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以為小雅還會再號嚎大哭,可事實是她精力充沛地拉著我逛遍了方圓百裏的街,光顧了無數家小吃特產店等等等等。一路笑得春光燦爛。途中還在人滿為患的公交車上底氣十足地和她媽通了一通電話,引得多少人紛紛回頭探視我也數不清了。我是真沒她那麽好的精力,所以黃昏將近的時候,我二話沒說得就累趴下了。
“小雅,我走不動了。”
“我背你!”
“……”
我真佩服小雅,居然真要把我背起來。“你別把我摔了我跟你說……”這話就像吃到一半的荷包蛋,我還沒來得及說完,小雅就“啪”一下,把我給摔了。我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我倆兒就已經抱胳膊的抱胳膊,抱腿得抱腿,坐在地上東倒西歪地哼哼。
“噗,你看你那樣兒!”小雅狼心狗肺的指著我笑哈哈。
我氣得撲過去就掐她,“你還笑!你還有臉笑!”
“O(∩_∩)O哈哈~~~”
我們倆兒瘋子也顧不得身處市中心繁華的街道上,扭來扭去地鬧,最後引起了圍觀。我和小雅望了人群又心照不宣地看了彼此一眼。
“一、二、三!”
“三!”
我和小雅出其不意地拉著手就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衝過去,人群紛紛讓道,嘩然地迅速讓出一條道。
“耶!”
我和小雅坐在肯德基店裏擊掌慶祝。把可樂碰出了冰啤酒的味道,喝得不亦樂乎。
“啊!太過癮了。”小雅放下杯子衝我樂了樂。
我看著她笑。突然,小雅又臉色一變,一本正經地問我:“薔薇,冬天快來了,你怕冷麽?”
“你是要回家給我終點棉花嗎?”
“呃,這注意不錯。我回去了一定給你種上!”
“什麽時候回去。”
“我打算……就這幾天吧。”
“行!”
小雅端起酒杯,高舉起,“來,預祝我一路順風!”
“幹杯。”
我和小雅各自看著對方笑眯眯地喝下最後一杯可樂,然後笑著打車回家,笑著洗完澡,笑著躺在床上說晚安,笑著閉著眼睛等最黑的黑夜降臨。
我不知道當我在睜開眼的時候是什麽時間,小雅如同鬼魅的端坐在一旁看著我,我居然沒有害怕。也直勾勾地看著她。然後我們都哭了。剛開始哭得很壓抑很小聲,再然後就變得悲慟了。小雅抱著我哭得聲音沙啞:“薔薇,你不要恨我離開了你。不要怪我說話不算數。”
“不恨。我不怪你。”
“我一定傷害了你……”
“沒事。”
“對不起……”
兩個隨時都會感性的女人在一塊,很難想象下一秒會發生什麽。我們倆兒在外麵瘋鬧了小半天,回到家卻哭了大半夜。我知道,誰也不能陪我這樣,隻有小雅,隻有喜歡穿卡通棉睡衣的小雅,隻有她,才能給我這樣的回憶。
那個晚上我在小雅耳朵說得最後一句話是:“我會想你的,很想很想。”而小雅在第二天就走了,幾乎沒帶走什麽東西,火車站台上,小雅最後擁抱了我一下,然後就被那列我毫無印象的火車帶走了。
我從火車站走出來坐上出租車的時候,肩膀上都還一直有小雅腦袋的重量。車在小區樓下停下,開車的師傅好幾次叫我我都不敢開口答應,最後平複了好半天,才衝人家哽咽的說出了另一個小區的地址,“麻煩您把我載到那兒,謝謝。”
老師傅看我那副鬼樣子也不好發火,開到一半的時候居然開導我起來。
“小姑娘,你啊,你……”
我沒等他開口說完就釋放了一大股一大股的眼淚,腦海裏始終是小雅抱著我的畫麵,耳邊都是她說得那句:“你永遠是我最親愛的姑娘……”在無限徘徊。
你是我最親愛的姑娘。
你永遠是我最親愛的姑娘。
你永遠,是我最親愛的姑娘。
小雅。
……
車再次停下時,我已經不哭了。付了錢,走上二樓,敲門。阿K表妹的臉下一秒便出現在我眼前。
“薔薇姐。”
“嗯。”我走進裏閣。
阿K半倚在床上等我開口說話。
“如你所願,她走了。你滿意了?”
