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療傷

月弄影才躺下沒有一會兒,不遠處便傳來了陣陣急速的腳步聲。

看來小白那個家夥的動作不是一般地快。而且,帶來的人也不止一個。好吧,希望這樣,司徒璟這個少年能夠得到救助的概率更加大一些。此刻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直到聽到腳步聲的那一刻,月弄影才真正放鬆下來。而這一放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手的情況。

好疼!

但是,看著越走越近的青痕師叔等人,月弄影卻將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手掌。

青瓷也來了。

小白是最先到達她所在方位的。沒有去管司徒璟的情況,小白一見著她,就往她的懷裏竄過來,嘴裏“咕咕咕”地發出響聲來,小小的圓圓的眼睛中還閃著淚花。

月弄影冷汗。

小白這個家夥弄得也太過誇張了。不過就是一會兒沒有見而已,用得著誇張到像是老久沒有見的樣子嗎?況且,她還沒有死,這個家夥哭什麽?

月弄影哭笑不得。然而,嘴角扯起的弧度卻是引起了身體上的痛感。原因是她在笑的時候,身體震動的瞬間將藏在袖子裏的手給壓到了。

“嘶——!”月弄影小聲地發出驚呼來。

實在是太疼了。

然而,這小小的一聲驚呼卻是沒有逃過青瓷的耳朵。他皺了皺眉,看了看青痕麵前的司徒璟,快步朝著月弄影走了過來。

司徒璟早在他們過來的時候,為了方便檢查而抬到另外一邊去了。現在的月弄影是一個人躺在一大片空曠的草地上。

“手拿出來。”青瓷先是掃了月弄影的全身一眼,然後,麵無表情地吩咐道。

韓青嵐看見師父的身影,也跟了過來。他看了看師父的臉色,然後,悄悄地往後退了兩步。

月弄影本來還準備隨便糊弄過去的,一看韓青嵐的動作,瞬間便是明白了,也不敢造次,乖乖將手拿了出來。

韓青嵐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是怎樣的一雙手?!

若是這還能被稱為是人的手的話!

森森的白骨上隻剩下了一些經脈,肉已經掉了大半,有些皮還連著,有些卻是連蹤影都不見了。鮮血已經幹涸,枯竭在一些皮的表層,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著暗色的光影。

韓青嵐隻瞟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下去。

這樣的手,僅僅隻是看著,便打從心裏開始感覺到疼痛。然而,這雙手的主人的麵上卻是一點兒痛苦之色都沒有現出來。

難道她沒有痛感麽?即使是身為男兒的韓青嵐都覺得,若是自己碰到了這樣的狀況也一定會嚎上一嚎。然而,明明隻是女子的她,卻是一聲都沒有吭。這該要多大的毅力?這小小的身體裏麵又蘊藏著怎樣的忍耐力呢?

韓青嵐迷惑了。

青瓷先是仔仔細細地探查了一遍月弄影的手。他的眼睛中閃過不忍,卻是長長歎出一口氣來,輕輕拍了拍月弄影的小腦袋,“你個小家夥是不想要這雙手了嗎?”

還好沒有傷到經脈。不然,這一生,這個小家夥都隻能是殘廢了。

沒有了手,還能做些什麽呢?

月弄影低頭,笑而不語。

青瓷卻是來氣了。“你們到底為什麽會跑到這個地方來?司徒這個家夥又怎麽會掉下去的?你們到底在幹些什麽啊?知不知道這裏很危險?!”

本來隻是質問的語氣,說道最後,青瓷卻是越想越後怕,口氣也就隨之而嚴厲起來。

若是一個不小心,也許這一世,他便是再也見不到這個小家夥了。

青瓷單單隻是想象這樣的情況,心裏都疼痛到不行。這樣的痛比之之前他愛的那個女子離開他的時候內心所感覺到的痛更甚。

青痕此刻卻是已經給司徒璟檢查完了。快速解了毒之後,司徒璟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不知道是哪個有兩下子的,居然在最危急的時刻將司徒璟的重要穴位給封住了,蛇毒因此而沒有擴散。若不是這人的相助,恐怕,就算他可以從閻王那裏搶人,司徒的命也不能留多久了。

一邊心中想著事情,青痕一邊走向月弄影的這個方向。聽說,司徒璟是她給救上來的,她那麽小,不知道傷沒有傷到?

老遠的,他就看到了月弄影的手。

那還能稱之為手麽?

連見多了傷員的青痕都有些心驚。

“你……”青痕斟酌了半天的用詞,“這是怎麽弄出來的?”

青瓷卻是冷冷一哼,“怎麽弄的,你去看看那邊的那些藤條上都是些什麽吧?!”

