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憶往昔
過了一年,太子登基,秦傲菡與秦憐一同封為婕妤。秦傲菡心中卻沒有一絲歡喜,隻想到曾經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此時應該不會再覺得自己的心上人委屈了吧。
太子登基後,朝政由紀太後的娘家人把持,他空有皇帝之名,卻毫無皇帝之實。皇帝此時年輕氣盛,擁有滿腔治國熱情,可惜施展不了。年輕的皇帝想擺脫束縛,於朝堂之上對自己的舅舅表兄等人難免有些抱怨。這些人都是政治老手,聽此便各個要辭官歸田。皇帝自然很高興,就想將他們都趕回老家去。誰知辭表在龍騰殿還沒放熱,那邊紀太後便尋死覓活,說是自己還健在皇帝就開始對付紀家人,不將老太婆放在眼中,有朝一日,自己有個什麽,那紀家人還不是連活路都沒有。哭哭啼啼,實在不成樣子,外人見了還以為皇帝不孝。皇帝無法,隻得親自將這些自己送不走的大神又給請回來,心中著實惱火,可又無可奈何。
從此,皇帝也就不怎麽管理這偌大的國家,隻是每天上朝下朝例行公事,其他時間一概不理朝政。紀太後這才十分滿意。
此時的皇帝隻知日日流連在兩妃寢殿,尋求安慰。秦傲菡知道皇帝心中煩惱,她也想好好勸慰皇帝,可是一想著皇帝與堂妹一年前的對話,她就著實溫柔不起來,甚至動不動就跟皇帝吵起來。皇帝心中本就不舒服,秦傲菡還這樣不懂事,這讓他不禁慢慢的也就很少去秦傲菡那裏,而是夜夜宿於秦憐宮中。秦傲菡知道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原因,隻是怨恨皇帝有了新歡忘了舊人,整日在宮中抱怨連連,皇帝對她也就更為不喜了,加之秦傲菡的祖父如今早已因年邁而辭去丞相之職,秦傲菡的父親又隻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官員,對皇帝起不到一點作用,皇帝漸漸地也就不再理會秦傲菡了。
俗話說,酒色喪人心智。皇帝原本因著煩惱不得施展抱負而流連後宮,到後來竟變成了沉迷酒色。此時的皇帝也不再因為朝政被人把持而每日怒氣衝衝,而秦傲菡也因著被冷落許久脾氣收斂了不少,於是沉迷美色的皇帝自然重新寵愛起美麗的秦傲菡。
“可惜,最後,他依舊封了她當皇後而不是我。”秦傲菡斜靠在貴妃榻上,恨恨地說,眼中滿是狠厲。
“小姐,雖然憐小姐當了皇後,但陛下最寵愛的人是你呀。憐小姐表麵上是皇後,何等風光,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她早已失寵了。皇帝這幾年來去過她的寢殿幾次?不過是因為憐小姐沒有什麽錯處所以才沒廢了她罷了。可是你不一樣啊,陛下每個月都會來咱們宮殿兩三次,不管是外頭來了多少美人,陛下從沒忘過你呀。”若雲跪在塌旁,輕聲地安慰著秦傲菡。
“是嗎?”秦傲菡苦笑,“你忘了嗎?自從金夜昕進宮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我們這裏了。”
“小姐,你不要灰心。陛下寵那金婕妤也不過是圖個新鮮,等新鮮勁兒一過,還不是和以前陛下從外麵帶回來的那些人一樣給忘到腦後頭去了。”若雲見主子不哭了,站了起來,微笑著說。
“你呀,就會安慰人。”秦傲菡為了若雲,終於憋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若雲過來輕輕地給她捶著腿。
秦傲菡舒服的靠著,突然眉頭一皺,嘴角輕揚,“雲兒,別捶了,給我準備梳妝。”
“諾。”
秦傲菡仔細打扮了許久,畫了個濃濃的妝,以掩飾她曾今哭過的真相。若雲給她拿來披風,主仆兩個端莊地向晞陽殿而去。
兩人一接近晞陽殿,就看到晞陽殿外麵站著兩個內侍把守宮門。秦傲菡心中奇怪,卻也稍稍猜得幾分。
若雲先上前去,微微一笑,“兩位大哥,我家娘娘想進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兩名內侍麵無表情,“皇上有旨,皇後娘娘妒忌妃嬪,有失儀範,罰其禁足一月。”
