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盈（七）

從那以後，子初就再也沒有回到家裏麵過。穆盈一邊瞞著穆克，一邊在外尋找子初。穆語沒有辦法坐在家裏麵什麽都不做。穆盈已經快要崩潰了，可是子初卻一直都不見人影。

穆語意識到，當時的決定就是錯的。自己小看子初，也小看了穆盈。說起來，根本就是自己自私害了這麽多人。害慘了自己的妹妹，也害慘了最愛的子初。

三天以後，當穆盈路過一家青樓的時候忽然看見閣樓上麵的一個長得很像子初的人。穆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於是想要進到這家叫做迎香樓的青樓裏麵，可是剛到門口的時候就被攔住了，說是女子不能進入。

穆盈想要強衝，可是畢竟抵不住這幾個門口的高頭大漢。沒有辦法，穆盈立刻跑回家，拿著子初的衣服換上。看著鏡中的自己，穆盈忽然覺得自己可笑之極。為了自己的丈夫竟然想要女扮男裝混到煙花之地中。那裏，平時就算是穆盈經過都不會抬頭看一眼。不是因為看不起裏麵的青樓女子，而是因為身為一個深閨之中的女子，從小的教育就已經告訴穆盈，這是個不好的地方。可是今天，為了子初，她什麽都願意做。

穆盈急衝衝的出了門。來到迎香樓門口的時候，果然男子的身份奏效了。老鴇沒有攔住穆盈，而是一臉喜氣的把穆盈請到了閣樓之上。穆盈這是第一次看見青樓的全貌，原來真的這麽魚龍混雜，不堪入目。

子初，你在這裏想幹什麽？

穆盈支開了老鴇，在閣樓上尋找剛才看見的那個房間。終於，穆盈找到了。可是站在門前穆盈卻不敢進去。進去會看見什麽，誰都不知道。可是現在能夠確定的就是，找了這麽多天，他就在裏麵。

穆盈聽到裏麵玩鬧的聲音，不止一個女子，是很多個。穆盈終究還是沒有勇氣進去，隻是戳破了窗戶紙看到了裏麵的場景。花天酒地，紙醉金迷。幾個女子圍在正在喝酒的子初身邊，有一個正坐在子初的懷裏，一臉的妖媚之氣。子初一臉迷離的看著女子，然後在女子的唇上狠狠一吻。周圍的女子也全都在子初的身上磨蹭。穆盈握緊了拳頭看著這一切，子初，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馳騁沙場的大將軍了。隻是一個沉浸在溫柔鄉裏的酒鬼罷了。

穆盈終究還是沒有進去。

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穆盈放聲哭泣。沒有人會回來，也沒有人會關心自己。穆盈知道自己錯了，原來這就是老天給自己的懲罰。覬覦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原來是這樣的懲罰。穆盈將所有的罪責放在自己的身上。

終究紙包不住火，穆克還是知道了子初留戀煙花之地的事情，派兵包圍了迎香樓，將爛醉的子初綁回了穆家莊。穆家莊大小姐的夫婿在新婚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流連煙花之地的事情很快在城中傳開了。人們唾罵子初的同時，也為穆語，或許應該說是穆盈感到不值。

穆語已經很多天都沒有出門了，跟穆盈一樣，把罪責全都怪罪在自己身上的穆語已經徹底崩潰了。妹妹的痛苦，子初的痛苦穆語已經完全了解。穆語現在才知道，誰是真的愛子初的人。如果當初自己能夠這麽輕易的就將子初雙手奉送給穆盈，那麽自己對子初的感情又算什麽？為什麽人總是在做錯了事情之後才知道後悔呢？如果可以的話，穆語希望當時嫁給子初的人就是自己，長痛不如短痛。如果沒有給穆盈希望，現在的失望是不是就會少一些呢？

不久，穆盈和穆盈都知道了子初被穆克關起來的事情。這件事情終於要有一個了結了。兩姐妹相約來到牢裏麵，這裏是穆克用來關押犯人的地方，平時都是子初將人送到這裏來，沒想到現在竟然自己被關，實在是諷刺。

當兩個人看見子初的時候，子初正躺在一堆稻草上，頭發淩亂遮住了臉。身上的衣服已經破舊不堪，上麵有很多血窟窿，看起來應該是被穆克用刑了。

兩個人都沒有止住淚水。穆盈很快逃離了牢房，她想給時間讓子初跟姐姐好好聊一聊。

穆語輕撫子初的臉，卻被子初抓住了雙手，穆語下意識的掙脫開。穆語愣了一下，這不是子初該有的力氣。平時就算是三四個高頭大漢同時抓住他，他都能夠輕易逃脫，可是現在卻連自己都抓不住。

“子初…”

“大小姐有什麽事情嗎？像這樣汙穢不堪的地方，像我這樣肮髒的人，不是你這種身份該來的，該見的。”子初的聲音低沉。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穆語已經泣不成聲了，麵對這樣的子初，穆語沒有辦法。

“出去吧，這不是你的錯，你不喜歡我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夠好。”

“不是這樣的…”

“出去吧。”子初轉過頭去不再聽穆語說半個字。

穆語艱難的站起來，出去讓穆盈進去。子初沒有給機會讓自己解釋，她隻知道，子初恨她。穆盈小心翼翼的走到子初的身邊想要幫子初弄幹淨臉上的汙垢，可是子初一直將穆盈推開，可是穆盈還是一次次站起來繼續自己該做的事情。不管被子初用多大的力氣推倒，穆盈堅持。把子初收拾幹淨，上好藥，穆盈已經被弄得全身痛了。她沒有多說什麽，對著子初笑了笑離開了牢房，沒有說半個字。

兩天後，羅澈國來襲，穆家要再次出戰。沒有子初，穆克如同失去左右手，於是暫時將子初放了出來。子初似乎平靜了許多，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隻是開始變得寡言少語了。兩姐妹很少見麵，可是戰爭，穆語必須跟隨。於是兩個人順勢交換回身份。穆語出征。

結果，華清國打敗，也失去了子初的下落。穆語一直在沙場上尋找，可是遍地屍骸，想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翻開一個，不是，翻開第二個，不是…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還是沒有找到子初。穆語堅持想等到天暗下來再停止。就在穆盈準備放棄的時候，一翻開其中一個穿著鎧甲的男子的時候，穆語幾乎是用嘶吼的聲音叫出來的。

穆語確定子初還有生命的跡象，於是欣喜若狂的想要將子初帶回營地療傷。小小的身軀托著高大的子初，在沙漠上顯得格外顯眼。一步一摔跤，本來就在戰場上受了傷的穆語顯得更加力不從心。終於，穆語還是堅持不住，倒在地上。

當穆語醒過來的時候，穆克一臉痛苦的對穆語說，子初已經救不活了。就在那一夜，穆語服下穆家的特製毒藥後，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