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來Ⅷ
天界與地界的安寧沒有持續多久,在九霄王的野心驅使下,大量的魔兵魔將湧進天界邊境,惡意滋擾生活在當地的天人,一而再挑釁六淨天王的威嚴。
六淨天王明白九霄王的用意,他下旨重建水苑宮,培養水家的後人水茗做水苑王,而且水蓮搖身一變成為王妃,水氏一族的聲望大有恢複如初的跡象。九霄王勾結灼公將軍一舉摧毀水苑宮,又下毒殺害了水蓮的父王,他們之間的仇恨勢如水火,如果等到水家重新興盛,將會成為九霄王最大的敵人。
所以,九霄王等不及這一天的到來,即使目前以地界的實力,還不足以對抗天界,但他還是要仗著膽子行此險招。一來對天界施加壓力,分散六淨天王和民眾的注意力,二來也是逼迫水蓮和水茗姐弟在情形尚未成熟之前向他報複,趁機除掉這兩個最大的阻礙。
為免剛剛重興的水苑宮再起波瀾,六淨天王找機會試探水蓮,怕她按耐不住萌生報複的念頭。幸好水蓮頗為識大體,不用六淨天王多費口舌,就答應看好水茗,保證水苑宮不參與天地之爭。
安撫好水苑宮,六淨天王總算放下心來,全心全意安排戰事,在天尊和天將的協力對抗下,邊境的戰況趨於平緩,處於恐慌之中的天人也定了心。
邊境捷報頻傳,六淨天王自然喜不自勝,九霄王名聲在外,聽聞他繼承了地魔的真正實力,再加上天賦過人,年紀輕輕就擁有了非凡的靈力。不僅如此,九霄王的野心和他的實力一樣旺盛,總是想方設法在地魔麵前表現,誓將天界收入囊中,從而證明自己是獨一無二的繼承人。
真可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這九霄王雖然很有本事,也是天界最大的威脅,但他畢竟還很年輕,根本沒有形成氣候。可是,六淨天王不敢輕敵,上次被他的幻影欺騙,損失了水苑宮已經是能忍受的極限,若是再有任何慘痛的傷亡,王族的威嚴將不複存在。
更重要的是,天界無論如何不能淪為地界的奴役地,身為天界之王,他不能讓自己的民眾做地界的奴隸。多年以前的較量,他失去了最心愛的女人,隻因在他心裏,江山比紅顏重要的多,雖說事後他很難過,但他並不後悔,為了守護天界,他寧願忍受永遠的孤獨。
況且,他還有天音,擁有這個兒子,是他這一生最幸運的事了,他還有什麽好在意的呢!總而言之,他誓死都會守護天界,絕不做地魔的手下敗將。地尊,這個死對頭,怎麽可能輸給他呢!
為了褒獎前線立功的天兵天將,六淨天王特意賞賜了許多寶貝,加封的加封,升官的升官,一時間景明宮內甚是熱鬧。
不過,也有人不求賞賜和官位,屢屢立下戰功的長纓將軍當眾拒絕了六淨天王的冊封,提出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要求。
“天王陛下,末將征戰多年,如今尚是孤家寡人,承蒙陛下厚愛,鬥膽請求陛下賜婚。”長纓將軍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說起話來也是聲如洪鍾。
六淨天王手裏的白玉盞杯差點應聲落地,他印象中的長纓將軍不苟言笑,對名利也沒有多少追求。曾經有人取笑他是苦行僧,這輩子就是來天界修行的,等待修成正果就要回歸無量神尊座下。
既然是苦行僧,當然是能捱得了苦受得了罪,金錢名利在他眼裏視如糞土,至於女人家室壓根不在他的生活之內。算起來,長纓將軍進宮也有二三十載,早已過了娶妻成家的年紀,主要原因是他對這方麵不上心,不然以他的名聲地位,還愁沒有女子傾心相許麽!
晚宴上響起輕微的笑聲,作為長纓將軍的同僚,他們的想法跟六淨天王大同小異。素有鐵麵將軍之稱的長纓,居然也有想女人的時候,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麽刺激,還是打仗打得變成正常人了。
“長纓,你心裏可有屬意的女子?”六淨天王想了想,他忽然提出賜婚,很有可能已經找到了意中人。
聽六淨天王這麽說,其他人也笑不出來了,大家都在好奇,究竟是誰家的姑娘有能耐改變鐵麵將軍的人生。
長纓將軍的臉紅了紅,清清嗓子,看向水蓮身後,好半天沒說出來話。於是,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天音和水蓮這邊,尤其是他們身邊的侍女宮女,暗自猜想哪個女子這麽幸運,居然被天界最有前途的大將軍看上了。
天音和水蓮相視一眼,莫名其妙地看著長纓將軍,他們平時並不算熟悉,除了這種場合見麵之外,私下裏幾乎沒有交集。眼下他提到終生大事,怎麽會跟他們有關係呢!
