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宿破廟偶遇少年
“你確定你那蒙汗藥有用?”另外一個較為嘶啞的聲音傳來。
“那是當然,我都這樣對付好幾個從宮裏偷溜出來的妞了,保證沒問題!”
“你怎麽知道她是從宮裏偷溜出來的?”
“嘿嘿,這個你就沒必要知道了。”
隻見一把匕首從門縫中插了進來,小心翼翼地劃著門閂,俄頃,一聲脆響,門已打開。
進來兩個蒙著臉的男人,店小二見屋裏沒人,不禁有些慌亂,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二人就被從後麵丟過來的凳子砸破了腦袋,雙雙暈倒在地。
顧葭葦見了,顧不得還放在床頭的荷包,連忙跑出了這家黑店。
大街上空蕩蕩的,顧葭葦甚至還能聽到自己踏在青石板上的回音。她不斷地往前方跑,直到筋疲力盡,停下來喘氣。
還好那包子自己隻吃了一口,難怪那麽想睡覺,原來是被人下了藥!
看來那家店經常這樣蹂躪從宮裏出來的宮女,也是,丟失一個宮女,皇宮裏的人不會大肆尋找,也不用擔心對方父母會報官。
但是他究竟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宮中的?
哎,天已經完全黑了,管不了那麽多了,顧葭葦抬頭看著眼前的破廟,裏麵有點點火光,還是跟這位同病相憐的人借宿一晚吧,於是抬步向廟裏走去。
進門隻見大殿裏到處都是蜘蛛網和灰塵、稻草,中央一個火堆,上頭吊燒著一個破罐,裏麵的水顯然已經開了,正歡快地冒著泡兒。
奇怪的是並不見半個人影。
顧葭葦無暇再去想那麽多,直徑在火堆旁找了個略為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蜷著身子,環抱住自己。
火堆裏偶爾傳來柴火爆裂的聲音,絲絲火星子飛濺,正在她出神的空檔,一個清脆卻飽含怒火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你是誰?”
顧葭葦回頭,隻見門口站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手裏提著幾個稍微破舊的碗,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麵龐並不肮髒,五官清晰可認,眸子大而有神,隻是被人侵略領地的怒火和稍微的恐懼讓他的麵目有點猙獰。
她連忙笑道:“小弟弟你別誤會,我也是無家可歸的人,看見這裏有亮光,就跟著進來了。”
少年放下碗,背對著顧葭葦道:“這裏是我的地盤,你馬上走。”
顧葭葦笑容僵在臉上,他還真是不留情麵啊。
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麵對墨一樣的夜色,她又退步了。這身無分文伸手不見五指的,讓她去哪裏?
於是回頭討好道:“兄弟,你就讓我住今天一晚上吧?行麽?”
少年背影僵了僵,沒有吭聲,拿碗在罐裏舀了一碗水,放在唇邊小口小口地邊吹著氣邊喝著。
氣氛有些尷尬,顧葭葦不以為然,就當做是他同意了。於是在門旁的稻草堆上拾了一捆稻草,放在火堆旁整齊地鋪好,也就當時暫時的床了,這種以天為蓋地為廬的生活還真是,寒磣。
撇撇嘴,她脫掉鞋子躺好,還好是春末夏初的天氣,夜晚不算太涼,就著火堆也能撐過去一晚。
隻見那少年從架子上拿下罐子放好,起身往離得較遠的稻草堆裏走去。明明旁邊就有個草鋪,還要隔得那麽遠,明擺著不想和顧葭葦有太多的牽扯,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此刻也一定是一臉的不屑和不耐煩。
沒事,被一個明天就永別的小屁孩討厭,還不能影響她顧大俠的心情,這樣想著,便不再與周公抵抗,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明,顧葭葦就被凍醒來了。她坐起身,渾身打了個顫兒,火堆早已熄滅,隻剩絲絲餘灰,外麵隱約下了點小雨,難怪有點冷。
她穿好鞋,見不遠處的少年縮成一團,想到他還是個孩子,便拾起身下還帶有自己餘溫的稻草,輕輕地覆蓋在他身上,小聲說了句:“再見,少年。”起身往外走去。
還是回皇宮比較好啊,外麵連個住的地方都要看一個小鬼的臉色,實在憋屈。就算在宮門口撒潑鬧到皇帝那裏,她也一定要回去!
下定決心,她站在破廟門口回望了一眼,大步往皇宮方向走去。
離宮門口大概還有五百米左右,她看到前方有兩個眼熟的背影,正鬼鬼祟祟地躲著,時不時四下張望。定睛一看,天啊,其中一個竟是昨天那個店小二!難道,他在這裏是為了抓自己?
顧葭葦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們,隻見另外一個沒見過的男人說道:“我倒要見識一下是個怎樣的妞了,竟然這麽辣!”說完還淫笑了兩聲。
店小二摸摸肩膀受傷的地方,忿聲道:“我已經讓兄弟們守死了皇宮每個門,隻要她一出現,立馬就會被抓!敢打傷老子,這一次,老子一定要讓她在我身下求饒!”
