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流淚不如流汗

剛醒過的時候一時間忘記了自己身在何方。等明白自己現在身處自己房間,看見窗外天色已黑,又誤以為是自己在黎明快到達之前早醒了。一邊看窗外燈火點點一邊用手機確認時間,晚八點而已。有十幾通的未接來話,有幾通是陌生號碼,其中一半是來自沈立君。隻覺得頭痛欲裂,口幹舌燥的時候有人遞過來一杯水。等她仰著頭喝水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看到的身影,再定睛一看,給自己倒水的居然是顧彥和。

她沒想到來人居然是顧彥和,著實嚇了一跳,被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顧彥和……你……你……”

“我什麽也沒有做。”

“我……”她才反應過來,低頭檢查自己的衣著。麵對自己需長年對抗的敵人之一,在顧彥和麵前丟臉、傷自尊,她定要為此養傷半年。

“你隻是睡了很長的一覺而已。”他站在書桌邊上,“我才進屋,所以你也不必擔心你那小身板會走光和毫無美感的睡姿被我偷看了去,左手邊有早些時候給你準備安神的藥,如果頭疼得受不了可以吃兩粒。”

蕭鐵這才看見自己的床頭邊餐盤上擺著白粥和蔬菜,還有新鮮的水果。還有藥片。

果然看到她露出為難的表情。她從小就怕苦,喉嚨似乎比別人要窄些,吃藥的時候容易卡在喉嚨,所以大顆粒的藥片一定要掰碎。膠囊是絕對不吃的,非常情況隻能選擇撕掉膠囊的皮。所以此次他買藥的時候有留心,刻意避開了蕭鐵難接受的部分。顧彥和自己也覺得奇怪,蕭鐵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居然也記得住。

“顆粒不大,有糖衣也不苦。不是還要對抗我這‘惡勢力’嗎,沒力氣怎麽行。”

蕭鐵想起來,上次他們在車裏爭論之後,她在紙上忿忿寫了他的名字,又在後麵寫了惡勢力三字。這張紙大喇喇地正擺在他站的書桌麵前。誰能想到被正主抓了個正著。蕭鐵的肩膀立刻矮了下去。

見顧彥和拉開門出去,她趕緊下床:“彥和,我送你。”在樓梯拐角追上了他。太急,又因為餓了整天,雙腿無力結果絆了一跤,一頭栽倒了顧彥和懷裏。

“原來我這台戰鬥機也有戰鬥力弱到無法啟動的時候啊。”她抱歉得笑,扶著樓梯把手站直。

他頓了一下,然後說:“還說是戰鬥機了,說你是推土機都高估了。你這回真是病的不輕——對我,終於你換了個稱呼。”

“再連名帶姓得喊你,爸爸媽媽恐怕不會放過我。”

“你回房裏去,他們此時在樓下呢,別讓他們擔心了。”他本來已下了兩級樓梯,又停住腳步回頭囑咐她。

“今天謝謝你。”她“好哥們”似地拍了一下顧彥和的肩。

然後看到顧彥和若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爪子上。蕭鐵連忙收回。

“我走了。”

蕭鐵站在樓梯口,聽見顧彥和與爸爸媽媽道別,然後他們送他出門,聲音漸行漸遠。

蕭鐵沒有回房間,而是順勢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心裏滿滿的。

認真回憶起來,她和顧彥和勉強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小時候的“朋友”,顧彥和與自己哥哥蕭烈的朋友,兩個人見麵的次數也算得上頻繁,但兩人關係一直非常冷淡,甚至可以說得上惡劣。後來因為顧彥和到國外當留學生的緣故,兩人都是長大了才見到麵,所以她在那次家宴上,她沒有立刻認出那個高高個個子,很英俊的青年是當年那個“早熟”的小西裝,當然,經過爸爸媽媽的介紹,她立刻表現出了分外的熱情,對遠到而來的客人表示歡迎,但對方並不領情,莫名其妙在生氣一樣,把她當空氣,更別提回應她的招呼。

這是什麽態度!

