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晚歸

蕭鐵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走。她看到有小店賣罐裝啤酒,就買了好幾聽,讓李清衡陪她喝點。然後一言不發。這一路,她走得迷迷瞪瞪的,居然還意圖闖紅燈,被李清衡一把拉了回來。李清衡雖是擔心,卻一路相伴沒有多餘的話,直到蕭鐵包裏的手機再次大叫連連,蕭鐵才驚然覺醒,掏出手機一看,是顧家的家宅的號碼。

“小鐵,還在加班嗎?”是顧母。

她一看表,居然已快晚七點了。

“媽,對不起,我馬上就回來。”蕭鐵對著電話連聲道歉。

“早點回來,菜都冷了。快點回來。”電話裏是滿滿的關心,蕭鐵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嗯。”她乖乖答應。

她轉頭去找清衡的時候,看到清衡已為她攔了一輛出租,朝著她招手:“蕭鐵,走,我送你回家。”

從顧家大門走到顧家主屋中間是一條寬闊且長長的水泥路。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梧桐,夏日則是綠蔭繁蓋,陽光點點碎碎。而今,不知不覺入了秋,天高氣爽,夜晚的這條道路,景色和白天截然不同,綿長的燈光從樹葉之中探出點腦袋,照的一地昏黃。

李清衡送蕭鐵到顧家門口之後,車就不往裏走了,清衡交代了司機先生,讓他稍等片刻,自己則下車陪蕭鐵往裏走了一段。

“清衡,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的。”

“是是。”

“清衡,不要和顧彥和說……”

“如果‘不說’才是保護你的方式的話,我會聽你的,但如果陳可芮會做什麽的話,我就無法答應今天你對我的要求了。”

“好。”

她們緩緩往前的時候,看到路那邊,有人來回踱步張望,一看到她們之後,立刻快步向她們走過來。

他還沒有來得及換掉今日的正裝,擱下外套,他就來回四處尋找觀看。

“找小鐵呢?”顧母看他這坐立不安的架勢,笑著問。

“……嗯。”

“還沒有回來了。”

她下班時間通常會比自己早,而且也不在外麵多耽擱。如果有約也會事先說。他心下雖有疑問,但沒有說出口,想打電話,但礙於他們這幾日正在冷戰,他氣還未消,這幾晚都是抱被到起居室裏睡,回來看她在大床上睡得很香,好像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錯,他將自己丟棄在北極和她斷絕聯係,卻不能輕易妥協,他是自作自受。他更覺浮躁甚至在公司接連有失態表現。這樣猶豫著又等了一會,直到快開餐了,蕭鐵還不見蹤跡,他便打了電話去了蕭鐵的工作室,霖貞說:“蕭鐵中午就走了!”

蕭鐵不見了!

一瞬間,覺得自己一味碼高的自尊是如此得單薄且可笑,對他,強迫、冷漠都毫無用處,所有施加給蕭鐵的負麵情緒都會被蕭鐵如數奉還!

“蕭鐵說她馬上就到家了。”他還在焦心燒肺,媽媽過來淡淡說了一句。

“她給您打電話了!”

“啊,不是啊,是我給她打的電話,不然我怎麽會知道。”顧母一臉不解,給兒媳婦打電話還不行嗎?

“蕭鐵也給我打電話了,她說因為有重要的商務會談把她拖住了,讓大家先吃飯,今天就不要等她了。”

“這樣啊……”

“總不能讓爺爺也一起等著小輩吧。”

“那你呢?”

