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廢材,下山去吧!

當葉淩風踏入那間神秘石室的時候,言紫兮正四平八穩、披頭散發,以狗啃泥的姿態狼狽地趴在那即墨劍的劍身之上,早已睡得死去活來,口中還在念念有詞地說著夢話兒:“好你個即墨劍,敢耍我,老娘跟你沒完沒完沒完.....”

看樣子,今兒個是沒少被這即墨劍折騰,竟是累得如此這般直接趴在這裏就睡著了。

不過,她能有這份心思認真去學那禦劍之術,倒也不是壞事。

葉淩風素來溫潤的麵上露出了一絲極淺的笑,他悄然地走上前去,一把將言紫兮從地上抱了起來,正待伸手去揀即墨寶劍,那正處於半迷糊狀態的言紫兮似是覺得這新換的靠枕極為舒服,嘴裏咕嚕了一句,順勢在葉淩風懷中翻了一個身,將頭斜斜地倚靠在他的胸前,自發自動地調整了一個更為愜意的睡姿。

那模樣像極了蜷縮在陽光下愜意打盹兒的貓兒,葉淩風微微一怔,看著懷中這張無邪的睡顏,竟是有些發怵。

不自覺地收緊了手臂中的力道,抱著她一步步向石室外走去。

而此時正處於半迷糊狀態的言紫兮許是覺得這樣的睡姿無比愜意,她微微地眯了眼,迷蒙中,似乎看見了大師兄那張溫潤如玉的臉近在咫尺,甚至感覺得到他的氣息微微地噴薄在自己麵上,這一定是在做夢!她下意識地往他懷中又縮了縮,自言自語地咕嚕了一句:“大師兄,我恨你....”

葉淩風前行的腳步倏然間頓住了,麵上的表情驟然變得一片陰霾。

而就在這時,卻又聽見懷中傳來更委屈的聲音:“我恨你利用我,恨你把我當傻瓜,雖然我每天都這麽告訴自己,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多看你幾眼。”

雖然知道這是她迷糊中的嗟語,可是,葉淩風的心中竟是無可名狀地泛起了一絲漣漪,鬼使神差地,他竟是輕聲地回了一句:“若是我告訴你,我是有苦衷的,你會信麽?”

似是聽到了他所說的話一般,懷中的人兒輕輕地點了點頭:“若是你親口對我說,我便信。”說完,頭一歪,沉沉睡去。

徒留葉淩風怔怔地立在那裏,也不知立了多久,終是一聲無奈地長歎。

現在,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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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痛痛~

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似是被萬馬踏過一般,酸痛難忍。

而眼皮更是沉重得仿若壓了鉛塊似的,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將眼簾撐開一條細弱的小縫隙,無力地看著頭頂上方的輕薄帳紗,咦,難道還在做夢?

之前不是在那神秘的密室中被迫學習禦劍術的麽,怎麽一眨眼又回到自己房間的床上了?

言紫兮忽然開始懷疑這璿璣派是不是有什麽精靈鬼怪,怎麽每次自己暈過去之後,醒來都會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回到了自己房間的床上,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再一偏頭,發現即墨寶劍正放在自己床頭,她衝著那即墨劍喊了半天,那劍靈童子也根本不搭理她,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

難道是自己做了一場怪夢?

就在言紫兮摸著自己的腦袋試圖回想昨日之事的時候,忽然發現,即墨寶劍下似乎還壓著一張宣紙,她展開一看,傻了,那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行字--禦劍者,實為乘風,乘風的關鍵,就在於順其自然,由它來便來,由它去自去,隨風禦劍,借力推移即可。

這短短的幾行字,卻是一語就道出了禦劍之術的玄機,比那劍靈童子高深莫測的話說的淺顯易懂的多,瞬間就讓言紫兮心中豁然開朗,腦子裏似乎立刻就有了一些頓悟的感覺。

可是,這是誰留下的紙條呢?

等等,言紫兮腦海中霎時電光火石,她隱約記得自己在夢中夢見了大師兄,似乎是大師兄把她從石室裏抱出來的,其間似乎還對她說了什麽。

可是,究竟說了些什麽呢?卻是如何都不記得了,隻隱約覺得似乎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難道,那一切竟然不是夢?

她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該死,這麽好的揩油機會,竟然睡著了,罪過啊罪過。

趕緊又細細看了看手中的紙條,這龍飛鳳舞的字跡,的確是大師兄的。

大師兄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在那地下的石室中練劍?而且竟是連自己在練習禦劍之術都知道?

可是,他為何沒有阻止呢?

