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趙岩帶著一個很沉重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家。那亙古不變的模式，媽媽做飯，爸爸晚上下班回家，爺爺在客廳裏看電視，看報紙。趙岩不看都知道那些基本都是和新聞掛鉤的。爺爺是各種新聞各種看，其它的，都免談。可是這一次趙岩回家的時候，臉上詫異了，《雍正大帝》，一本厚厚的書顯赫赫地放在茶幾上。
“爺爺，這本書哪來的？而且誰看啊？我媽還是我爸？”
爺爺搖搖頭，賣關子似的要讓趙岩猜。趙岩盯著爺爺那很得意的模樣，“爺爺，你什麽時候改看曆史了？你的新聞不新了還是太假了？”
“小丫頭，你說什麽呢？曆史上的皇帝不少，好皇帝也不計其數，但是我就尤其喜歡兩位，第一是唐太宗皇帝李世民。”
“李世民？爺爺，玄武門事件，李世民弑兄殺弟，手段極其殘忍加惡劣奪來的皇位，你怎麽會喜歡？你不是一直都倡導和平主義的嗎？隻要世界人民安好，世界就和平了。”
“李世民是手段殘忍，但是登基之後人不殘暴啊。”
“那都是史書上這樣寫的，那萬一當時寫史書的人被監控了，不能寫下有關於太宗皇帝的任何殘暴的行為的，那你豈不是又被騙了？”
“我說你這丫頭，剛回家就給我較勁兒。李世民本來就是個好皇帝。人無完人很正常的嘛。”
趙岩走過去抱住爺爺，很調皮地看著爺爺說我知道太宗皇帝是個好皇帝，我這不是在學校裏又見不著您，以前和你調侃習慣了，憋得慌，所以剛回家也就沒有忍得住。
“沒有忍住？我看哪，你是逮著個機會就要和我侃。”爺爺也俏皮地說，“我看著你長大，我還不知道我孫女有幾根肚腸。”
“好好好，爺爺，你厲害，行了吧。那你喜歡的第二位皇帝應該就是他了吧。”趙岩指著書說。
爺爺笑嘻嘻地看著趙岩，臉上那也是笑開了花。“是啊，雍正這樣的皇帝不可多得。自己一生勤儉節約，短短幾十年創下了無比的財富。而且當時百姓大多安居樂業，並沒有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隻可惜，一生的英明卻使得這位英雄皇帝英年早逝啊。”爺爺講幾句話就入戲，好像把自己當做是個說書的，眼睛看著窗外，感歎雍正。
“爺爺，你成語用錯了吧。雍正哪裏有英年早逝，他去世的時候都快到花甲之年了呀。”
“可是對一位這樣難得的好皇帝來說，花甲之年不是很短嗎？況且他在位隻有十四年，真是可惜啊。”
回到家裏，那裏就是一個避風港，一所棲息地，很安全。沒有煩惱，看不見憎恨的人，也看不見想看見的人。家就是溫暖的樂園，你可以在裏麵有任何的隨意，也不會受到傷害。盡管每次自己都會和爺爺調皮，但是至親之人，調皮也算是一種享受。
回到家之後，趙岩收起來了自己在學校的心情。依舊是滿臉燦爛地在爺爺，爸爸，媽媽麵前。一家四口聚齊是全家人最高興的日子。尤其是爺爺，那時候的心情就和剛剛添了個孫女兒差不多，每天和趙岩調侃，還笑得不亦樂乎。趙岩的頭腦也簡單，自己的爺爺，自己就應該對他特別好。看見爺爺開懷大笑，自己臉上笑，心裏也開心。每次想到這裏，就想起自己在學校為了區區一個周力彥哭得撕心裂肺，自己和他有半點關係嗎？趙岩開始心裏自責。可是喜歡就是喜歡，心裏在怎麽責罵他，時間已過，他還是你最想念的那個還是外人的人。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陳麗在自己說了半句周力彥的壞話，自己也會毫不顧忌地阻攔。或許愛情有時候並沒有多麽的偉大，但是那是自己心甘情願的，不能自拔的心態誰也阻擋不了。
周末的時候，爸爸不上班，三代人四口聚集全。爸爸的原計劃是帶著全家人都出去散散心。雖然趙岩剛回來，身心可能會很疲憊，但是散心是必要的。而且冬天是一個很美麗的季節，不出去走走，往往會錯過很多很漂亮的美景。比如說，北方的大雪，那冰雕，那簡直堪稱世間奇景之極。