“我再等會她,一會就進去。”

顧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這外貌算是極好的兒子。

顧彥和打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幼年時住校,少年時留學,常年在外自己拿主意慣了,養成的個性異常獨斷,也格外曲折。比如不合他心意的,從不當麵拒絕,但一定是拐著彎讓事情黃掉以符合他的心意。至於物件,更是如此,不喜歡的,再昂貴也可以隨意丟棄。從小到大,家裏安排的事情有哪件是他乖乖聽話的,除了娶蕭鐵這件事情,到底是遵從父輩的心意,還是心裏早有盤算,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法給予準確的說明。

如今娶妻了才回家裏住。這段時間觀察,他雖明麵上從不直說,但對蕭鐵,算是用心用力。顧母一時間也說不清,一個人的喜怒輕易被另外一個人牽動,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轉身之前,她微不可聞地輕輕歎息。

他一聽蕭鐵馬上要到了,再也坐不住。披了件開衫就走到外麵來等,可是一直不見車來,他越等越是心急,手裏緊握著手機,猶豫要不要打個電話。

“你去了哪裏?”他走到她麵前的第一句話,“明明早就離開工作室了,怎麽會這麽晚,我很擔心。”

“沒事沒事,你不要擔心,清衡你也不要擔心。”蕭鐵一遍嬉笑著,一邊擺著手。她左右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塌,在身體完全落地之前,被顧彥和接在了懷裏。

“彥和,既然你來接她了我就先回去了,車還在門口等著我。”她匆忙要走。

“清衡……”顧彥和欲言又止,如果連清衡都不開口的話,那麽蕭鐵的事情他更無從知道了。他討厭這種自己無法掌控的感覺,卻偏偏麵對蕭鐵,他什麽也做不了。

“蕭鐵沒事,就是喝了一點酒。”李清衡已經往來的路走了長長的一段,聽到顧彥和喊她,於是又回過頭來高聲回答,然後繼續轉身走了。清衡來去顯得特別匆忙。

顧彥和扶著蕭鐵,皺起眉頭,“怎麽喝起酒來了……”

“顧彥和,我隻喝了一點,看不出來了,在長輩麵前不會露餡吧。”

“怎麽不會,瞧你的臉紅得,還有,你現在話多得要命,這是醉酒征兆。”

“那我等到酒氣消了再進屋。”

“好了好了。一點都看不出來,如果一會你隻微笑不說話的話。”

蕭鐵確實是喝了不少,但越喝意識卻越清晰。到門前才知道自己這是犯了大忌,她嫁入顧家還不足三月,就開始晚歸。

“沒事了,大家都已經去休息了。你餓嗎?”

蕭鐵下意識摸了一下小腹,點點了頭:“嗯,好餓。”

給她盛了粥,她就低著頭慢慢喝。突然從連篇大論調頻到默片。然後和長輩問候過晚安之後,回屋休息。

他不再鬧脾氣,乖乖回到臥室,蕭鐵對他的和好行動完全無感,顧彥和覺得有些喪氣。

在蕭鐵的認知裏,顧彥和是因為覺得天氣熱而去起居室休息,剛洗過澡就覺得身上黏糊糊的天氣,換她也不願意和人挨著睡。現在天氣涼了,他就回來了唄。

關了主燈之後,他從床燈光中看到她睜著大眼,牢牢盯住天花板。

“睡不著?”

“嗯。”

“你在想什麽?”

“什麽都想,什麽也沒有想。”她短暫沉默之後的回答。

“蕭鐵!”他又覺得心慌了,從床上坐起來。蕭鐵見他這樣,也緩緩地坐起來了。

這個人在身邊,卻又從不在身邊,他從不勉強她,因為隻要她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隻要他想,他就能輕而易舉的擁有,但他有足夠的耐心和細心,一定可以讓她的心全轉移到自己身上來。可是,她總是不和自己在同一頻道上,她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顧彥和低吼著,他難得的氣急敗壞都是因為她,“哪裏讓你不滿意?我覺得自己剛靠近你一些了就會被你狠狠地推開,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麽你不在一開始就斷絕我所有的想法!”

“顧彥和,我們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此時此刻,她雙眼發紅,淚在眶中打轉。

話在問出口之後,蕭鐵都覺得暗暗有些吃驚,什麽時候,她的口氣轉換得如此怨懟,她不是最討厭哀求,抱怨的立場嗎,她一心追求的獨立的狀態在不知不覺間瓦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