青痕一愣,真的就走過去看了半天。那些藤條被緊緊地附在大樹上,顏色卻已經不是綠色或者土黃色了。不知道是誰的鮮血將它整個染紅,現在的藤條居然呈現出一種妖異的顏色。部分位置上還掛著一些殘肉!

青痕睜大了眼眸,快速走到月弄影的身邊,突然伸手將她的衣服給解開了。

眾位師兄都是一愣,對於青痕師叔的這種做法很是不解。然而,還沒有來得及回避,月弄影的身體就暴露在他們的眼前。

娘誒!老娘這一世的清白啊!

月弄影在心裏狂流淚不止。青痕師叔你別是報複我吧?月弄影都快要流淚了。她哪裏有這麽開放,在這麽多男的麵前赤裸上身?雖然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小蘿卜頭啊小蘿卜頭,但是,臉,她還是要的。這一下子,她以後還要怎麽樣見這些小家夥啊!

沈辰逸開始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然而,待他看清楚月弄影的身上的皮膚的時候,他的整個人都震驚了。

腰間是一條粗粗的被勒過的痕跡。似乎是用勁很大,使得月弄影的腰間都開始有了淤血,整個腰部都是紫色的痕跡。

“師叔,這……”沈辰逸說不出話來。

青痕卻是突然就淡漠了語氣。“看不到那邊的藤條麽?你以為你的小師妹是怎樣將你的六師弟給弄上來的?”

話音之間都是不滿。

月弄影卻皺了皺眉,她救司徒璟起來可不是為了讓別人來說他的不是的。明明就是她任性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她不需要任何人替她背黑鍋。

“師叔誤會了,”抱著這樣的信念,月弄影搖了搖頭,“不是璟哥哥的錯。我並不是在為他開脫。真的,這樣的後果其實都是我的錯,隻是璟哥哥是無辜的,你們不要責怪他。我說的是實話,沒有騙你們。”

雖然月弄影說得情真意切,但是卻還是沒有能讓眾人信服她。

青痕也就隨便點了點頭,笑道,“好,好,好,你的璟哥哥沒有錯。來,師叔先幫你把手給治好好不好?”

月弄影氣悶。這種語氣一聽,分明就是不相信的口氣!

但是,她卻沒有再說什麽。人啊,都隻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然後再根據自己的理解來進行推理。別人說的即使是真的,他們也都隻會相信自己能夠接受的東西。

算了,他們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去吧。

月弄影閉緊了嘴,沒有再解釋。

青痕看了一眼月弄影的手,皺了皺眉,吩咐道,“還是將她帶到我的院子裏去吧。那裏的藥品齊全,不像在這裏束手束腳,要什麽沒有什麽。”

青瓷撇了撇嘴,剛想要諷刺他兩句,卻在瞥見月弄影額頭上滲出的汗珠的時候合緊了嘴巴,沒有再說什麽。

她應該是很辛苦吧?卻硬是撐著,一句都沒有叫嚷出來。這樣的性子,雖然不會撒嬌,但是卻是讓人心疼更甚。

青瓷長歎一聲,輕輕抱起了月弄影小小的身子,快步朝著青痕的院子走去。她的傷已經耽誤了太久,若是再不加緊時間,可能就算不會殘廢的手也會被拖得殘廢!

青痕沒有多說,隻是將司徒璟的身體抱了起來,也跟著青瓷的腳步,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將一幹無關的人士給趕走,青痕拿出所有的東西,開始為月弄影療傷。她的手已經成了這樣,必須得將殘留的肉和皮給去除,然後再使用生肌散,讓她的手上的肉重新給長出來。

過程看著雖然簡單,但是若是真的實行起來的話,其中的痛苦卻是一般人不能夠忍受的。首先就是那道去除原先殘留的皮肉的過程。傷者必須得忍受皮肉生生分離的痛苦。若是忍受不住,擅自離開了指定的位置,那麽就算療傷失敗!

第二個變態的地方就是在皮肉重新長出來的時候。

因為皮肉重新長出來的時候,傷者的傷口是被包紮好的。然而重新長出來皮肉的感覺卻是難以言明的,似乎是癢,又似乎是痛。總而言之,那種奇怪的感覺會騷擾到傷者全身都不舒服。若是不能過這一關,那麽,療傷的結果仍然是失敗!

所以,月弄影的手能否恢複,還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首先就是骨肉分離。

這個過程中,青痕再次體會到了她的堅韌。

將手泡在藥水中,生生看著自己皮肉與骨分離的過程,即使心硬如他,也不能完全能夠忍受這種痛苦。

然而,月弄影卻是連聲都沒有吱,隻是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的皮肉與骨肉分離的場景。

這一刻,青痕再次回想起離落師父的話來。

也許,這就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