“謝謝。”阿K笑了笑,伸手去拿床頭櫃的煙。
我搶了過來,丟進垃圾桶裏,又開始哭。“以後,不要抽了。”
阿K始終笑著看著我,他的嘴唇有點發幹,可他還在說話:“薔薇,你把我當朋友對不對?”
我說不出話,隻能點頭。
“別哭了,謝謝你。”
“你也可以告訴她……”告訴她你其實得了腦腫瘤,所以才找來表妹演了一出戲,所以才讓我最後配合你逼走了小雅,你也可以像告訴我一樣告訴她的呀。“小雅不會介意的,真的。你們不該……”
“薔薇姐,讓表哥休息一下吧。”信子(阿K表妹)在一旁紅著眼眶拉了拉我。
我看了看阿K,和信子一起走了出去。
信子給我倒了杯水,自己也捧了一杯,然後坐在我身邊開始和我聊天。“表哥脾氣很倔,不願意說得事怎麽也不會說。我想,他一定很喜歡小雅才會選擇不告訴他的。我也,很喜歡她……。”
我雙眼紅腫的盯著杯中水,喉嚨發緊的說:“可是,我們都傷害了她。”
有愛在,就一定有傷害的話,為什麽人還要去愛?這個問題一直陪著阿K削瘦,瘦到我都快抓不住了。醫院裏已經明確表明他還有兩個月不到的時候,信子帶著他回來老家。
“人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少來了你。”我酸酸的回複阿K。這段時間,眼淚流太多,似乎過分的矯情感性了。我吸了口冷空氣,將阿K推上車,接著順理成章地揮手告別。自然而然的好像生老病死也是應該的,可惜我還沒看透。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我身邊最親的兩個人都走了。一個離開了,一個,離開了……。我獨自回工作室的的時候抬頭看了眼天空,可能剛才有飛機飛過,留下了白色的痕跡。
“好了,你還好好好生活。加油!”長長地籲了口氣,我給阿K的老朋友馬克打了個電話。從此我就要跟他混了。不求好混,但求混得下去。
合約上第五個月來臨的時候,陽城已經飄雪了。我的收獲是得到了馬克這半個朋友,之所以說隻是半個,那是因為還有半個他是嚴師的身份。小雅在電話裏笑罵我沒文化,大呼真可怕,說那應該叫亦師亦友。我聽了幹脆粗人做到底地回了一個字:“屁!”
在老家混得風生水起的小雅自然是不知道老馬是個多麽難搞的人,簡直比我老媽還難搞!我哀嚎著都每個假日太不爽,小雅在那邊特意拖長了音說她剛領了工資如何如何的爽。
“人神共憤!我詛咒你明天逛街遇見衰男!”
一聽這話,小雅就各種狼嚎的告饒了。她認定我是巫婆轉世,整一烏鴉嘴。平時我要是預感個什麽總會出點事不說,有時就我隨意說得一句話都能一語成讖。我被她製造出來的噪音弄煩了,就幹脆掛了電話睡覺,懶得理她。可就是我這一句話,讓小雅經曆了一係列烏龍事件,不過這是後話了。眼前的,是我該想想到底好要不要繼續呆在老馬那裏工作。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
第二天去上班的時候,老馬打發我去街市上取景,我一聽地址心髒都快跟茄子似的了。瑪德,又是偏遠的郊區!我略微不爽的衝老馬犯了個白眼。“盡讓我跑這麽遠!”
“這不是也沒人去嘛。”老馬笑嘻嘻地往我小包裏塞了個東西。
我眼疾手快的一把抓過來,“是什麽?”
“防狼劑!”老馬高深莫測地衝我神秘一笑。
“哼哼,謝了。”我皮笑肉不笑地裝好東西走人。老馬之所以給我這個,主要是緣於上次我也是去這種類似的偏遠郊區取景的時候遇見了變の態,害我慘兮兮地一路跑得跟瘋子似乎!就在我蓬頭垢麵站在老馬麵前時,整個造型都讓老馬為之震撼,並一個勁地誇我運氣好!我沒少在心裏罵老馬不要馬臉。沒想到罵了也還要去這種地兒。
“世風日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