不止是天音水蓮好奇,三不留和傾古今簡直就是納悶死了,三不留瞅瞅傾古今快要複原的那張俊朗,不懷好意地嘿嘿笑起來,低聲道:“哎,兄弟,那個長纓將軍,他該不會看上你了吧!仔細看看,你有時候確實很像女人,同時還有男人的氣質,陰柔與陽剛並濟,男女通殺嘛!”
傾古今淡淡地瞥了眼三不留:“即使是你,我也能給你找到一個男人。”
“你,你,看你這話說的……”三不留的胖臉哆嗦了下,就像一碗兌了水的涼粉,他怏怏地東張西望,打量著碧君和長青,又嘀咕道,“碧君這丫頭長得倒是清秀,但她一看上去就不是賢良淑德的主兒,長青呢,算不上是大美人,勝在一身英氣,做個將軍夫人倒是挺合適的。”
就在眾人猜測之時,長纓將軍勇敢地開了口:“陛下,末將心裏確實已有屬意之人,她,她就是水蓮王妃身邊的侍女,碧君姑娘。”
“碧君?”水蓮回頭看向碧君,碧君也是一臉愕然,她腦子裏蒙蒙作響,完全想不起來她和長纓將軍有過什麽聯係。如果非要想出一絲一毫的聯係,那就是她曾幫長纓將軍修補過一件外衣,不過,這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還是偶然碰到他到處找宮女,一時好心幫他的忙。
沒想到好心惹來了麻煩,長纓將軍從那時起就記住她了,記在心裏這麽久,漸漸滋生出好感,也沒有問她這個當事人的意願,就在大庭廣眾之下請求六淨天王賜婚。
“我,不是……”碧君被大家看得緊張起來,連連擺手道,“我不知道長纓將軍為什麽要這樣說,我隻跟他在私底下見過一次麵,幫他補過一件衣裳,我對他沒有那種意思,從來沒有……”
碧君慌亂的拒絕如同亂箭刺穿長纓將軍的胸膛,就算是在戰場上,他也沒受過這麽重的傷,他隻覺得胸口痛得難以忍受,像是皮肉都要撕裂開來。他從沒有對哪個女人心生留戀,但她隻是一個女人,還是來自地界的女人,沒有王妃的庇護,她甚至連景明宮都不敢出去。難道,她就沒為自己的將來著想過?她總是要找個男人依靠的啊,還要找個有能力保護她的。
看出長纓將軍的失意,六淨天王主動問起碧君:“碧君姑娘,不知你是否已有婚約?若是沒有的話,長纓的確是個值得托付的夫君人選。”
“我沒有……”碧君扭頭看著傾古今,無奈傾古今依然是麵無表情的樣子,她急得眼眶泛紅,咬唇道“天王陛下,我不喜歡長纓將軍,恐怕要辜負陛下的好意了。”
六淨天王微微皺眉,又道:“碧君姑娘年華正好,總不能一直留在景明宮做侍女吧!為了將來著想,還是要從長計議啊!”
礙於天王威嚴,水蓮不好當庭跟他反駁,看了眼天音,天音微笑著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他了解自己的父王,幫長纓將軍說話,隻是為了維護他的顏麵,但要是碧君堅持不同意,也不會勉強下去。這件事過去就算了,就當碧君暫時受點委屈,長纓將軍為人磊落,事後也不會為難她。
果然,長纓將軍說道:“末將不願勉強碧君姑娘,請陛下贖罪,允許末將收回請求。”
六淨天王順著台階下來:“好吧,本王日後再為長纓留意。”
“多謝陛下。”長纓抱拳道謝,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個人喝著悶酒,也不理會別人的眼光。
這場風波看似就過去了,但是碧君心裏卻是翻江倒海,好不容易等到晚宴結束,她追著傾古今來到後花園。
“剛才你為什麽不肯幫我解圍?”碧君打算豁出去了,怒氣衝衝地盯著傾古今,“你還是不是男人,有人當眾要我嫁給他,你居然連一句話也不說。”
三不留眼看情形不對,悄悄溜走了,傾古今歎了聲:“天王陛下說得沒錯,你留在這裏,總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而我,沒有資格過問你的將來。”
“你承認了?承認你不喜歡我?”碧君眼裏湧上不爭氣的淚水,“我為你做這麽多事,都不能讓你有一絲感動嗎?我為了你來到天界,連唯一的親人都舍棄了,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是自作多情?”
傾古今連眉毛都沒抬一下:“你不需要為任何人犧牲,舍棄唯一的親人,這是你的選擇。”
“為什麽?為什麽這樣對我?”碧君看他要走,連忙追上幾步,拉住他的手質問,“就因為看見我,讓你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你這樣對我公平嗎?我是我,姐姐是姐姐啊!”
傾古今別過頭,不肯看她,碧君的心漸漸冰冷,不甘心地追問:“那好,我問你,如果我不是碧璽宮的二小姐,你會不會喜歡我?會不會?”
碧君滿懷期待地仰望他,傾古今無法再逃避,正視她的雙眼,漠然道:“不會。”
淚水潸然落下,碧君緩緩放開他的手,嗚咽道:“你走,你走……”
傾古今又是一聲輕歎,想要說些什麽,終於還是什麽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