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之閃婚(1)

番外之閃婚(1)

【命運安排了這樣一場鬧劇,而你卻在緣分的影子下抽身離去,獨留我拙劣地完成未來時。——沈念漪飯否】

《時有女子》裏說“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枝可依。”

其實女人窮其一生,都在尋覓那個能夠和她“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人。而當男人對女人說:“我們結婚吧”的時候,女人所有惴惴不安的未來才開始被隱隱綽綽地點亮。

所以當徐梓鎧向沈念漪求婚的時候,她原本風平浪靜的生活便被恍然驚動。這個天時地利人和皆占盡的男子,就這樣突如其來想要闖進她的未來,交付彼此,走向一條看得見幸福的道路,讓她感到如墜夢中般不真實。

隻是人生或許就是這樣充滿驚喜,才讓人甘之如飴地忍受痛苦和折磨。命運往往就是在你以為絕望的時候開始柳暗花明,絕處逢生。

那次機緣巧合的撞見,似乎把沈念漪心中塵封太久的回憶都天翻地覆地攪動起來,那些絕口不提的刻骨銘心,在無力忘卻並且依然鮮活的記憶中,和自己糾纏不清。

後來回到家中,沈念漪一副失魂落魄,母親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一陣慌亂,刨根問底地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她卻隻是含糊其次地說了句“楊修樺沒有赴約”,便倉皇地躲進了房間。

晚飯之際,當沈念漪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她紅腫的眼睛和臉上尚未消散的淚痕輕而易舉地被母親捕捉。

知女莫若母,沈母知道相親時一定發生了出人意料的事,才會讓平時一貫自若的女兒如此一反常態,而她卻一語不發,讓一旁的母親更是焦慮。

就在沈母方寸大亂、不知所措之時,卻意外地接到了相親對象楊修樺母親的電話。

電話裏,楊母痛斥了兒子因為工作而對相親玩世不恭,同時也一個勁地向沈母賠不是,對於兒子爽約這件事而向他們全家尤其是沈念漪致以誠懇的歉意。

掛下電話,沈母自認為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女兒一向臉皮薄,想必她是因為頭次相親就被對方放鴿子而感到難堪,這才惆悵和難過。

因為自己沒有安排妥帖,才導致女兒第一次相親就埋下了陰影,沈母的心中甚是慚愧。

於是在此後的一周裏,每逢鄰居大媽又熱心腸地登門說親,她總是先猶猶豫豫好一會,到最後還是客套地婉拒了,然後就和沈父兩個人尷尬地麵麵相覷,竊竊私語一番,最後還小心翼翼地關注沈念漪的反應。

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誠惶誠恐的樣子,就好像他們真的做了什麽鑄成大錯的事。其實他們大可不必這樣,不過是因為母親苦心安排的相親弄巧成拙,而她完全能明白父母的善意,更理解,他們因為太愛她,所以甚至不願看到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隻是他們卻不知道,她患得患失,其實不是因為楊修樺的爽約,而是因為突然偶遇的男子,那個叫徐梓鎧的男子,她曾經的初戀,那個曇花一現,無疾而終的初戀。

重逢是一場婉轉而泣的大戲,而沈念漪卻不知道,這樣的鬧劇,到底預示著命運怎樣不懷好意的微笑。

其實,她早已在心裏默許了曾經彼此的擦肩。

是啊,徐梓鎧,當初你那樣不留餘地地退出了我的生命,因為一句“我們不合適”,就判了我愛情的死刑,讓我們還來不及相愛,已被時間倒了帶。

隻是你不知道,你灑脫地抽離我的生命,卻讓我從此徹底背負了感情所有的畫地為牢。

張小嫻說,忘記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時間和新歡。隻是與我而言,新歡不得其所,而時間,卻也無能為力。總是在努力試圖忘記之後才明白遺忘的力不從心,對不起,徐梓鎧,我忘不了你。

他是她心中永遠的結,那個感情中陰霾的坎坷,不能救贖,也無力自我拯救,除了讓時間泅渡,掩飾好那些刻骨的痕跡,還表麵一個雲淡風輕。

那次相交,雖然在沈念漪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但她卻從來不敢對他存有任何奢侈的幻想。他們從來就有這樣的默契,她不找他,他也絕不會聯係她。

他和她就好像是兩條相交線,交點過後,便會彼此錯開,漸行漸遠。而今,他們依然在各自的生命中相安無事,就好像從未偶遇一般。

曾經相愛而最終擦肩而過的雙方會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隻是他們之間,或許連熟悉都不曾有,更多的,是陌生。

看似風平浪靜的一周悄然滑過,沈念漪終究還是不能否認,那次偶遇在她心中埋下如定時炸彈般的巨大影響。

她幾乎每天都過得心驚膽戰,持續失眠,並且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盯著手機發呆,定格在通訊錄某個塵封許久的號碼上。

那個故作早已遺忘,其實卻深深刻在心裏的角落,她隻是一直沒有力氣去打開,而今卻找到了重拾的最好借口。

隻是,她躊躇、彷徨,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做任何的嚐試,她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借口,再去找他,越長大越怯弱,她終究還是少了彼時的異想天開。

那時她信誓旦旦默認不離不棄,卻以他的一句“不相信愛情”而慘淡收場。他要的自由,她會放他走。

徐梓鎧,命運安排了這樣一場鬧劇,而你隻是在緣分的影子下抽身而去,那麽就度留我,拙劣地去完成未來時。

周末,沈念漪執拗不過莫清淺的軟磨硬泡,硬是拉著心事重重的她出去逛街,兩人來到N城最大的國購商場,開始了瘋狂地采購。準確地說,應該是莫清淺孜孜不倦地開始了揮霍,而大多數的時候,沈念漪隻是靜默地呆在一旁,幫她管包,而她則把名牌服裝一套又一套地試了個遍,像是服裝展示會一樣,看得人眼花繚亂。