趙岩沒有反對爸爸的建議，相反，去看看大雪，自己的心情或許會跟著雪一樣融化。
四個人裹得隻剩下眼睛在外麵。看著漫天飄舞的大雪，心中無比高興。其實每年都可以遇見這樣的雪景，但總感覺錯過一年大雪，這一年就相當於沒有生活過，這樣就會覺著失去一年。況且現在是全球變暖，誰知道以後的氣候會變成什麽模樣。
這裏的人都是普通的，沒有人會專門吟詩作畫然後將雪景描繪下來。雪景是心中感受的，能用詩畫描繪出來固然是好，但是想要深深地感受其中的韻味兒，還是留下來，站在雪地裏，仰望天空。讓雪花飄落在自己的臉頰上，多冰冷的感覺都要堅持。深吸一口，感覺油然而生。一個很簡單也很普通的動作，它隻需要你認真地去享受這樣的過程，所以一切的煩惱都會自覺地隱藏在那被消失後的雪花中。
別看這天氣極冷，觀雪的人還真不少。大家都裹得差不多，想要認出來一個人還是有些困難。
歡呼，興奮，讚美，跳躍……包括趙岩的爺爺那麽大的年齡了，這時候表現的也活像一個活潑的少年。馬上就要過年了，有這樣的美麗的雪景來迎接新年，這是誰都喜出望外的。
孩子們的周邊全是飄落著的雪花，那樣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個帶著羽翼的天使在那裏盡情地狂歡。扔雪球，堆雪人，還有些孩子更加滑稽，直接一頭栽進雪地裏，然後起來就活像一個真正的雪娃。在那無憂無慮的童年裏，誰不是當前的這幅模樣。人不長大多好。趙岩看著這些孩子入了神。爸爸媽媽還有爺爺都在另一邊觀著去了。
“哎呀。”趙岩被迅雷扔過來的雪球砸到了。可是自己卻馬上又被眼前的這一幕給折服了。這些孩子不小心扔雪球砸到了自己。自己小時候也玩了，但是居然沒有想到不玩的時候才容易被砸到，而且很疼。而且這些孩子跟個沒有看見趙岩似的，還是一如既往地扔著雪球。
趙岩心想，現在的孩子怎麽都這樣，砸到人都是不用賠禮道歉的嗎？還有沒有素質？趙岩沒有多想，走過去抓住那個向自己扔雪球的小孩子，凶神惡煞地盯著別人。
那個小孩子做出很明顯猙獰的樣子，要努力地掙開趙岩。但是趙岩就是抓住衣服不放手。
“道歉，不道歉我就不鬆手。”
“你神經病啊，我找你惹你了？”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什麽名字關你什麽事，你走開啊，我要玩球，不然我真的扔你了？”
小孩子剛說完，其他的小孩子也走過來，看見趙岩很凶惡的樣子，大聲叫鄒立揚，扔她，鄒立揚，扔她……
那些小孩子說周和鄒的時候沒有太大的區別，趙岩也根本就沒有認真去想他們到底說出來的是哪一個字。但是鄒立揚三個字讓趙岩瞬間放開小孩子，怎麽名字都會這麽像。他會不會是周力彥的弟弟，或者是表弟，或者是……趙岩趕緊後退，沒有去找家人，一個人奔回家去。那個小孩子也哭了，被這麽大的一個姐姐這樣抓著，沒有被嚇著才怪。這樣聽見小孩子的哭聲，總感覺這種聲音在追趕著自己。自己不是說要放開周力彥的嗎，為什麽會因為這樣的莫名其妙的毫無根源的事情給驚嚇著。這樣不知道後麵那些小孩子怎麽樣了，但是趙岩的家人知道。小孩子哭的時候，很多人都圍了過去，跟湊熱鬧一樣。小孩子的父母也過來問到底怎麽回事。另外一個小女孩兒一五一十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但是最後孩子的父母問道是哪位姐姐的時候，啞口無言，因為趙岩早就跑開了。趙岩的爸爸媽媽還有爺爺也批評說現在怎麽還有這樣沒有素質的人以大欺小，這在這樣的社會當中成何體統。趙岩爺爺本來就提倡人人和平相處，所以他說得更加嚴重，如果我認識那個不良青年，我肯定親自抓他去接受高素質教育。
