去湊上一湊,日子倒是過得逍遙無比。
若是拋開對方接近自己的動機似乎並不單純之外,其實言紫兮倒是很願意結交鍾宇這個朋友。
而綠珠依舊是一副半死不活沉睡不醒的模樣,言紫兮甚至開始懷疑之前那大夫究竟是開的什麽藥,怎麽會一直昏睡了這許多日,後來又陸續換了幾個大夫來替她診治,得出的結論卻與之前那位完全相同,可是,若隻是太累,休息幾日也應該會醒來了才是啊,為何會一直沉睡呢?言紫兮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又想不出根源來。心想,再觀察兩日,若是還不能蘇醒,幹脆自己再禦劍一次,親自將她送回蓬萊仙宮去,他們蓬萊仙宮總有辦法能夠醫好她。
不過因著那心底深處善良的本性,這些日子倒是也沒有對那綠珠棄之不理,喂藥伺候一樣不落,隻是偶爾四下無人的時候也會在心底抱怨,大師兄這是丟給她婢女還是丟給她麻煩啊。
這一日,伺候完綠珠,便約了那鍾宇一同去昭化城東頭那最為有名的“福滿樓”,話說言紫兮這人,除了好色,另外一個愛好就是好吃了,這幾日跟著鍾宇把昭化城有名的酒樓都吃了個遍兒,昨兒個又聽說這“福滿樓”的紫蘇魚是昭化一絕,哪能不惦記?
兩人說說笑笑並肩走進“福滿樓”,一瞧,喲,生意還真不錯。
此時天色已晚,燈燭熒煌,然而客人依然不少。“福滿樓”掌櫃樂嗬嗬站在櫃台前招呼著客人,茶博士和酒博士穿梭往來,忙得不可開交。
那掌櫃的瞧見這剛進來的兩位公子眉目清雅,氣度不凡,連忙親自迎了出來,招呼道:“兩位公子,可是第一回來小店?小二的,樓上上等雅座一間侍伺──”
言紫兮覺得有趣,她還沒開口呢,對方怎的就知道她要去雅座呢?
她眨巴眨巴眼,笑問:“掌櫃的,你怎麽知道我們要的是雅座?”
“喲,你看看,二位公子這氣質,一看就是上等人家的公子哥,小的還能有認錯的嗎?”那掌櫃的樂嗬嗬的說道,眼光還貌似不經意地往那鍾宇身上瞄去。
正待招呼小二的把兩人往最好的雅座帶,卻被言紫兮阻止了:“掌櫃的,你這回卻猜錯了,我們倆呢就喜歡熱鬧,沒那麽多規矩,雅座就不要了,就坐這大堂裏吧。”
言紫兮說這話的時候幾乎都不看鍾宇,自顧自地就做了決定,倒不是心疼錢,而是真心地喜歡這種市井熱鬧的氣氛,特別是她和鍾宇孤男寡女的,湊一雅座反而尷尬,倒不如在這大堂裏熱熱鬧鬧,感受這個世間的普通市井生活,反而更來得有趣。
而鍾宇在這一點的感觸似乎和她不謀而合,對於鍾宇來說,這樣普通的市井生活對他來說,是極為有趣的體驗,這樣的感觸特別是在認識這位叫作言奚的公子之後,變得特別的明顯。
其實一開始接近他,純粹是因為湊巧在城外看到了他禦劍飛行,所以才會一路尾隨他而來,甚至刻意接近他,鍾宇雖然不是江湖中人,但是卻明白一件事,禦劍之術是璿璣派的絕學,這個叫作言奚的公子,必是出自璿璣派,雖然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璿璣派的高手,但是憑著鍾宇敏銳的直覺,卻是知道這個人在璿璣派的地位怕是不低。
而鍾宇這趟所謂的江湖之旅的目的,正是想要結識璿璣派和天一派的人,所以,這一場萍水相逢的背後,卻是隱藏著某種刻意的意味。
不過,拋開那些現實的目的不談,和這位叫作言奚的公子在一起,似乎特別的愉快,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拘於世俗的繁瑣偏見,一切隻按照自己的本心行事,這樣的感覺很好,很愉快。
若是能夠一直與他在一起,倒是一件讓人覺得愉快的事情,當這樣的念頭湧入腦海的時候,連鍾宇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頓時生出難道自己真的有龍陽之癖這樣奇怪的念頭來。
就在鍾宇突然陷入自己糾結的情緒時,那一旁一無所知的言紫兮已經自顧自地朝著大堂走去,那掌櫃的自然也不敢怠慢,隻應了一聲,親自引著兩人在大堂裏給收拾了一張桌子,茶博士馬上泡了一壺上好的茶奉上。
言紫兮落座的位置剛好正對著門口,她方一落座,就被門口正待入內的兩人吸引了目光。
那是兩位英姿颯爽的年輕少俠,同樣都是一身青衣,一位的氣質與身旁的鍾宇看起來有些相似,或者說眉宇間也隱隱有些相似,看起來同樣的孤高清雅,同樣的貴氣逼人。
而另一位,當他的麵容出現在言紫兮的視線時,言紫兮差點沒坐住,一跟頭栽在地上。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所謂冤家路窄,就是這麽回事吧?
那一位的麵容若是要言紫兮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鬼斧神工的臉和強大到可以超越時間、物種、空間的氣場。
就算他變成一條黃瓜,一隻螞蚱,一個屎殼郎,言紫兮都能一眼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