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無疾而終的出走

璿璣山,位於這個叫做大靖皇朝疆土的最東方,山巒疊嶂,綠樹成蔭,天地靈氣匯集於此,古柏蒼鬆綿延成海,煙霧繚繞,雲光徘徊,別有一番仙境洞天的景象,絕對是清修的聖地。

隻可惜,對於此時一臉蕭瑟徘徊在山中的言紫兮來說,這卻隻是一個讓她欲哭無淚的荒山而已。

“上北下南,左西右東….”言紫兮默念著口訣,一手指天,迷惘地順著自己的手指換了數個方位,四下看了又看,還是不明白到底哪裏才是北。

她頹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仰天怒喝:“這是哪個混蛋編出來的口訣,比三師兄那張漏風的嘴還不靠譜!”

從天蒙蒙亮離開山頂璿璣派正殿到如今已經快要日落黃昏,她已經在這山中來回穿梭了數十遍,可悲摧的是,無論如何就是找不到離開璿璣山的路。

其實對於一個重度路癡,不會騎馬、不會禦劍、隻有三腳貓功夫的無能穿越女來說,要在這樣的荒山中自食其力地找到出路,純屬癡心妄想。

忽然開始懷疑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放著好好的璿璣派掌門不做,玩這種出走的愚蠢戲碼。

按說,言紫兮做這個璿璣派的女掌門坐擁門下弟子三千,麵對一眾如花美男,日子本該很是愜意。可是一想起眾師兄弟那副仿若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師傅剛剛下葬不久就急吼吼地替她張羅掌門就任大典的模樣,她就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對,天上掉餡餅,必定有詐!

所以,在無數次抗爭無效之後,言紫兮決定出走自救,既然搞不懂他們在想什麽,那就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先跑了再說。

於是,趁著一眾師兄弟都在人仰馬翻地張羅幾日後那場屬於她的繼任大典的時候,言紫兮簡單地收拾了小包袱,腳下抹油,跑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走了一天也沒走出璿璣山,而且似乎還迷了路,真是禍不單行。

就在這時,非同尋常的‘哼哧哼哧’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言紫兮的眉頭重重地抖了抖,循聲望去,哎喲她的LADYGAGA,一頭黑毛白鬃、獠牙森森的野豬正氣勢洶洶地從身後的樹林裏躥出來,向著她所在的地方猛衝過來,明顯就是把她當作了今兒個的晚餐。

言紫兮火燒屁股一般一個彈跳蹦了起來,撒腿就跑,竟是連抵抗都直接放棄了,雖然她繼承了她的前任那三腳貓的功夫,但是從未實戰過,估計也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她可沒那個膽量拿這野豬當試驗品,試驗不好就落野豬肚子裏去了。

好不容易瞅見前方有顆參天大樹,言紫兮哪裏還管什麽形象,手腳並用蹭蹭蹭就往上爬,可是那野豬也不是省油的主兒,順勢來了個猛衝,猛烈地撞擊著那樹根,言紫兮抱著樹幹搖搖欲墜,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就從樹上摔了下來。

還沒來得及揉一揉她那摔成幾半的小PP,那鋒利如刀鋒的獠牙眼看就要落下,言紫兮雙手抱頭放聲大叫,忽然,天空中傳來一聲清越的劍鳴,隨後隻聽見身後的野豬發出一聲巨大的哀嚎,那鋒利的獠牙卻是遲遲沒有落下,緊接著又聽見噗通一聲,地底一顫,那野豬竟然沒了聲,言紫兮顫抖著回身去看――

哎喲,好家夥,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野豬此時倒在她的身後不到一尺遠的地方,似是斷了氣,野豬的身上插著一柄長劍,隻有墨色的劍柄在外,劍身幾乎已經悉數沒入了野豬體內,好厲害的劍法!

可是,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小命的言紫兮此時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因為她認得這柄劍。

墨色的劍柄上有一方紫色的小字,上書――驚鴻二字。

這是一柄世間難尋的寶劍,沒錯,這是璿璣派首徒,也就是言紫兮的大師兄葉淩風的驚鴻劍。

既然驚鴻劍在此,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誰來了。

“大師兄….”她苦著臉喚了一聲,在心中哀嚎自己那夭折的出走計劃。

一名白衣男子驟然現出身形,隻見他薄唇星眸,俊逸斐然,姿容絕色如流風之回雪,豐神俊貌如輕雲之蔽日,不得不說,這位璿璣派的首徒葉淩風,絕對有著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他本是微微皺眉,在見到言紫兮的那一刻,緊抿成一線的薄唇明顯地變成了放鬆的弧度。

“回去吧。”沒有多餘的斥責,也沒有多餘的問候,他輕描淡寫地如是說著。

那一刻,言紫兮忽然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鬧別扭的小孩,而這位淡定的大師兄似乎從頭到尾就沒把她的出走當回事,也許壓根就是當作笑話在看吧?

