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綰意的醋意
流雲意軒放下手中的杯盞,頭一回如此認識的打量眼前的女子,她還是那個尾隨在雲裳身後,畏畏縮縮的小丫頭嗎?時間流入荒海,歲月折煞眉梢,有些人,有些事,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已逝,人全非。
“你,不愧是鳳家的女兒!”流雲意軒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幾個字。
鳳紅鸞見他如此,笑的好不妖豔,指尖輕輕旋轉,眸若凍結的春水,道:“比之你們流雲家的男兒,我們不過是跳梁小醜罷了!”
鳳紅鸞亦有所指,高深莫測的看著那淡漠孤高的流雲意軒。
“你想怎麽樣!”流雲意軒的聲音裏有著說不出的疲憊。
“我想怎麽樣?我能怎麽樣?”鳳紅鸞嗤笑,“我不過是助他一臂之力,經過我今日的一番折騰,祈羽哥哥說不定已經拿下了那個孤高清冷的公主,此時他二人不定在哪兒逍遙快活,郎情妾意,你儂我儂……”
“夠了!”流雲祈羽恨得咬牙切齒,“鳳紅鸞收起你的心眼,安安分分的做你鳳家大小姐,未來的太子妃不是很好嗎?何必再來招惹是非!”
“這個就不勞軒王殿下費心了!”鳳紅鸞涼涼的說,眉眼間的譏諷之意溢於言表。
流雲意軒見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長袖一揮,帶著滿腹的怒火欲要朝樓下走去,卻鳳紅鸞突來的話語喚住了腳步。
“鳳雲裳之於你,到底是什麽?”
流雲意軒突然愣住了,神色晦暗難辨,其間夾雜的苦楚似要將他吞噬,他定定得吸了一口氣,也不回頭,平靜無波的說:“雲裳永遠是十四弟的妻!”隨後邁開腳步朝樓梯走去。
他清晰的聽到身後鳳紅鸞帶著賭咒似的話語,“你會後悔的,不,你已經後悔了,而且你將懊悔一生,流雲意軒你負了鳳雲裳的一生!”
那話語似將那可怕的宿命推到你的麵前,任你如何想要逃脫,可是能夠更改的就不是宿命了!
流雲意軒逃也似的離開酒中仙,樓外春光明媚,晴空萬裏,暖暖的日頭少了平日裏的毒辣,溫潤的就像水鄉的姑娘。流雲意軒一身白色錦袍,腰間配著一塊鏤空的龍形玉佩,玉色接近透明的手掌擋在眼前,眼光透過指尖的縫隙在那張清俊無雙的臉上投射出一片虛影,胸腔裏似有千把錘子在敲擊一般,猛烈的咳嗽,震動的身體如同秋日裏紛飛的落葉一般,失了樹的依戀,它終是要走上零落成泥碾作塵的道路。
流雲意軒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摩挲著牆壁,順著牆壁朝巷口走去。無人的小巷子,猛烈的咳嗽聲壓抑著,可是那深深沉悶的聲音,仿佛要將整個心肺都咳出體外,突然隨著噗的一聲,對麵的牆壁上一抹滲人的血印刺目妖嬈。
流雲意軒終於停止了咳嗽,眼神茫然的盯著那粉白牆壁上的一抹鮮紅,他的嘴角還掛著點點血跡,胸前的白衣上亦是難免被那血色汙染,染上朵朵紅梅。流雲意軒痛苦的倚在背後的牆壁上,也不在乎牆上的汙漬弄髒了他潔白的衣襟。
眼前霧野朦朧,恍惚間,竟然出現那抹俏皮的身影,如花般的笑靨在她的臉上綻放著,粉色嫵媚間不是純真的色彩,她站在那桃花灼灼的桃花渡口,澄碧澄碧的水波蕩漾著美麗的波紋……
她輕輕的招手,似在呼喚他。
他癡迷的伸手觸摸,卻摸不上她的身影。
耳邊是她痛苦掙紮的聲音,帶著堅定的目光,一字字一句句敲打著他的心扉。
她說:“軒~軒~記住隻有我可以這麽喊你……”
她說:“軒,裳兒今生隻作你的新娘……”
她說:“軒!你在哪裏,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看不到我愛你的心!”
她說:“原來這世間最無情的不是祈羽哥哥,而是你這看似溫柔多情的十三皇子,我鳳雲裳雖然稀罕你,但是卻絕非隻你不可……”
她說:“你明明心中有我,卻將我推給祈羽哥哥,你可知道當我穿上那嫁衣,從此天涯夢斷,與君決絕,你當真舍得與我一生決絕?”
……
她的笑,她的傻,她的癡,她的憨,最終幻化成桃花渡上遠去的身影!
鳳雲裳,你真狠!你用這樣的方式,折磨著所有的人,你可知道若論恨,我絕不比你少一分,以前,我恨天,恨天不長眼,錯把姻緣配,如今我恨你,恨你,留下我一人孤零零的活著,你不是最心疼我嗎?那麽你睜開眼看看,你最愛的軒如今成了什麽樣子?
流雲意軒此刻完全陷入了心得魔障中,眼神癡迷恍惚著,那些隱忍,那些壓抑,此刻通通散去,有的隻是遲來的愛戀,遲來的悔恨!
