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殿前泣訴
辰正時分，眾位盛裝打扮的美貌女子簇擁著一位端嚴的婦人從西邊的甬道上緩緩走來，眾位夫人見到後忙垂頭噤聲，按照各自品級排列站好，林清悄悄抬頭瞄了一眼，看到中間那位婦人是太後，旁邊其中一位著妃色衣色的是蕭月影，再看另外四位，和蕭月影打扮差不多，應該是賢德淑惠四位妃子，林清抬眼偷偷仔細打量，隻見環肥燕瘦各有千秋，正在品賞之間，突然發覺有人在扯自己衣袖，林清詫異地回過頭去，看到正是紫荊，隻見紫荊正在衝自己拚命使著眼色，林清轉頭看過去，隻見諸位夫人正在恭謹地行跪拜之禮，林清見狀忙學著眾位夫人的樣子跪了下去，紫荊這才輕輕呼了一口氣，轉身悄悄退到了後麵最不惹眼的地方。
太後由紫荊攙扶著緩步走了過來，眼神隻是輕飄飄掠過地上跪著的眾人一眼，抬腳上了台階，在大殿前的台階上麵南背北站定後，蕭月影和賢德淑惠四人分別垂首侍立在身後。眾位夫人見狀才三跪九叩正式開始了跪拜大禮，跪了站，站了跪，林清直待腿又腫又麻時，跪拜大禮還未完成，隻得疲憊木然地隨著眾人起身叩拜，再起身叩拜。最後當終於聽到內侍尖細的嗓音喊道：“禮成！”兩個字時，林清隻覺得如聞天籟仙音，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太後掃視了眾人一眼，臉上微微含著笑說道：“今日大年初一，眾位都不要多禮了，想必各位夫人太太也是忙的，都趕緊回去受禮去吧，哀家就不留你們了！”
眾位夫人聽後，再次行禮，然後躬身告退。林清行禮時本來站在前麵，看到眾人告退，眼珠轉了幾轉，故意磨蹭了幾步，自然就落在了最後麵，抬頭看到眾位夫人已經走遠，林清轉過身來，急走幾步，重新跪倒在台階下朗聲說道：“漣清給母後請安拜年，願母後安康祥樂，福壽永存，絕代風華，青春常駐！願我泱泱水國兵強馬壯，國富民強，千秋萬代，江山永固！”說完自顧自地磕了三個頭。
本來已經轉身打算離去的太後諸人聽到身後林清響亮的呼喊後，紛紛詫異地轉過身來，蕭月影一臉驚詫地看著林清，如此重要的日子又是如此鄭重的場合，漣清公主怎麽可以說出，說出絕代風華，青春常駐這樣的話呢？更何況祝福對象還是當今的太後！蕭月影轉頭看到正打算成心看熱鬧的賢德淑惠四人，不禁隱隱有些擔憂，上前一步剛想出言調解幾句，再看到太後眼神中並未有任何不快之意，反而有幾分笑意，猶豫了一下，忙悄悄退回了原位，平心靜氣地看著地上跪著的林清。
林清將眾人眼神一一看在眼中，低下頭，聲音略低地說道：“夕兒這次入宮還有另外兩件要事要向母後稟明，懇請母後給夕兒一個機會！”說著一臉希冀懇求地看向太後。
太後盯視林清片刻冷聲道：“漣清公主有什麽話直說無妨。”
林清挺直腰背，對著太後認真地回望過去，一字一句的說道：“夕兒本來隻是一粗鄙丫頭，卻不曾想偶然得幸巧得太後憐愛，不僅認了夕兒做幹女兒，還讓皇上給了夕兒公主的敕封，如此大恩，別人總是一世征求隻怕也難得，夕兒心知天家隆恩，心內感激涕零，後來不曾想，太後竟然還掛心著夕兒的婚事，太後不知道，夕兒自小和哥哥相依為命，哥哥素來體弱，雖對夕兒甚是寵愛，卻也是自顧不暇，哪裏還能夠想著這許多呢，太後勞心勞力掛念夕兒的婚事，夕兒感念於心，此大恩，縱使九死亦難還報一二。然夕兒不才，第一次進入天家仙居，心內惶恐，唯恐失禮褻瀆，一言一行無不謹小慎微如履薄冰，那日乍聽太後賜婚之事，夕兒心內驚詫，從未想過如此隆恩會一天之內接連降落在自己身上，以致慌亂之下，在眾人麵前失禮。宴飲結束之後，夕兒心內很是惶恐，唯恐自己惹了太後生氣，太後對夕兒有天大的隆恩，夕兒想要侍奉報答卻一直苦於找不到機會，卻又怎能讓太後因了自己的緣故而生氣呢，若因為夕兒再傷了太後鳳體••••••夕兒這些日子以來每當思之，無不心痛後悔，然夕兒無詔令不敢入宮，實在無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夕兒今日鬥膽叩請太後，請母後原諒夕兒，不要生夕兒的氣，隻要母後不生氣，夕兒願意接受任何懲罰！”林清說到後來已是哽咽不已，淚水漣漣，話說完後又再次跪倒在地上，不停叩拜，到得後來，已是伏在地上痛哭不已。