“我不回去!”言紫兮骨子裏的那股別扭勁兒突然就上來了,回去?回哪裏去?那璿璣派本就不是她的歸宿之地。

她隻不過是一個在風雷交加的夜裏被雷劈了,然後苦逼地穿越到此的幽魂一縷,隻是恰好穿越到這個號稱武林的‘天劍之門’--璿璣派的掌門座下唯一一個女弟子的身上。

原本作為璿璣派眾星捧月般的小師妹,麵對一眾貌美如花的帥師兄們,過的也是神仙般的日子,她也漸漸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可是苦逼的她千不該,萬不該在那個月黑風高的夜裏,躲在師傅練功的密室裏偷看那小豔本,結果讓師傅提前圓寂了。

這下可好,神仙般的日子從此一去不複還,被眾師兄弟趕鴨子上架一般地扶上掌門之位,不,是埋進了掌門之坑。

那個璿璣派的掌門就是個坑,還不蒙遮羞布的坑,她言紫兮才沒那麽傻,明知道是陷阱還往下跳。

“我不回去!我才不要做那個勞什子的掌門!”言紫兮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她鼓足湧勇氣說出了自己的不安:“而且,你們有事瞞著我!這事沒這麽簡單。”

那一霎,葉淩風的眸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縷波光,卻是轉瞬而逝。

“師傅的死不是那麽簡單。”葉淩風凝眸看了她許久,終於輕輕地吐出這麽一句。

言紫兮猛然抬頭,卻在這位素來溫潤的大師兄麵上看到了一抹厲色。

師傅的死不簡單?!這與之前言紫兮自己的感覺不謀而合了,果然這背後是有故事的麽?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言紫兮覺得自己不能再做被蒙在鼓裏的傻缺。

“有些事情,你現在不必知道,你隻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希望璿璣派萬劫不複,從此消失在江湖中麽?”葉淩風盯著她看了半晌,忽然話鋒一轉,話題變得有些沉重。

她一怔,什麽叫做她不必知道?這也太直接了吧?

不過葉淩風的問題卻讓他下意識怔住了。

她希望璿璣派消失麽?

答案似乎是不太想。

雖然她是穿越而來,自認為自己是來打醬油的,而且看上去似乎被眾師兄弟算計了,但是對於璿璣派上上下下,她倒是並不討厭,更不會希望這個門派就此消失。

畢竟,這是她穿越之後唯一的容身之地,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平心而論,璿璣派上上下下,待她一直還算不薄。

可是,她做這個掌門和璿璣派的生死存亡有什麽關係呢?她卻是不明白。

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疑惑一般,葉淩風緩緩走到她的麵前,直視著她的眸子正色道:“雖然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不過,希望你要相信,我們這樣做的目的,都是為了這個璿璣派。不管你心裏是怎麽想的,既然你我都是璿璣派的弟子,便應該為本派出點力。”

言紫兮怔怔地看了他半晌,看著這位溫潤如玉的大師兄露出無比慎重的表情,看著他的眸中閃動的堅決,她忽然就有了一種――‘就相信他一次吧’這樣的念頭,她終是沉默地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

既然他想讓她做這個掌門,那就試試吧。

就在葉淩風收回那插在野豬身上的驚鴻劍,準備帶著言紫兮回山頂的時候,忽然感覺對方從身後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詫異地回頭,卻看到一張饞得口水直流的小臉蛋,正以一種極端閃閃發亮的眼神瞧著他,看得他竟是有些發毛。

“大師兄~”她的聲音諂媚得幾乎可以擠出二兩蜜來,聽得葉淩風渾身一陣惡寒。

“嗯?”還好葉淩風定力和素養都還不差,他強忍住那惡寒俯下身關切地問:“怎麽了?”

“咕嚕~”某人的肚皮非常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某人可憐兮兮地皺起臉:“大師兄,別浪費了,趕緊把這野豬烤來吃了吧,我都快餓死了。”

“……..”

於是,那個落日黃昏,江湖上人稱‘天劍‘的璿璣派首徒葉淩風,生平第一次用自己手中絕殺天下的驚鴻劍,給一頭野豬開腸破肚……

驚鴻劍在哭泣――老子是破殺千軍的寶劍有木有!拿老子來剁野豬是為哪般啊為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