而他似乎從不掩飾自己對她的厭惡。她偶爾和蕭烈撒嬌,說一些不著邊際的夢話就會被他毫不留情地狠狠戳破,哪裏有半點當哥哥的忍讓妹妹的樣子。有一次她說希望有個不進水的大床墊,她可以用它睡在湖麵上,看藍天白雲看星光閃爍,順著水飄來飄去,多浪漫啊。他在一旁聽見了,說:“我知道有種殯葬是人躺在墊子上,在水上飄來飄去的。”氣得她恨不能一巴掌糊過去。自然也就“顧彥和、顧彥和”這樣連名帶姓得叫,背地裏更有“冷麵神君”、“惡勢力”、“小西裝”、“十三爺”這些外號。連蕭烈聽了之後都忍俊不禁。

和方秦逸分手之後,她回家就大病了一場,發燒一下子瘦了,精神也大不如前。蕭烈擔心她胡思亂想就開始帶她參加他們的聚會。她和哥哥們無話可聊,也不想外出,於是家裏的聚會就多了起來。顧彥和每次都會出席,本以為顧彥和見到自己肯定免不了冷嘲熱諷一番,他們對峙這麽些年,從未在嘴上認過輸,她淪落成自己都鄙視的黛玉鐵,這德行還不人見人踩啊。

不過她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因為,每一次顧彥和都有帶不同的女伴在身邊,要表現男士風度自然懶得和她鬥嘴。

顧彥和的女伴大部分和她年紀相仿,蕭烈認為同年紀的女生在一起比較容易拾起話題而特讓她來招待顧彥和的女友們。

她在本市確實甚少有閨蜜女友往來,大學幾位好友都非本市居民,一放寒暑假就各自回家。顧彥和的眾多女伴之中,李清衡參加聚會的次數最多,那位獨闖雪原的少女。也隻有李清衡走的時,蕭鐵會去送且都會送到院門外。

因為聚會漸多了,李清衡建議在院子拐角處砌個小燒烤台:“可以砌在那邊的角落,不礙眼又方便,而且簡單,半天就可以做好。”

蕭鐵立刻表示了興趣,她實在不敢想象李清衡這瘦弱的小身體還能做重活:“你還會水泥工?”

“會一點。要嗎?”蕭鐵目光亮亮的已是很期待,李清衡接著說,“那你來畫設計圖。”

“好啊。”

第二日便運來了磚頭和水泥,李清衡和蕭鐵兩人穿著灰撲撲的工作服又是和水泥又是壘磚頭得忙活起來,男人們就打打下手,幾人了小半天,砌起了一座小小的燒烤台,李清衡蕭鐵畫的設計圖的基礎上做了點發揮,在台子的正麵留了兩個方形孔,她也不說是做什麽用。隔了兩天在台子表麵做了貼麵,兩個方形孔也堵上了,但留有把手是可以整理炭灰的抽屜。家裏還留了點原木,李清衡刨平了,做了個漂亮的水龍頭的擋板,還拚了個小凳子。

“清衡,你有什麽不會做的嗎?”蕭鐵覺得她真是妙手,十分佩服。

“我喜歡鼓搗這些東西,不順心的時候就做水泥工,流淚和出汗都是排水,總覺得出汗比流淚要好。”李清衡沒有停止手上的活繼續說,“人家都說逆風處有朝陽,人生無過不去的坎,吃飽穿暖,好好對自己最好。”

這小燒烤爐子意外得好用,保溫效果好,放一包炭就足夠他們烤一頓的肉。

後來李清衡開始邀約蕭鐵外出,或爬山或打球,她開始試著參加他們的聚會。當然顧彥和也會在場,也許是哥哥囑咐他少刺激她果然收斂了許多。有一次,他們一群人還跑到遠郊去,車子沒了油回不了市區,幾人在農家小屋裏睡了一夜。就這樣,有了李清衡做潤滑劑,她才和顧彥和慢慢建立了一些革命情誼。再後來李清恒離開本市,她去了外國。和顧彥和的關係又回到不冷不熱的狀態了。

這中間還有個小誤會,蕭鐵身體好之後不久,顧彥和又交了個小女朋友,蕭鐵知道後氣得一夜沒睡好覺。好啊,這花花公子變心,又勾搭上了其他女人。

清衡先是看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表示不解,後終於了解她為什麽生氣之後狂笑不止:“我本來就和他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啊。”

“……”

“你還不了解麽,因為你對我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所以你家聚會,顧少必會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