太後聽著林清說的話，剛開始臉上還是一片端嚴，到後來微微動容，等聽到林清拳拳摯言發自肺腑，不禁有些感動，等後來再聽到林清一口一個母後，言語中已然把自己當作了生身母親般看待，心內暗自詫異又有些溫暖，及至後來看到林清哽咽不能言，心裏意裏仍是掛念著自己時，不由得也流下了眼淚，此刻看到林清瘦弱的身體伏在地上哭的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憐，情不自禁地快步走下台階，伸出手去說道：“我的兒，地上涼，你個女兒之身怎麽受得了，快快起來！”
眾位妃嬪聽到這話後，趕緊搶著上前扶林清起來。蕭月影見狀也忙走上前去作勢虛扶，轉過身來，忙偷偷地拿著帕子拭去臉上的眼淚，再回過頭來，眼中已是略帶讚賞笑意地看著林清。
林清見眾人來扶自己卻依然跪著並不起身，抬起滿是淚痕的臉，仰頭看著太後認真地問道：“母後不生夕兒的氣了？”
太後見狀抬手拭去眼角的淚痕，低聲說道：“母後哪裏會真的生你的氣，母後從來就沒有生過你的氣！”
林清眼睛猛地一亮，臉上綻放出甜甜笑容驚喜道：“真的？母後真沒生氣？那夕兒就起來！”說完自己站起身來，還不忘拍打一下膝蓋上沾上的塵土。
太後看到林夕露出的甜美笑容後，也笑了出來，回頭對著蕭月影嗔怪道：“你看這孩子，怎麽？若是哀家說生氣了，她還想繼續跪著威脅哀家不成？”
蕭月影見狀忙笑道：“漣清公主敢這麽做定是知曉太後心裏疼愛她，同時，也正因為她心裏真正敬愛太後才會這般做，不過，漣清公主終究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心裏害怕父母生氣，才會想出這樣認錯的方式，殊不知，天底下哪有母親會真正生自己孩子的氣呢？”蕭月影說著悄悄轉過身去用絲帕擦淚。
太後伸手拍了拍蕭月影的後背說道：“梅兒也不要傷心了，你也是哀家的孩子，哀家對你和漣清是一樣的疼！”
蕭月影忙點點頭，笑著行禮謝過太後，林清聞言使勁兒湊到太後跟前，笑嘻嘻地看著太後不說話。
太後伸手作勢點了一下林清的額頭，嗔怪道：“你個古怪丫頭！”
林清笑著作勢躲閃，又重新湊到太後跟前，神神秘秘地說道：“夕兒有禮物要要送給母後，是自己親手做的，夕兒笨手笨腳的，做的有些粗糙簡陋，怕眾位娘娘見了笑話，母後能不能讓夕兒悄悄地給您啊！”
太後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林清，隻見林清十分柔順嬌羞地說著話，神情間盡是討好的意思，不由得心生憐愛，微微沉吟片刻，剛想點頭答應，一旁的惠妃湊了上來，帶著誇張的笑意高聲喊道：“漣清公主要送給太後什麽禮物啊？何不讓大家也都開開眼？素來聽聞林家姑娘是個率性不羈的奇女子，這親手做的禮物必定也得是個別致新穎不一般的，還請漣清公主賜福讓我們大家都開開眼、長長見識！”
眾人聽到惠妃滿含挑釁的話語，心下都明了惠妃因倚仗太後是自己的姑母，行事素來囂張跋扈，眾人平時多有忍讓，但今日情形已不同往日，大家看到太後正一臉寵愛的看著林清，又想到太後剛才明明都是要點頭答應的，便都紛紛笑著不說話，雙腳卻是不動聲色地悄悄離惠妃遠了些。
太後像是不經意一般環視眾人一圈，笑著說道：“今日大年初一，大家難得聚在一塊樂一回，不如都隨哀家去昭陽殿吧，夕兒也讓大家看一眼你親手為哀家做的禮物，讓她們也羨煞哀家一回！夕兒覺得可好？”說著伸手扶過林清，另一隻手搭在林清手背上拍了拍，林清忙解意地笑著點了點頭。惠妃的挑釁林清都一一看在了眼裏，心裏雖是不屑，但礙著眾人的麵子，林清卻隻能裝作沒聽出來，當下暗笑，自己剛才那番話不過是客氣一下順便挑起太後的好奇心而已，怎地這人就非得當真呢，真是個蠢才！不過這樣也好，等下來個免費捧場的觀眾倒也不錯，就算這人還固執著愚蠢，隻要不壞了自己的事兒，隨她怎麽折她自己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