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古鎮

雲瀾見了那紅紅的莓果子果然很喜歡,聽雲妙說這是小雪給弄來的,更是望著小雪,兩眼閃閃發光,嚇得小雪躲在口袋裏麵裝死,頭也不敢露,哪還有方才力挫群猴的威風。

說起來,這個小弟因是家中最小,得的關注最多,卻養得有些嬌氣了,膽子也小。當年他五六歲時見哥哥姐姐都隨雲中飛習武,便吵著也要學,可還沒紮兩天的馬步,就哭著喊腿疼,最終是放棄了學武。

還好這孩子習文倒不差,教他的老師說他比雲濤小時候還要聰明些。

若是能改去那嬌氣愛哭的毛病,倒也是個極好的孩子。

雲妙活了兩世人,性格卻一直都是簡單直接,最煩那哭哭涕涕的小家子氣作風,可因為這是自己親弟弟,倒是容忍很多,有時見弟弟梨花帶雨的小模樣,還會心疼不已,想辦法哄他開心。

雲家趕了一天路,臨近傍晚之時便歇宿在路過的鎮上,因為有官家身份住的是驛館,隻是這個鎮子雖年代古老,卻早在數十年前就沒落了,連帶著驛館也年久失修,有些破敗。

能供給雲家的房舍倒是有十來間,自成一個院落。

仆婦婆子們把房舍先去打掃一番,倒是幹淨許多,但仍是有些潮濕陰暗。雲府眾人幾乎都從來沒住過這麽差的地方。

本來安排著小雲瀾和哥哥一起住一個房間,可是這嬌氣的小家夥進屋裏一看,那屋內陰暗潮濕,還略有黴味,就紅了眼框,怎麽也不願躺在那張老舊木床上頭,寧願在自家馬車上睡。

馬車上說起來倒確實比這陰暗發黴的屋子強得多,可大家夥兒都住院子裏,既使把車放在院子當中也不安穩,至少得好幾個下人守著,可下人就那麽些,大家趕路都累了一天了,好容易有個地方歇息,且以後的路還有好幾天呢。

見爹娘為難,雲妙對雲濤使了個眼色,拉起小雲瀾的手,道:”瀾弟,爹娘正想辦法呢,姐姐哥哥先帶你去這鎮上逛逛吧?方才來的時候,好象看到有個捏糖人的,咱們去瞧瞧吧?“

雲瀾正嘟著嘴垂著眼,聽了這話,還掛著淚花的眼晴登時一亮,忙點頭,“好啊好啊。”

雲濤伸手刮了小弟的小臉一下,也拉起他另一隻小手,“走嘍。”

雲晨瑞娘還有些不放心,要派些仆人跟著,雲濤拍拍胸口,打著包票,“爹娘你們就放心吧,兒子這些年的武也不是白學的,況小妙的本事也不差,不過是逛一會子就回來,不用人跟著。”

晚風習習,兄妹三人在街上閑走,這個鎮名為雙星鎮,雖然沒落了多年,但早先留下的底子還在,貫穿全鎮的十字路全用大塊的青石板鋪成,雖是有些地方已經落了青苔,有的石板已經碎裂,但道路看著還是平整潔淨,兩邊一溜的房舍修得齊整,隻是有些不在中心的屋子象是荒著沒人住,房頂上的草都快有半人高了。

街道的兩旁開著店鋪,想是快到晚間,來來住往的人不多,雲瀾東瞧西看了半天,想起賣糖人這回事來,“姐,賣糖人的去哪了?”

雲妙撓撓頭,也四處張望一番,“咦,奇怪,哪去了。”

雲濤似笑非笑地,象是在說看你從哪兒變出個賣糖人的來。

急中生智,看到邊上似有一家茶麵小吃鋪子,便道:“我們去嚐嚐茶麵,再問問店老板吧。”

這家小店隻有一間,半間是灶台,半間擺了四張小桌並長凳,收拾的倒也幹淨,店裏隻有一個客人坐在角落裏喝著油茶。有一個五十來歲的婆子一身灰竹布衣,腰上係著條圍裙,坐在一個小杌子上,看著爐子上的鍋,店內油茶香氣撲鼻。