“皇後娘娘此時被禁足,本宮作為堂姐,隻是想進去陪陪皇後,勸慰幾句,莫不是也不行?”秦傲菡柳眉一挑。
“參見昭儀娘娘!”兩名內侍見到秦傲菡,連忙跪下。
皇帝隻交代不讓皇後出殿門,並沒有說不讓別人進去探望。何況秦昭儀是皇帝的寵妃,萬一自己阻擋秦昭儀,皇帝發怒,後果不堪設想。倆人私下交換了一下眼色,一致決定放秦昭儀進去。
“起來吧。”秦傲菡斜瞟了他們一眼,傲慢地說。
“諾。”倆人起來後微微彎下腰,“昭儀娘娘請進。”
秦傲菡和若雲一踏進晞陽殿就覺得裏麵十分沉悶。皇後坐在鳳座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參見皇後娘娘。”秦傲菡與若雲一同行了禮。
聽到人聲,秦憐方才回過神來,“堂姐,快起來。”她從鳳座上下來,扶起了秦傲菡。
“娘娘怎麽變得這麽憔悴?這讓堂姐看了多麽心疼。”秦傲菡輕撫了皇後的臉,哀哀地說。
“堂姐不必擔心。”皇後笑了笑,隻是這個笑容十分苦澀。
秦傲菡將皇後重新扶到鳳座上坐下,自己則陪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椅上,“皇上也太無情了,不過是罰一個犯了錯的婕妤跪了一會兒,竟就要禁足。”
皇後的麵容又淒婉了起來,“皇上說我妒忌金婕妤有孕,竟是故意尋她的錯處來懲罰她。我……”
“這說的什麽話?皇後又不知道她懷有身孕,這不是太醫剛剛才診斷出她有身孕的嗎?”皇後話未說完,秦傲菡就忿忿不平的插進來:“再說了,即使她懷有身孕,那也不能對皇後不敬啊!這宮中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能誕下帝裔?哪裏就那麽嬌貴了?跪一跪,曬曬就會暈?又不是雪做的。”
皇後心中淒淒:“陛下現在眼裏心中隻有金婕妤一個人,那裏想得了這麽許多?”
秦傲菡猛的站了起來,來到皇後身邊:“娘娘,再怎麽說,你也是皇後,你可是皇上的結發妻子。雖說堂姐比你先進宮,但你是正室,皇上難道就不顧念著十幾年來的情分嗎?”
皇後見堂姐為了自己的事這麽氣憤,甚至連責備皇上的話都敢說出來,絲毫不怕因此得罪皇上,心中十分感動。可是思及皇上的事,她也覺得自己確實無能為力,隻好歎了一口氣說:“黃花已落地,如今憔悴誰憐?金夜昕猶如含苞的鮮花剛怒放,皇上寵愛她也是人之常情,我又能如何?”說完心中一陣酸楚,眼中不覺落下清淚。
“娘娘,不是堂姐不省事,隻是那金夜昕這樣不把娘娘放在眼中,堂姐著實咽不下這口氣。她如今不過方為婕妤,且未育帝嗣,就這般囂張。若有朝一日讓她誕下皇子,到時堂姐隻擔心娘娘會後位不保啊。”秦傲菡語重心長。
秦憐微微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悲傷地說:“帝皇無情,縱為皇後,寒夜之中孤身一人,無人相慰,又有何趣?”
秦傲菡見秦憐毫無鬥誌,不覺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心中一陣鄙夷,臉上卻依然帶著為皇後焦急的神情,語氣憐惜道:“堂妹,你縱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瑤台、瑤容兩位外甥女好好想想吧。一旦他日金夜昕登上後位,將你推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時隻怕瑤台、瑤容倆人芳魂易逝、性命難保啊!”
“瑤兒,容兒?!”秦憐放佛此時方才回過神來。
“對,瑤兒、容兒。”秦傲菡又加重了語氣。
秦憐猛的站起,“她若敢動瑤兒和容兒,我決不饒她。瑤兒和容兒是我的命,我不會讓她們受到半點傷害。”秦憐一臉決絕,母親的本性讓她變得堅強。
“傻堂妹啊,你如果現在都壓不住她的氣焰,一旦她得勢,她想害瑤兒和容兒你還保得住嗎?”