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到家的時候，趙岩正躺在床上睡覺。不過眼睛紅了，眼淚還在一直地流出來，遮擋不住的。看見趙岩躺在床上估計是怕冷，所以也就沒有叫醒她。
媽媽把飯做好之後，爸爸來叫趙岩起床吃飯。
“幹嘛呀，現在長大了，學會懶惰了，連吃飯都要我們來叫你啊？”
趙岩的眼睛是紅腫的，為了不讓爸爸看見這幅模樣，趙岩一直將頭掩藏在被子裏麵，故意假裝睡著。
“玲玲，吃飯了，別睡了，睡太久了不怕長胖啊？”趙岩還是毫無反應。爸爸無奈，隻能走出去讓趙岩媽媽來勸。爺爺又在嘮叨剛才那個小孩子被欺負的事情，真是太不像話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欺負人，那也太不把我們這些要為世人伸張正義的英雄不放在眼裏了吧。爺爺的愛嘮叨自從趙岩讀大學之後就開始時了。沒有趙岩陪著爺爺唱反調，調侃，爺爺隻能有時候自娛自樂才能免去內心的一半孤獨。
“爸，我知道您是英雄，伸張正義的英雄，可是英雄也要吃飯的，趕緊吃飯吧。”
“玲玲都還沒有起床，吃什麽飯。”
爸爸又一次遇見無奈，隻能到廚房去告訴媽媽說叫她去看看玲玲。媽媽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爺爺已經去了玲玲的房間。爸爸媽媽很清楚地聽見爺爺輕聲叫著趙岩的聲音，那真是叫一個疼愛，連叫趙岩起床吃飯又害怕把趙岩吵醒一樣。
“爸，您先出去，我來，我來。”
爺爺看著趙岩毫無動靜，就輕聲問媽媽，說玲玲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為什麽怎麽叫都不起來？媽媽最後還是讓爸爸和爺爺都走出去。媽媽自己一個人坐在床邊。
“自己掀開被子，有什麽事兒就說出來吧，我們快吃飯了，爸爸和爺爺還在外麵等著的呢。”
趙岩依舊沒有動靜，媽媽知道不硬來趙岩是不會自己主動掀開被子的。然後媽媽就迅速掀開趙岩的被子，結果被這一幕嚇住了，趙岩的枕頭幾乎全濕了，而且臉是紅的，眼睛是腫的。
“玲玲，你怎麽了？”
趙岩隻是抽泣，不說話。媽媽抱住自己的女兒，心疼地問，可是趙岩除了哭泣，沒有半句言語出口。
其實連趙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哭，為什麽要哭，為什麽看過雪景之後，自己還是心中放不下周力彥。自己一想到周力彥，然後是陳姍姍，然後張杉，然後是高美。突然自己多麽希望自己不是趙岩，是陳麗多好，為了改變自己目前的家境，拚了命一般的學習。像陳麗一樣，目標單一，一心向前。
為什麽周力彥要喜歡自己，如果隻是自己喜歡他，他不喜歡自己，或許自己的心根本也沒有沒有那麽痛。如果周力彥沒有向自己表白，自己也就不會想那麽多，說不定自己根本就像個傻子一樣不知道去追求。但是現實為何是這樣。最幸福的事情是自己喜歡的人恰好也喜歡自己，但是最悲哀的事情會不會是在自己和對方的關係還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時候，他居然還在和自己的情敵糾纏不清。更可恨的時候，自己的情敵還是自己曾經的好朋友。
多麽羨慕空心菜，沒有心該多好，沒有七情六欲，不會眷戀紅塵世俗。
趙岩慢慢地坐起來，紅腫的眼睛一直都逃避著媽媽的眼睛。
“你剛回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你有點不對勁，雖然有時候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嘻嘻哈哈地笑，可是更多的時候，你的眼睛裏都閃現出一種莫名的傷感。告訴媽媽，怎麽了？”