“邵太太,您穿我們家的衣服真好看”、“邵太太,您的身材真好”……專櫃的小姐錦上添花的恭維更是讓她心花怒放,大大刺激了她購買的欲望,隻見隨手拿出邵飛揚給她的一張巨額銀行卡,大手一揮,一擲千金,刷得不亦樂乎。

看著莫清淺臉上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笑容,沈念漪忽然覺得,即使她的老公很多時候是“空中飛人”,沒有大把的時間陪她,但她似乎卻自得其樂地用他對她放任而恃寵而驕的物質,買來了她想要的幸福。

閨蜜是有年輕有為的高富帥寵愛的新婚女子,反觀自己,戛然一身,踽踽獨行,是個不折不扣失意的單身貴族,“單身貴族”,聽著直覺分外諷刺。

終於,在兩個小時心滿意足的“大掃蕩”之後,莫清淺才笑逐顏開地挽著她離開,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買過一件衣服。

即使,沈念漪拗不過她,也去試衣間試過好幾次,但都是意盡闌珊,每每看著那些目不暇接的美麗衣服,她的心中總是掩不住幾絲酸澀的惆悵。

“女為悅己者容。”曾經,她也曾那樣費盡心思地打扮,想要竭盡全力呈現給徐梓鎧自己最美的自己,讓他看到最明媚動人的自己,明眸皓齒、笑靨如花,深入他的心。

隻是一切,終究還是空歡喜。異地的他們還來不及見麵,他便已揮揮衣袖離開了她。

周末的商場人山人海,莫清淺興奮地拉著沈念漪左顧右盼地張望著帥哥美女,還順便插科打諢地品頭論足,她隻是努力收好心中的失落,對著閨蜜強顏歡笑地應和,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悅。

兩人就這樣一邊聊著八卦,一邊迎著湧動的人流緩步離開。

“念念,你先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地下車庫把車取出來。”商場門口,莫清淺停下腳步,對她說。

“好。”沈念漪輕聲答應,然後看著她風風火火地轉身離去,背影很快被人潮湮沒。

目光從她的背影收回,沈念漪習慣性地左右顧盼,不遠處,廣場某處一大片絡繹不絕的圍觀人群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自覺地走上前去,透過人縫好奇地張望。

眾人圍起的一個不規則大圓中,杯狀的蠟燭擺成大大的心形,空氣中充斥著浪漫的味道。一個女子手捧玫瑰,定定地站在心形的中央,對著一個男子深情款款地表白。

大學裏見慣了太多諸如此類的“求愛門”,主動的無一例外是男人,而此刻這個堅定地對心愛男子說出“我愛你”的女子,讓沈念漪那樣動容。

“女追男隔層紗”其實是最大的謬論,可知當一個女子主動對心愛男子表白的時候,需要丟棄多少的自尊,鼓足多少的勇氣。

眼前的結局,最終皆大歡喜,男子滿臉動容,緊緊把女子攬入懷中,一個擁抱,成全了最後的完滿。周圍頓然默契地響起劈裏啪啦的掌聲,是為有情人終成眷屬送上了真摯的祝福。

別人的幸福,她永遠隻是個看客,人聲鼎沸的熱烈鼓掌中,沈念漪悄然退出與自己無關的喜劇,轉身的瞬間,她分明看到女子眼中喜極而泣的淚水。

不是所有的愛都能得到回應,所以被接受的喜歡是多麽讓人婉轉而泣的幸福。

“啪啪啪……”尖利的喇叭猛然喚醒了沈念漪的意識,默然回頭,她一眼就看到了莫清淺那輛顯眼的白色寶馬,燦爛的陽光下,透射出金屬良好的質感。

就是在她鑽入車內的一瞬間,她卻恍然愣住了。隻見不遠處必勝客偌大的玻璃靠邊的位置上,那個熟悉的高大男子的身影驀地映入她的眼簾。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沈念漪真的沒想到,竟然又會是他?

原來這個城市真的那麽小,你以為終年不遇的人其實往往就在你眼皮底下裏鮮活地存在著,並且活得瀟灑自如。

確切地說,不隻有徐梓鎧一個人,其實他的麵前,還坐著一個俏麗的女孩,生動活潑,笑得明眸皓齒。

沈念漪心裏微微泛起漣漪,什麽時候,他喜歡這樣的女子了?

隻見徐梓鎧極富耐心地聽著那個女子手舞足蹈地說話,然後露出和煦的微笑,比那陽光都還絢爛的笑容。

他依然還是那樣溫暖如陽,對每個人都有著絕佳的耐心和好脾氣。

曾經沈念漪一直傻傻地以為,那種溫柔,是專屬於她的,到後來她才終於發現,其實他對很多人,甚至是很多異性,都得適度地維持著這樣的相處模式,不過分靠近,卻極度紳士而有風度。

所以她,從來都不是他生命中的例外。

莫清淺把喇叭按得更加震天動地,連周圍陌生人都被驚擾了,沈念漪這才恍然回過神,對著眾人歉意一笑,快速坐進了副駕駛座,卻免不了又被清淺一陣臭罵。

寶馬車迅速啟動,而她的目光,卻還停留在他的方向,不舍得移開,仿佛連心,都一並遺失在了那裏,找不回來。

周圍的風景一幀幀地倒帶,他的身影迅疾後退,終於不見蹤跡。

就這樣吧,沈念漪,你竟然還在對他抱著可笑的期待,他,不屬於你,從來都不屬於。

她在心裏默默低喃,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

寂靜的黑夜,掩埋她寂寞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