見三人進來,婆子忙起身招呼,問他們要喝什麽樣的油茶。

原來這店裏的茶麵分幾種,那甜的是加了紅棗雞蛋紅糖的,鹹香的是加了碎炒米花和豆子用肉骨湯衝製的,那酸辣的卻是加了粉條青菜豆腐絲和胡椒的。

三人各要了一碗,小雲瀾喜歡吃甜的便用了甜茶,雲妙挑了酸辣的,雲濤就點了鹹香的。又見店裏還有剛炸好的饊子,金黃的看著煞是誘人,便又要了盤饊子和一碟青菜。

等端上來,小雲瀾一看那碗是粗瓷大碗,顏色也不甚亮,就有些嫌棄,偷著看了看哥哥姐姐,見他們都不以為然地大口喝著,想了想還是老實地喝了起來,也不知是否因為路上辛苦,還是果然這家店裏做的香,竟是覺得味道很好,比中午在路上吃的幹糧就熱湯強多了。

雲濤是個能說會道的,誇了幾句店裏的油茶好,就和那婆子嘮上了。

那婆子是本地人,姓衛,鎮上的人都喊她衛婆子,這個小店是家裏上輩老人留下的,靠著小手藝謀生,前幾年老伴剛剛過世,這小店就由她一個人照應著,還有個兒子,二十六七了,還沒娶上媳婦,眼下正在街拐角的張記鐵器鋪裏當夥計。

雲瀾還惦記著糖人的事,那婆子卻是搖頭,“前幾天倒是有貨郎來賣過糖人,可今兒倒是沒見著,想是天晚了就家去了。”

指指街尾,“從這直走到頭有家糖餅鋪,有好多種糖呢,現做現賣,娃娃們都愛吃。”

小雲瀾有點失望,雲妙寬慰他,“吃完了茶,咱們再去那糖餅鋪看看有沒有你愛吃的糖,也順便看看這糖是怎麽做的去。”

雲瀾想一想,雖是在家裏各種點心糖果見的多了,但看做糖還真沒有過,便高興起來,三口兩口喝完了自己那份,乖乖地等著兄姐。

那婆子見他們幾個衣著富貴,又眼生,笑道:“幾位小爺小姐可是剛來咱這雙星鎮吧?咱這雙星鎮有好些好吃的好玩的哩,…如今是不如以前了,人也少了,要在四十年前,那鎮裏可熱鬧著呢,天黑了街上也有好些人,俺公公說那時他一天都賣出去兩三百碗油茶哩。”

雲妙突然有些好奇,“衛婆婆,這雙星鎮為何不如以前了?”

從前倒是也偶然聽過有些上了年份的有名頭兵器都是這雙星鎮出產的,近些年倒是沒聽過了,卻不知是何掌故?

衛婆婆歎了口氣,“聽老人們說,咱這雙星鎮附近的雙星山有一種稀罕的鐵礦石,用來打造兵器物件水火不侵,削鐵如泥,咱這鎮上便開了好些個鐵器鋪,兵器鋪,那些礦主、工人都在這雙星鎮上采買,那些想買好兵器鐵器的也來得多,漸漸咱雙星鎮就熱鬧起來了,…可後來,那礦石山突然著起了大火,當時死傷了好些人,到如今那山上還時常冒煙呢。沒人敢去采礦,那些鋪子就都開不下去了。雙星鎮也就冷清啦…”

見雲妙雲濤都聽得認真,似乎意猶未盡,便指指鐵器鋪,“張鐵匠家世代是做這營生的,對這些事最清楚不過,一會幾位小爺小姐要是有工夫,去那兒聽他說說也成,我那小子叫衛小虎,就在那鋪裏頭當夥計。”

雲濤點點頭,“原來還有這等來曆,等路過的時候倒要去看看,許還有些留下來的好物件。”

雲妙卻是心想,自己前生煉丹都是用的寶光觀的丹爐,重生後也積累了點材料,都想開始煉丹,卻苦於沒有合用的丹爐,不知這雙星山的特殊鐵礦,能不能製出耐得靈力淬煉的丹爐來?

因這家店裏的饊子和油茶味道確實很好,雲濤便多付了些錢,請衛婆婆送幾碗到驛館去給雲晨和瑞娘等人嚐嚐,衛婆婆自是滿心歡喜地應了,樂顛顛去準備碗碟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