“沒事兒的，老媽，我就是想到我同學……”
“你同學怎麽了？”
“我同學挺好，隻是我一想到……”
“你是不是戀愛了？”趙岩搖頭，“那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趙岩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趙岩突然說，我沒事，我隻是為我的一位好朋友傷感，她的家境不是很好，我現在處在的環境裏，她可能還會等到很久。
“就為這事兒啊？那好辦啊，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讓她來你爸爸的公司，到時候隻要她肯認真對待，我們女兒的朋友肯定是不會虧待的。”媽媽笑著擦幹趙岩的淚水，“既然事情說出來了，那麽就一起吃飯去吧。”
總算是敷衍過一個人，在這個家裏應該沒有第二個人會看出來自己的心思。趙岩依舊是紅腫個臉蛋和眼睛，跟在媽媽的後麵。
爸爸和爺爺正在討論一些趙岩根本沒有聽見的事情。此刻他們父子倆的話題那是多了去了，會有公司的事情，會有國際國內新聞，會有像爺爺有時候看的曆史，會有地理，會有人情世故，會有教育問題，會有文明素質道德風氣，也可能會有關養生的問題等等。總之，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趙岩是猜不出他們正在說什麽。茶餘飯後，隻要有時間，那就是他們倆的自由論壇。
“喲，怎麽了，玲玲這是……”爸爸正要問清楚情況，爺爺看見趙岩的時候也很驚訝，誰知道趙岩先開口說爺爺，今天欺負小朋友的那個人就是我，你不是要我去接受高等素質教育嗎？
這一說，爺爺是挺驚訝，自己的乖孫女兒那是在自己心中素質就永遠杠杠的，不會比別人差。可是說趙岩欺負過小朋友，那是無論如何自己也不敢相信，更難以接受。
“但是，爺爺。”趙岩接著補充道，“現在的小孩子的素質文明程度也的確不夠高，他們直接向我扔雪球，結果還不向我道歉，我氣不過就過去抓住他的衣服。”
“但是玲玲，你怎麽能夠和跟小孩子計較？”
“老爸，很多事情都需要從孩子抓起，尤其是這樣的事情。這是教科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不是我跟他們計較，我也不是小氣，但是這樣的事情根本就需要道歉。很多孩子小時候就是太過得到縱容，然後變得膽子越來越大，結果無法無天，什麽勸解教育思想工作都聽不進去。然後一遇到事情就心裏扭曲，然後就去殘害他人。輕則擾亂別人生活，重則破壞社會風氣，更甚者就是你們經常在電視裏看到的犯罪犯法的問題。”
“你這孩子是怎麽了？”
“我沒事，我不是因為這個哭泣。我今天或許在你們看來是做錯了事情，但是他們有錯在先。文明道德應該是不關乎年齡的吧，爺爺？”
“算了算了，玲玲說的也沒錯。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我們以後都不能提起。不過玲玲，你為什麽哭啊？”爺爺為橫掃開自己的尷尬，轉移話題問到趙岩目前的問題。
“哦，是這樣的，玲玲她是為了她有一位生活條件不是很好的同學，所以感慨吧。”
“哦，是這樣啊，那很容易啊，等她和你一起畢業了，她可以來你爸爸的公司。我孫女兒的朋友我們是不會虧待的。”
爸爸也點頭。趙岩看著自己的家人對自己的朋友是那麽的信任，真希望這一切都不會變。趙岩知道，爸爸不是商界的傳奇，但整個公司在父親的手中被經營得很不錯，所以父親也堪稱商界的一代精英。
趙岩很感激爺爺爸爸還有媽媽，沒有語言的表達，隻是心裏很感激。眼淚又稀裏嘩啦地流出來，這還真是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