聯想到之前是大師兄解開了這即墨劍的封印將之交給自己的,莫非,這即墨劍的劍靈也是跟大師兄一夥的?或者說,這一切根本就是大師兄默許的?

那自己還玩什麽玩啊?原本想的是練好了禦劍之術就趕緊逃離璿璣派,若是這柄劍都是大師兄的同夥,那自己不是如來佛祖手心裏的孫悟空?怎麽蹦達也跳不出大師兄的手掌心啊。

這個念頭讓言紫兮霎時跟個打焉了的茄子一樣,泄了氣,不過轉念一想,若是學會了禦劍之術,大不了她換一柄劍就是了,也不一定非要跟這即墨劍耗上啊。

如此一想,立刻又來了勁頭,言紫兮這家夥沒別的優點,就是特別容易樂觀,或者說,總是能在糞坑裏看到金光,並且把它想像成金坨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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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不知不覺又過去了半個月,璿璣派的弟子似乎都發現,他們那個原本不靠譜每日隻知道混吃等死,順便偷窺師兄弟的掌門師妹,最近似乎腦袋被驢踢了,竟是難得地勤奮了起來,起早貪黑地往那練功的密室跑。

當然,也有不少好事者不無諷刺地想,這掌門師妹不會又是躲在那密室裏偷看三師兄的小豔本吧?有這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包括孔樂自己。

唯有大師兄葉淩風,總會在一個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地從石室中將那累得隻剩半口氣的言紫兮抱回她的寢居。

每天睡著之前都是趴在石室,一覺醒來之後,卻又總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饒是言紫兮再遲鈍,也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了。

心中有種矛盾的感覺交織在一起。

明知道大師兄是不能信任的,明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總是在心裏不斷告訴自己,也許他如此這般縱容自己勤練劍術也是有其目的的,可是,言紫兮的心中還是會忍不住有種小小的期待或者說欣喜。

大師兄的懷抱很溫暖,很讓人依戀,有種仿佛就算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安全感。

可就是這樣的感覺讓言紫兮更加的糾結,明知道不能迷戀這份似乎隻有在夢中才能擁有的溫柔,可是,心中有一處柔軟的地方,卻是漸漸在融化。

有好幾次,被大師兄從地上抱起來的時候其實言紫兮就已經醒來了,卻無論如何不想睜開眼睛,厚顏無恥地繼續裝睡,每次她倚著他的胸膛,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時,總是會忍不住想,要不就這樣吧,就這樣繼續裝傻下去吧,不管最後會變成怎樣,隻要能一直這樣獨享大師兄這難得的溫柔,怎樣都好。

可是,每當一覺醒來的時候,腦子裏那身為現代人的意識又會跳出來警告她--不能相信葉淩風,否則會萬劫不複!

離開璿璣派才是正道!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雖然言紫兮和葉淩風就她練劍之事有著某種不可言喻的默契,可是言紫兮卻從未去主動找過葉淩風,就仿佛自己壓根不知道這回事一般。

而葉淩風更是沉得住氣,完全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兩人心照不宣。

言紫兮其實應該算是聰明伶俐的主兒,特別是經過葉淩風的提點之後,竟是很快就掌握了禦劍的訣竅,如今一月有餘,在那可以自由幻化出各種場景的地下密室,言紫兮已經能夠自由地禦劍而行,那即墨寶劍與她之間,似乎也漸漸有了某種靈犀的感覺。

這一日,就在言紫兮提早結束了禦劍的修行之後,那沉寂了許久的劍靈童子忽然又開口了。

“你可以離開這裏了。”

言紫兮瞪大了眼:“啊,這就完了?你不是還要教我別的劍術麽?”

這些日子的修行以來,言紫兮這個廢材竟是找到了一些習武的樂趣,覺得練劍似乎也不是什麽難以忍受的事情,反而覺得有些其樂無窮,現在終於明白為何璿璣派上上下下都是起早貪黑練劍的主兒,原來這事兒其實也挺有趣。

“禦劍之術你已經較為得心應手了,可以下山去了,至於別的,下山之後再慢慢來吧。”那劍靈童子此話一出,言紫兮差點下巴沒掉了,這怎麽回事?難道自己想要偷偷下山已經是盡人皆知了麽?

雖然心中有些竊喜,不過秉持著謹慎的態度,言紫兮還是裝模作樣地扭捏了一下:“可是,大師兄他....”

“與其讓你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留在這裏,每天想著怎麽逃跑,不如就讓你出去闖蕩闖蕩,也好知道江湖的險惡。”當葉淩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的時候,言紫兮徹底傻眼了。

原來自己還是那孫悟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