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年那月

葉夏認命的重新坐回椅子上,手托香腮,向床上的墨霆看過去。

此刻他正安靜的躺在那裏,深刻俊朗的五官因為生病顯得有些白皙,卻絲毫不影響可觀賞性,眉頭微微的蹙起,不知道是因為做噩夢,還是身體不適的原因,黑亮的頭發很服帖的覆在額頭上,顯得乖巧無比。

“你這小子,如果一直都是這麽乖就好了。”葉夏的手輕輕撫上他的額頭,替他捋去擋在眼睛上的發絲,卻意外的發現他的頭發非常的柔軟。

以前常常聽人說,頭發軟的人心也很軟。這麽看來,這個動不動就滿嘴髒話的少年,其實隻是在掩飾自己的不安吧,心底突然湧起一陣心疼來。

回去弄湯水的鄭管家過來後,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溫和的陽光透進窗,照在室內,墨霆乖乖的睡在床上,葉夏看著他。臉上是難得一見的溫暖,她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甘情願?鄭管家在門外看了片刻,輕輕推門進來。

墨霆好像是聞到了雞湯的香味,抽抽鼻子,醒了來。把葉夏嚇了一大跳。

他呼嚕呼嚕喝湯,倒一點兒也不像個病人的樣子。

鄭管家很心疼啊,雖然受老爺囑托要對少爺嚴厲一些,可從小看著少爺長大的她,還是對墨霆有著忍不住的母性的心疼。

她和藹的道:“葉小姐再考慮一下?將少爺的時間上課時間延長。工資方麵,葉小姐盡管開口。”

她一臉殷切地看著葉夏,眼神裏滿是等待,就怕聽她說不行。

看著鄭管家的樣子,葉夏止不住的頭疼不已,直覺墨霆似乎藏著什麽陰謀,可是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鄭管家那樣子,真要是拒絕了她,隻怕是會讓人覺得罪大惡極吧。罷了罷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又倒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管墨霆這小子心裏憋著多少壞注意,自己難道還能讓他占了便宜去不成。

收拾這小子,分分鍾的事情。不過就是以後碼字的時間少了,得更辛苦一些。不過也好,自己這麽辛苦,老媽總該不好意思老讓自己去相親去了吧。想到這裏,葉夏自覺答應下來對自己還是有好處的,於是點頭,說:“可以的,每周上課5天沒問題,工資也沒問題,按照正常課時算就好了,隻要……墨霆真能堅持下來。”說著看了墨霆一眼。

自覺感受到了葉夏語氣中的不屑,墨霆像是威嚴受到挑戰的小公雞一樣,雞湯扔一邊去,抗議說:“我自己提出來的,難道還有假了。本少爺別的沒有,就是有恒心,堅持下來,一點問題都沒有。”

葉夏看著他,笑笑,那笑容裏,怎麽都能讓人看出來意味深長的感覺,說:“這樣,就最好了。”

“這麽說,葉小姐你答應了?”

“嗯。”

墨霆大喜,叫道:“鄭管家!我要出院!”

葉夏臉一冷,“好了再出院。”

墨霆正待反駁,葉夏阻止道:“否則合同取消,我不答應你。”

墨霆立時緘口,鄭管家滿心安慰。終於找到個治少爺的人了。

葉夏見這下沒什麽事了,鄭管家也在這兒,便告辭離開了。想回去趕被催得心急火撩的稿子

愛瑪醫院已經夠偏僻了,雖是富人聚集地,但就是因為是富人聚集處,才顯得冷門,偏僻。有錢人生了病都會選擇四周更高檔的吧。

葉夏沒想過會在這兒遇到宮偖,他一身阿曼尼,神情俊逸憂傷,與她迎麵而遇!葉夏急忙用手捂住口,閃到一邊。宮偖沒有看到她。徑直走了過去,往病房區的方向。

葉夏一陣恍惚,想起當年。她和宮偖相識,沒有人知道,這場初戀對她的傷害有多深。

她本以為,自己像個童話中的灰姑娘一般,遇上了她的王子。

曾經的宮偖,曾經的自己。世間有多事是無法衡量,以致於無端端的便千山暮雪,恍如隔世。

葉夏靠在無人的休息室,一時間渾身無力,坐在椅上。她的心卻飛向了多年前,年紀漸長後,總會忍不住回憶,回憶起鬱鬱蔥蔥的少年時光裏的點點滴滴。而她的少年呢?

那年,校園裏的櫻花開了,好多同學都跑去看。櫻花飛舞,那是年少還不懂得的情懷。

她就坐在不遠處的花壇上,捧著試卷在想著回去是不是要再冒充媽媽的筆跡簽個字,這次考得不太理想,她真的不是個對數理化熱衷的學生。

她穿了件粉色上衣,腰間係了條帶子,辮子紮得高高的,離櫻花樹不遠。日光在她的背後,折射出光影,更加青春俏麗。

好友嚴心華站在花壇上,低頭望著她,這樣奇異的角度。她們談談笑笑,然後見到宮偖走來,繞過她們,去櫻花樹下,伸手去接飛舞的櫻花。

衣袖翻飛,葉夏突然刹那間心口被觸動,非常奇異的感覺。此時正是午後,春困使人倦乏,同學們都趴教室午睡去了,櫻花樹下隻有寥寥幾個女孩子,想來是認識他的。

“宮偖!”一個歡樂的聲音叫道,向他揮手。原來他就是宮偖。葉夏捏著試卷,看著他向那聲音走去。原來,這次的數學全年級競賽的第一名就是他。

晚上,葉夏便胡亂的在日記本裏寫字,“縱然海天遙隔,我也能將心底的你一一描繪,即便你沒有腳印的留痕,卻在我心裏留下飛翔的印跡,讓我有跟櫻花一般瞬間的輝煌,絢爛了這樣的時節,也許,遙遠的時光會漸漸呈現,我們也能坐在日光下觀賞急急飛舞的蝶,也能在月光下撲螢。”

沒有人知道,數理化成績爛透了的她,卻能寫一筆好字,能寫出一些在老師眼裏看來似是而非,詞語堆砌的文字。而葉夏此時,隻覺得沒有一種文字可以表達她此時的心境,白日裏初見宮偖的欣喜,那種感覺,卻表達不出萬一。年少時對愛情總是三緘其口,畏人言,驚人問,羞人說。

這種愛不能說出口,一出口,會覺得自己是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