“行行行,到時候一定讓你先來。”
“……”
顧葭葦拚命捂住自己的嘴,慢慢往後退,直到轉角看不見那二人的蹤影,才敢大口喘氣,片刻不停地往回跑。
哦買噶的,司馬曄的司馬曄,你天子腳下就有人如此猖狂,我不得不懷疑你的能力了,還好我聰明啊!
她拚命地跑著,比任何一次體育百米測試都要快。飛進破廟,直直地躺下,大口大口呼氣,什麽劇烈運動之後不能坐躺,管不著了。
好一會才恢複過來,她轉頭一看,那少年竟然還蜷縮在那裏,身上鋪著她走時蓋上去的稻草,絲毫未動。
不是吧,睡個覺還這麽聽話,動都不動?
這幾天皇宮是回不去了,幾乎無處可去,還不得叨擾他?
想到這裏,她爬了起來,陽光已經穿破了雲層露臉了,她走到他旁邊推了推他,“喂,醒醒……”。突然覺得不對勁,他手臂的皮膚燙得嚇人,手心覆蓋上他的額頭,天,發燒了!
大概是昨晚離火堆太遠的緣故,著了涼。
顧葭葦拂開他臉上的頭發,拍拍他的臉頰。“喂,小弟弟,醒醒,你發燒了。”
少年眼睛緊閉著,皺起眉頭,像是做了噩夢,痛苦地喊著:“不要,不要——”
見他身子還有些發抖,顧葭葦放下他,連忙跑到大殿麵外尋找幹一點的柴火。奈何早上的一場小雨把所有幹柴都淋濕了。
她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在廟中尋找著一切可燃的東西,終於在一個角落發現幾個較粗的木材,心下一喜,抱起木柴放在少年旁邊架好,順便還在周圍堆滿了被雨弄潮了的木柴。隻是,去哪裏找火呢?
昨天那火應該是那少年點的,他身上要帶有火折子或是打火石才對。顧葭葦起身走到少年旁邊,伸手探進他的衣衫裏。
猝不及防,被少年一巴掌扇歪了頭。
“不要,滾開,不要碰我……你滾開……”
她有些怔,隨即猛地起身,“靠,我活這麽大還沒有被人這麽用力地扇過耳光,你贏了,我走!”
她像是賭氣般踢散了架好的木頭,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
“娘……娘……求求你不要把我賣給他啊……娘……”
顧葭葦停住了步子,微側著頭,少年的呢喃聲還在繼續。
“娘……你在哪……娘……”
哎,好吧,算她自認倒黴,誰叫昨晚自己占了他的地盤讓他著涼的?她調轉回頭,抓住少年垂下的手,輕聲安慰道:“沒事了,你沒事了,別怕,我在這裏。”
不一會,少年便安靜了下來,顧葭葦抽出被他死死握住的手,然後順利地在他腰間找到了打火石,用些稻草做引點燃了木頭,破廟內一下子變得溫暖起來。
架好罐子,從外麵的破水缸裏舀來了一些水,放在罐子裏頭燒著。顧葭葦從袖子上撕下一塊布,先用沸水浸泡後,再沾了涼水敷在少年額頭。
不一會兒她便覺得肚子有些餓,不過現下根本就沒有食物,隻得喝幾口煮沸了的水,順便還給少年喂了幾碗。
整整一天,就在不停地給少年換額頭上瞬間就變燙的布中度過了。
直到日落西山,顧葭葦覺著自己餓的都沒知覺了,下意識地拿下少年額上的布準備浸濕,卻驚喜的發現他的額頭不燙了。
興奮地把自己的額頭貼上去再次確認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不虧姐姐這麽勤快地給你換涼水啊,終於給我退下來了。
緊張的心情一放下,所有強迫屏蔽的感官就全部恢複過來。
“啊啊啊,好餓啊,暈了,先找個地方小解才是硬道理啊,憋死我了!”
她放下手中的布,撥弄了幾下正在燃燒的木柴,便往大殿外躥去,找了個地方解決生理需要後,胃裏空空的感覺便更加強烈了。
慢悠悠地走回大殿,“哎,好餓啊!早知道昨晚就拿了枕頭上的荷包再跑啊……”
走至殿中,才發現少年已經醒了。
“哎,你終於醒啦?渴不渴?這邊有水,我剛剛煮沸的……”
“我娘呢?”少年打斷了她,迫不及待地問道。
“啥?”
“我說我娘呢?剛剛不是她一直在照顧我嗎?”
顧葭葦吞吞口水,望著他那雙迫切的眸子,咽下已到嘴邊的話,轉而笑道:“你娘啊,她……嗯,見你好了就先回去了,說是以後有時間就來看你……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