“堂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她長久的囂張下去,我會讓她知道,誰才是這後宮的主人。”秦憐一臉憤然,雙目幾欲噴火。
秦傲菡輕輕幫皇後撫著背,“娘娘別生氣,莫要白白氣壞了身子。堂姐還是先送你進去休息一下吧。”秦傲菡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微微笑著將皇後扶進了內殿。
隔日陽光明媚,稍稍將幾日來陰鬱天氣所帶來的寒意驅逐了些,讓人微涼的身心慢慢舒展過來。禦花園的花大多都凋謝了,所幸還有一叢叢嬌豔的月季映著這暖陽歡笑,況且涼涼的空氣中帶著常青鬆柏的清新氣息,比起百花濃鬱的香氣還要好聞一些。
秦傲菡帶著若雲在禦花園散步散心,鬆柏的氣味讓她的心裏平複了不少。她甚至伸手摸了摸那細細的鬆針,微微笑了,就像是一個逛園子的小女孩。她手捧著鬆枝梢,笑著轉過身去:“雲兒,你看……”卻突然一頓,笑容僵在嘴邊。
若雲見秦傲菡這樣開心,心中也高興,此時看小姐突然陰霾了臉,心中疑惑。她順著秦傲菡的眼光向後看去,隻見意雲扶著金婕妤正向這邊走來。若雲知道小姐此時心裏難受,連忙到小姐身旁輕輕扶著她。
金夜昕與意雲此時也看到了秦傲菡,連忙行禮:“參見昭儀娘娘。”
“不敢當。”秦傲菡語氣冷淡。
金夜昕見秦傲菡沒有令自己起身,便一直半屈著身子,保持行禮的姿勢。
秦傲菡並沒有讓她起身的意思,繼續說著話:“金婕妤有孕在身,怎麽不在飛仙殿中好好養著?今日雖是出了太陽,隻是在這開始有著寒意的天,金婕妤還學著我們這樣的閑人逛禦花園,真是好雅興啊。”
“回娘娘的話,臣妾是想著老呆在殿中挺悶的,而且太醫也說要經常走動走動,這樣對胎兒也是有益的。”金夜昕語氣十分恭敬。
秦傲菡聽到她提胎兒,心裏沒來由的就來火,“妹妹說的自然在理,隻是禦花園苔滑露重,萬一妹妹走路時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傷了大人是小,要是傷到了帝裔,這事情可就大了。”
這腹中孩兒如今就是夜昕的一切,她可以容忍秦傲菡傷害自己,卻不允許秦傲菡說她孩兒半句不吉利的話。現在秦傲菡竟敢對她的孩子出言不遜,她心裏不免恨上了秦傲菡,臉上卻依舊帶著得體的笑容,“多謝娘娘關心。但夜昕想著皇上福澤深厚,因此夜昕腹中的孩兒定也能福壽綿長,萬萬不會出事的。”
秦傲菡聽著這樣一番話,氣得快神智混亂了,不由冷哼一聲,“皇上自然是福澤深厚,但你金夜昕和你腹中的孩兒能不能沾染上這福分可不好說。”
秦傲菡說著又伸手挑起夜昕的下顎,“妹妹果然天生麗質,難怪皇上對你恩寵有加。隻是如今你已身懷有孕,自然不能伺候皇上。所以,還望你知進退,這幾個月就別再獨占著皇上不放手。”
夜昕笑了笑,“娘娘說笑了,皇上乃一國之君,我隻是小小一個婕妤,怎麽有能力控製皇上的行蹤。皇上若不願來我飛仙殿,我也無可奈何。這獨占一說,夜昕真是受不起。”
“你……”秦傲菡氣得臉都青了,“金夜昕,你最好想清楚,這帝裔可比聖寵要重要得多,你別不識好歹。”
“還望娘娘高抬貴手,饒了夜昕,夜昕知道錯了。”金夜昕猛地跪了下去。
秦傲菡見金夜昕跪了下去,先是一驚,之後想著定是自己的話起到了威懾作用,不禁又心裏高興,也就沒有注意聽到金夜昕跪下去之後蚊子一般說的什麽了,帶著若雲一行人回宮去了。
秦傲菡前腳剛走,意雲馬上將金夜昕扶了起來,一臉心疼,“婕妤,您還好吧?”
“我沒……”‘事’還未出口,金夜昕一個踉蹌,暈倒在意雲懷中。
“婕妤……婕妤……”意雲摟著金夜昕哭喊,“快,快將婕妤抬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