眼前的幻影漸漸退去,一雙恍惚的眼也終於重現染上清明,他一拂嘴角的血漬,借著牆壁的支撐,蹣跚的朝前走去,心中暗暗低喃著:裳兒,等我,我現在還不能走,你要幫助我把幸福帶到你祈羽哥哥身邊!
走著,走著,生命的白塔轟然倒塌,那抹淡漠得幾欲飛仙的神情頹然倒地,在這汙穢不堪的泥土中奮力地掙紮著……
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看著他得到幸福……
綰意一臉緋紅的將腦袋藏到流雲祈羽的懷中,冷靜淡漠的偽裝轟然倒塌,懊惱的提起頭,入眼的是他有些胡渣的側臉,小女兒嬌態得瞪大雙眼,正對上他笑意盎然的眉眼,氣不得一處來。腳底上傳來虛空的感覺讓她不得不伸出雙臂,緊緊的摟著他的脖頸,生怕下一秒就掉了下來。
流雲祈羽腳下如風,攬著綰意的腰身,不急不慢的在街頭巷尾亂竄,看著她愈加窘迫的神色,心中更是一片大喜。腳下人潮湧動,人聲鼎沸,吆喝聲,叫賣聲,不絕入耳。而他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在人家頭頂上飄過,惹來的混亂絕對不是綰意所樂見的。
綰意聽到鋼鐵一般的胸腔內傳來的震動,嗡嗡的笑聲在頭頂盤旋著,就像是一群嘈雜的小蜜蜂一般,那聲音惱得綰意恨不得將身邊的男人咬死,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是這麽做了,檀口一張,貝齒一個用力,隔著衣物,便在那心髒跳動的左心房留下屬於她的痕跡。
“原來你是屬狗的啊!”
飄蕩的感覺消失,腳下穩穩當當的觸覺讓她渾身一個振奮,蹭的一下,跳離他的懷抱,防備似的盯著那笑的妖孽橫生的男子。
“不對,你應該屬青蛙的,剛剛那一跳,真是彈性十足啊!”流雲祈羽一本正經的思索了一會兒,說出的話卻讓綰意懊惱的要死。
看著他促狹的目光,綰意幹瞪著一雙眼,一時間倒也不知道到說什麽,索性移開視線,狀似百無聊賴的欣賞周圍的景色,這不看還好,看了之後,這還了得,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居然被他帶到荒無人煙的深山裏麵,周圍一片沒膝的荒草,青禿禿的一片,連朵花都沒有。
“小眼睛亂瞟什麽啊!”流雲祈羽突然伸出雙手,捧著綰意的臉頰,將之移向自己,霸道的說:“本王的女人,眼裏隻能有本王一人,就算是根草也不準多看!”
如此霸道的宣誓,饒是一般的女子早就感激涕零,投懷送抱,綰意卻是臉色一沉,大手啪的一聲打落了流雲祈羽捧在她臉頰上的大掌,別扭道:“綰意可不是王爺的女人,請王爺自重!”
“自重?本王活到這麽大還不知道自重這兩個字怎麽寫,要不公主教教本王,嗯?”他臉色陰沉的朝著她逼近,她眼神惶恐的朝後退著,尋思著如何逃脫,突然他大手一伸,未帶綰意轉身,兩人的身體便貼在一起。
“你放手!”綰意漲紅了一張臉,身子掙紮著要從他懷中退出。
流雲祈羽眼睛一眯,盯著懷中不斷亂扭的小女人口出威脅:“你再動,小心本王在這兒就辦了你!”
綰意一聽,頓時呆若木雞,仰著頭一臉茫然的盯著他。隻見他突然低下頭顱,涼薄的唇瓣輕輕掃過她的耳垂,有些淫靡的吐氣如蘭:“女人都愛說反話,你讓本王自重,是不是心裏就希望對你不自重啊!”
綰意傻眼了,他他他簡直就是無賴,聽得他話語中帶著某種特殊的暗示,一把怒火蹭得在綰意的胸口竄起,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隻見她眼一橫,膝蓋一個用力,腿一踢,一向端莊得體的模樣徹底破功,“你混蛋!欲求不滿,去找母狗**,離姑奶奶遠點!”
話一出口,綰意就後悔了,看著他眼中閃現的不可置信的目光,綰意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被流雲祈羽這麽一激,愣是把綰意現代大姐大的性格給激了出來。
“欲求不滿?”流雲祈羽眯著一雙寫滿了危險的眸,一步步朝著綰意緊逼。
綰意倒退,臉色苦笑不得。
“找母狗**?”
低沉的聲音像是一塊巨石壓在綰意的頭頂,綰意艱難的咽了咽口水,腦袋空白的繼續後腿。
“姑奶奶?”
她可不可以讓時光倒流啊!
“本王倒不知道堂堂相府千金,言談竟然如此粗鄙!”
高懸著的一顆心咚的一聲墜落,碎成一片一片,綰意也從最先的懊惱沉靜下來,麵上冷意一片,嘴上更是不留情:“本宮粗鄙又當如何,鳳小姐高貴淡雅,又對王爺一片癡心,王爺自可離去,去找她,免得我這粗鄙的言談玷汙的王爺的金耳!”